再次醒來，是在醫院裡。

  任子華看著陌生的天花板，感覺自己的腦袋重得不行。

  轉過頭，看到自己的母親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疲憊地睡著，頭上的點滴瓶正滴答滴答地往輸液管里輸送著透明的液體。

  突然他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下從床上驚坐起來。

  「你終於醒了！」從淺夢中驚醒的母親一下欣喜地抱住了他，「太好了，太好了，總算是沒事。」

  她說著又小聲啜泣起來。

  「對了，我得趕緊給你外婆打個電話。」女人沉重的黑眼袋讓她看起來有些過於虛弱，「兒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身體哪裡還不舒服嗎？你先躺下，把被子蓋好。」

  「李琴——」任子華失魂落魄地問道，「媽媽，李琴呢？她現在在哪？」

  女人卻沉默了。

  他一下推開了抱住自己的母親，想也沒想地扯掉了扎在自己手背上的針管，血一下從靜脈里流出好多，女人一把拉住了他。

  「你幹嘛？」她不敢相信地問，隨即又慌張地叫道，「護士呢，你把針管扯掉幹嘛？你好好坐著，我馬上叫護士來幫你止血。」

  「我要去找李琴，我要去找李琴」他像是囈語一樣不斷重負著這句話，又用力甩開母親的手，一邊惴惴地往房間外面走去，一邊把布滿自己身上重重的繃帶一片片撕掉。

  已經快要五十歲的女人又從背後一下抱住了他，哭著說道：「李琴已經死了，你快回來躺下吧，媽媽求你了。」

  那一刻，任子華感覺自己整個人不是站在地面上的，而是飄著。心臟像是漏跳了一拍。

  手背的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地上，本人卻沒有任何察覺。

  他甩開母親，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然後在醫院的走廊上一路狂奔，咆哮，最後一個人躲到天台上大哭起來。

  婉兒不知從哪走了上來，她靜靜地坐到任子華的旁邊陪著他，接著又讓他在自己的懷裡失聲痛哭。

  「我太沒用了，我太沒用了。」任子華埋在婉兒的懷裡邊哭邊埋怨著自己，「世界上有我這樣沒用的男人嗎？看著自己喜歡的女孩在眼前死去，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

  與其這樣他寧願這個世界根本沒有改變過，雖然人生渾渾噩噩，得不到什麼華麗的改變，但至少不會失去什麼。

  或許在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在剛見到李琴的那一刻，他曾天真的以為在這個世界自己或許能跟她有著完美的姻緣，卻沒有料到無論世界怎樣改變，自己和李琴的情路依然是如此的曲折。

  任子華現在在心底期盼著一個眨眼的功夫，世界便能回到原來的樣子，自己正在學校里補作業，而李琴也還好好地活著，好好地在自己身邊不遠的地方，即便她永遠不會和自己在一起。

  這一切要是一場夢該多好呀！

  不對！這就是噩夢吧，這一定是個噩夢！

  「你已經盡力了，子華。」婉兒還是用一如既往的溫柔安慰著他，「不要自責，也請不要逃避現實了，子華，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我走不下去了，人生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我繼續堅持走下去的東西了。」

  「請不要這麼說，你還有家人，還有朋友，還有你自己的未來呢，李琴如果還在也不願意看見你這樣一蹶不振吧。」

  「能不要用這麼老套的話來安慰我嗎？我好累呀，婉兒，好像從來沒這麼累過。」

  「那讓我換個說法吧，子華。」婉兒用手輕輕扶起了任子華的臉頰，「你還有我呢。」

  「不好意思，你可能還是不懂，婉兒，我對李琴的感情跟對你完全不一樣，我們剛認識沒多久也許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但我其實一直把你當妹妹來看的。我也喜歡你，但不是那種喜歡。你明白嗎？」哽咽聲漸漸消失了，任子華一本正經地跟眼前美得過頭的婉兒說道，「謝謝你一直這樣溫柔地對待我，一直這樣縱容我，婉兒，你要是為我的話感到生氣的話，可以現在立刻單方面解除與我的契約，但是如果你想讓我從你剛剛那句話中得到什麼安慰，對不起，我現在真的做不到。」

  「婉兒明白，昨天在千佛岩的時候婉兒就知道了，子華心裡真正思念著，牽掛著的人是李琴。」她臉上的笑容並不是牽強的，「但婉兒對你的感覺還是沒有變過，當我看到你和李琴擁抱在一起的時候，心裡並沒有覺得難過，而是為你們感到開心。」

  「婉兒」

  「所以你儘管可以從我的話中得到安慰呀，子華。我並不是想讓你因為我的存在而忘掉李琴，婉兒並不是想取代你心中李琴的位置，只是希望讓你知道不管將來如何，婉兒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就算你真的自己不想活了，也總不能丟下婉兒吧。」

  「別說了，婉兒。」任子華又忍不住想要哭出來，聲音又變得哽咽了，「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子華，不要忍著。」

  不知道是婉兒話里的哪個字擊破了他心中最後的一道防線，任子華又像個孩子一樣在她懷裡哭了出來，就像是小寶寶在母親的懷裡時哭得一樣放肆。

  「李琴真的死了嗎？」不知哭了多久，他又突然這樣問道。

  婉兒點了點頭，眼神不知到飄去了哪裡。

  「李斐兒呢？我失去意識以後都發生了些什麼？」理智好像終於回到了任子華身上，「那個魔王呢？他現在在哪？」

  天空明亮得讓人難以接受，一朵雲也看不到。

  任子華隨即起身走到天台邊緣向遠處望去，卻沒想到看到的景象讓他差點驚掉了下巴。

  目之所及並不是城市車水馬龍的景象，而是由厚重的雲層與成群結隊的飛鳥構成的，像是置身天宮中才能窺見的夢幻畫面。

  這裡難道是天空之城嗎？這裡不是一家醫院嗎？

  「你暈倒後，黑衣男不知為何也趕忙離開了棲霞山，李斐兒和暈倒在地的那些人都平安無事。」婉兒走到任子華身邊，也跟著望向遠方讓人神往的天際，「李斐兒因為沒法帶著顧冥非回公會，便只好跟前來救援的警方溝通後，將我們和所有受傷的人用直升機運到了這裡。」

  「這麼說來，那之後只有婉兒死了嗎。」任子華語氣消沉地喃喃道，臉上的淚痕還沒有消失。

  「現在我們是在華亭（上海）。」婉兒故作活潑地說著，「聽他們說這裡是全國最好的醫院，不只有最好的醫療設備與醫師，甚至還雇有相當多的魔法師，能為生命垂危的患者進行緊急施救。這整座醫院據說是在底部安裝了數萬顆飛行魔石的緣故才能這樣一直飛在一萬米的高空。你看，這裡多美。」

  之前不知是一直處於極端的情緒中的緣故還是說是因為婉兒的懷裡太溫暖了，任子華這時才終於感受到了身臨萬米高空的寒冷，這裡的氣溫足足比地面低了20度。

  「如果我從現在開始努力練劍。」一股不小的氣流鋪面而來，幾乎要將他才說出口的話淹沒在了風裡，「什麼時候能去滅了那個什麼魔王？」

  婉兒為自己剛剛的話沒能得到反饋而感到失落，但她還是笑著回答：「靠你自己的話可能還要很久很久，但是有我在的話，相信你很快就能做到。」

  「我現在就想去殺了他。」他滿是不甘地說道，像個不服氣的孩子。

  「現在還不行，你太弱小了，身軀甚至承受不了我的劍氣。」婉兒說著又露出了那副甜得不能再甜的笑容，「但是請相信，很快的，你的天賦加上我的指導。到時就算是神明也得拜倒在你的劍下。相信我，子華，你現在所要做的便是磨劍。」

  不只是劍！魔法我也要登峰造極！任子華在心中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決心，淚眼模糊的視線中遠方巨大的夕陽緩緩沒入了雲層裡面，他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找到那個混蛋魔王，親手血刃了他。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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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取了昨天的教訓，今天一早就來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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