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仰著頭看著自己身邊的白鬍子老頭。

  眼裡沒來由的感到了一陣親切。

  「爺爺，你在想什麼呢？」

  玉衡樓看著這個湊過來小女孩，倒也不覺得討厭。

  他咧嘴一笑。

  「你不怕我？」玉衡樓笑著問道。

  「爺爺，又不回吃人，我為什麼要怕呢？」

  「哈哈，是這個理，對了，這村子裡是不是有口古井？」玉衡樓捻著自己的鬍子，說有所思的問道。

  「嗯，是的，我雖然不是這個村子的人，不過前些日路過此地，討要飲食的時候見過，在村口是有一眼井，平常大家也都是在那井裡吃水。」狗蛋倒也實誠，所以有一說一，絲毫不掩飾什麼。

  「哦，那你能帶我去看看嗎？」

  狗蛋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抬頭望向了韓霸，很顯然她的意思是要告訴韓霸一聲。

  「放心，他不會攔著的，你前面帶路，我們一會就回來了。」

  狗蛋權衡了片刻，她點了點頭後，就帶玉衡樓走出了院門。

  「老前輩，你這是要幹嘛？」

  「老夫我去去就回。」

  玉衡樓頭也不會的走出了院落，狗蛋走在前面，走出去兩步後，又停了下來，等著玉衡樓。

  「爺爺，剛下過雪，地面滑的很，您小心些。」

  玉衡樓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袍子，伸手呵出了一口寒氣。

  「你個丫頭放心吧，你爺爺我可厲害的緊呢！」他咧著嘴一笑，此時看上去倒也有幾分慈祥的意味。

  狗蛋倒是不害怕這白鬍子老頭，她走在玉衡樓的身邊，仰著頭問道：「爺爺，你比大哥哥還厲害嗎？」

  「比他厲害的多。」

  「那你比黑風嶺的土匪也厲害嗎？」

  「比他們也厲害的多。」

  狗蛋低下了頭，她不覺得自己身邊這個老爺爺是在說謊，可是在她淺薄的認知里，也實在想不出比黑風嶺里那伙強盜還厲害的人，是怎樣一個存在。

  「爺爺，你是神仙嗎？」

  或許在她的認知里，只有神仙才有這樣的本事。

  「神仙？神仙有什麼好的？神仙可能都要羨慕你爺爺我呢！」

  狗蛋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裳，她不再多說什麼，眼中卻是一片迷惘。因為玉衡樓所說的一切實在是離自己太遠了。在韓霸來之前，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吃上飽飯，韓霸給了她希望，但是當韓霸夜上黑風嶺，一去十幾日不回之後，她感覺自己的希望又破滅了，她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於是她便天天不顧阻攔的，頂著風雪等在村口。

  不過還好，最後還是讓她等到了自己想等的人，一瞬間她便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至於身邊這位老爺爺所說的話，她雖然感到陌生，但她還是本能的從老者身上感到了一股親切的意味。

  玉衡樓看的穿人心，所以他也看的出，這丫頭在想些什麼。

  「好了，小丫頭，走快點，看這樣子，一會兒還要下雪。」

  「爺爺，你去找那口古井做什麼啊？」

  「哈哈，我的刀掉進了井裡，今日路過，就想著把刀取回來。」

  「刀很貴重嗎？」

  「是的啊！故人想送。」

  說道這裡，狗蛋能夠很明顯的從玉衡樓身上，感受到一股憂傷的情緒，所以她也便不敢再去多問什麼。

  古井距離住處並不遠，它就處於整個小村的村口。

  平常村子裡的人，想要飲水，也都需要來這裡取，這口井存在的時間，也許比古窯村存在的時間還要長，人逐水而居，在有水的地方，也總能孕育出生命。

  古井看起來簡樸至極，只是簡單的一汪水眼，四周用青石板圍住，村中人四季取水便都在這一汪水井之中了。

  狗蛋快跑兩步，她趴在井邊向下張望著。

  「爺爺，這井底的刀，你要怎麼取上來啊？」

  玉衡樓看著這口小井，它和六十年前，似乎並沒有什麼兩樣，人來人往，到底能改變些什麼呢？

  「小丫頭，你站遠一點。」

  玉衡樓輕聲說道，狗蛋不知道這個花白鬍子的老爺爺想要做什麼，但她還是很聽話的站到了一旁。

  井裡的水，並不見得有多深，可是常年取水，這井也不曾乾涸過，於是村里人便都說，是這井裡住著個龍王爺，在一直庇佑著大家。狗蛋聽過這種話，但她多少是不信的，如果真的有神仙的話，又怎會任由黑風嶺上的山賊為非作歹呢？

  玉衡樓看著古井，他伸手向上一揚。

  古井裡的水，就好似是在一瞬間沸騰了起來，那井水在一瞬間不斷的向外翻湧而出。

  看到這一幕後，狗蛋一臉驚恐的跑到了玉衡樓的身後，她緊緊的抓住了玉衡樓的袍子。

  玉衡樓並沒有去理會狗蛋的舉動。

  他看著翻湧的井水，輕輕一笑：「老夥計，你也該歇夠了吧。」

  話聲落定，井中翻湧的水柱，直接沖天而起。

  然在水柱的頂端，一柄長刀被頂了出來。玉衡樓伸手一握，長刀徑直飛了過來。

  古刀千破，長七尺一寸二分，重八斤七兩四錢。

  玉衡樓一甲子前，憑此一刀，占盡天下八鬥武運，常有人言，江湖人可不知何人為帝君，但不可不知，有一刀名為千破。

  玉衡樓將在長刀至於手中，他單手撫過刀身，原本古樸刀鞘，瞬間變得煥然一新。

  狗蛋看著玉衡樓手中的千破，她感到了一股莫名的親切感，按常理來說，旁人從兵刃上能感受到的從來只有肅殺和死寂，但狗蛋感受到的卻是一股聖潔的意味。

  於是在本能的趨勢下，她走到了玉衡樓的身前，怯生生的將自己的手掌，放在了千破的刀鞘之上。

  對於狗蛋的舉動，玉衡樓也莫名一愣。

  瞬間，狗蛋就意識到了自己舉動的莽撞，她滿臉愧疚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她生怕自己的卑賤，玷污了這神聖至極的事物。

  「你喜歡這柄刀？」玉衡樓看著狗蛋問道。

  狗蛋不明白玉衡樓的意思，但她還是出於本能的點了點頭。

  玉衡樓收回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千破刀。

  「你若喜歡，我將其送於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