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臉，看到了吳觴的表情，才知道剛才那不是幻覺。

  遠處的木青與楊喬站著不動，仿佛確定他們不會再追上去。

  「怎麼回事？」未知帶來的恐懼讓吳觴開始戰慄，他甚至沒有機會與木青交手，這該死的圖騰！他咒罵一聲，空氣里立刻響起另一道蒼老的聲音回應。

  「你在找我？」停在樹冠上的李老以為吳觴在罵自己，但絲毫不介意甚至一直在狂笑地回應對方，「不過沒關係，等下你就會知道什麼是圖騰了。」

  李老的身影躍起，落在了木青的前方。

  「快走！」五長老一掌柔力推開吳觴。憑藉高出他許多的鳴力，感知到危險的程度當然高於少主。那道合黑影，就像蟒蛇潛伏在四周伺機而動一般，被人暗中盯住的感覺很不好。五長老怒吼一聲，森白的冰屬性鳴力爆發出來，遠處的楊喬驚呼一聲。

  「怎麼了？」木青關切地問道。

  楊喬搖搖頭，「沒什麼，只是感覺對方很強。」

  聞言木青皺起眉，看著前方李老瘦小卻挺拔的背影，「李老前輩，有把握麼？」

  獵物的到來帶給了他驚喜，暫時忘記了對木青的不滿，於是嘿嘿笑道：「放心吧，影留陣可不是白叫的。」

  影留陣？五長老在原地不敢肆意妄動，生怕圖騰被自己啟動。他的雙手上冒著白色火焰，繚繞的明亮白霧散發著絲絲寒氣。

  並沒有被推出圖騰範圍的吳觴內心一顫，影留陣，三長老絕對給自己講過這種圖騰，連影子都能留下，才叫影留陣。沒想到還是著了這小子的道！憤怒與恐懼衝散吳觴內心最後一絲理智，他怒吼著沖了過去，身上的鳴力化作纏繞的光影，卻忽然撞在透明的空氣牆上，被彈飛落在五長老腳邊。

  「這位前輩，我五潭門與你無冤無仇，勸你不要做出一些會後悔的事情。」五長老知道自己處於下風，就算對方的鳴力沒有自己高，甚至沒有鳴力，也要叫一聲前輩。

  「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李老趾高氣揚地吼道，這一點木青就深有體會，李老忽然掏了掏耳朵，「什麼門？」

  「五潭門！」五長老以為對方在考慮自己背後的勢力，所以才再次問道，他咬著牙回應，就算現在什麼也沒有發生，但未知的壓迫感還是很強。

  「五潭什麼？」李老再次重複。

  此刻，五長老才明白這個人根本就沒想放過自己，既然如此，那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是二層中級的實力！

  萬刃輪！他在心底怒吼一聲，身後飄出一道白光，化作一道盾牌模樣的光圈，在他身邊影分四份，飛速旋轉。

  強大的氣勢與冰魄的寒冷迎面而來。「就算死，也要拉著他們陪葬！」吳觴怒吼一聲，跟隨化作白色光影前掠的五長老。

  轟然而至的氣息吹開三人，木青與老者都被彈飛，楊喬站在原地，左手按住右手的臂膀，雙腿分開站在泥土之中，狂風激起她破爛的裙擺，明亮的光影將她的面容照得慘白。

  但就在他們快要衝到楊喬眼前時，黑色影子一般的鎖鏈從四方拉住他們的身軀，衝過來的只有那股氣息。他們在原地無能狂怒，一掌一掌打出體內的鳴力。

  木青從地上爬起來，拍拍泥土，迎風向前，看著李老：「你確定他們不會衝出來？」這可不是開玩笑，任何一個人逃出來，都不是他們可以對付的。

  李老站在前方，蕩漾的風使勁搖擺他的短髮，他轉過臉，「你要相信古人的智慧！」

  前方的影留陣內，五潭門的兩人已經打了一套又一套絕學，但無論他們喊出什麼名諱，鎖鏈還是僅僅拉住他們。

  「接下來要怎麼做？」楊喬喊道。

  「等我啟動陣法！」李老迎著風向前走去，雙手扯下胸口的兩個瓷瓶，黑色的光線在半透明的瓷瓶內旋轉飛舞。

  「這是什麼？」楊喬問道，一邊伸出手，轟向五長老已經被影留陣削弱許多的絕學，但還是紊亂了她體內的鳴力，還是太強，她咬著牙，雙手的鳴力明滅閃爍。

  「黑氣！」老者吼道，雙手向上一拋，然後雙手合十，在瓷瓶落下之前，再次拉開，雙手之間形成的黑色影子接住瓷瓶，接著黑影吞沒瓷瓶，黑白相間的光芒綻放，將四周的一切都拉成了黑白光影，攻擊雙方暫時被這神跡一般的景象吸引。

  下一刻，老者跪下身，雙手向下一按，地面被那些黑白光影沖開，仿佛什麼東西正在破土而出。光影裂縫向前飛速蔓延，轉瞬間來到五長老他們的腳下，還在發愣的時刻，光影已經吞沒了他們的身影。

  望著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光影，木青有些發愣。

  除了地面留下一些仿佛蟒蛇爬過的裂縫，四周再無其他異常。二層共鳴，就這樣死在了一個毫無鳴力的老人手裡。木青咽了咽口水，來到老者與楊喬身邊。

  「他們的東西我就收下了。」老者雖然疲倦，但語氣滿是興奮。

  留在自己身上除了引火上身再無其他作用，木青點點頭，「多謝前輩幫我們報仇。」

  「我就知道。」老者像是非常憤怒，提高音量，卻不見任何氣憤的表情。

  楊喬也憔悴地笑笑。

  「行了，你們快走吧，剛才那麼大動靜，一定會吸引其他修行者，此地不宜久留。」李老將光影留下的蘊藏空間收到腰間。

  聞言楊喬與木青對視一眼，便不再言語，算是互相幫助吧，所以也沒有過多的感激言語，木青帶著楊喬告辭離去。

  他當然不會過問這影留陣，這樣厲害的殺手鐧，一般人肯定不願意和人分享。

  他們按照老人的指示，很快找到了那片沼澤。

  幾隻烏鴉竄上天空，留下翅膀撲棱撲棱的聲響和尖銳刺耳的鳴叫迴蕩在林間。木青走在前方，看著濃霧明顯比其他地方稠密的沼澤，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踩進黑色的泥沼之中。李老錢幣說的沒錯，這裡到處都是妖獸的屍體，白色的屍骸散落在泥土之中。

  望著觸目驚心的肢體，嗅著酸腐氣息，楊喬的眉頭緊鎖。

  「仔細看一看吧，爭取早點找到離開這裡。」老實說，木青也不喜歡這個地方。

  「嗯。」楊喬點點頭，按照印象中的腐骨靈花找去，一邊解釋給木青聽。

  黑色半透明的花瓣之間流淌著螢光黑的脈絡，根莖沒有很高，枝葉不多，但可以輕易在荊棘團內找到它們。

  他們走了很遠，踩著倒下的樹幹或則散落的樹枝，才不至於陷入泥潭內，「那邊。」木青忽然愣在原地，抬手指著前方，

  楊喬聞聲抬起頭，看著眼前震驚的畫面。

  樹幹下的屍骸散落一地，還沒有完全被黑色泥沼掩埋，它們圍簇在一棵瘦弱的樹幹下，屍骸之上，開滿了腐骨靈花，散發著絲絲黑氣，仿佛微弱的火焰一般繚繞著。

  木青徒勞地數了數，最後說道：「算了，都帶走吧。」

  楊喬無聲地笑著。

  回去的路途遠比來時輕鬆許多，儘管木青的心中背負著殺戮的愧疚，但畢竟是他第一次親手殺人，就算沒有染上鮮血，但念頭來自自己，還是讓他的內心滿是沉重。

  楊喬出言安慰，世界本就是如此，不管是不是六大勢力，南域還是東域，都是弱肉強食，不需要為他們的死有任何愧疚，是他們睚眥必報引火上身，就算不是木青出手，還會有其他人動手，這些人會死，自己會死，木青也會死，誰動手並不重要。

  木青埋下所有情緒，有些人會死，但不會死在某些人手中。

  回到營地的時候，楊瀾正在安排手下的人收拾東西，看到走來的兩人，楊瀾鬆了一口氣，終日緊繃的臉也露出笑容：「你們回來了。」

  看得出表哥的擔心，楊喬笑著回應，「東西拿到了，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