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爭，終究還是落下了帷幕。
天庸關前那血染的土地，無聲地傾訴著戰爭的殘忍。
血肉浸染的沃土之上，盛開著無名的花朵，似乎只有它們還在安慰著那些殞命的亡魂。
不論是人族，還是妖族，此刻都沉浸在慶功的喜悅之中。
雖說妖族這次取得了勝利，但是人族的天庸關依舊屹立不倒。
再者說了妖族除卻那匹黑馬，無妄山主修白，余者碌碌。
反觀人族這邊，後起之秀如雨後春筍一般，次第而出。
散修蕭七、上清沐千雪、三生何無雙……
長此觀之，怕是等那些妖王漸漸暮去，這大辰的格局就要變變了。
天庸城樓，將作為此戰的議和點。
彼時妖族和人族的元嬰將齊聚於此，共同商量前往大辰星的人員，其實就是各自決定各自的，要麼就是互相看熱鬧。
禮法二字被他們玩的那叫一個透徹，可別小看這桌面上的鬥爭，期間的刀光劍影可絲毫不亞於戰場上的腥風血雨。
雙方的戰功榜也遞給了上面，這不，天庸城上空的雲端之上的空中樓閣。
季氏兄弟看著案上的那一列列姓名，臉色看起來並不怎麼好看。
「哥，這三等星的水平，實在是太差了……」
季未期沒有言語，他正拿著手中的筆，勾畫著什麼。
人族那邊，季未期輕輕地在沐千雪的後面畫了個圈。
「大哥，這只是個築基期，而且她的軍功怕也是假的，選她作甚？」
「她可是天道築基，機緣不錯，而且她的命格有利於你……」
「可是！」
季未央話未說完便看見那冰冷的眼神，少年理智地選擇了閉上了嘴巴。
「二房就你我二人，如今我廢了，你早該出來承擔責任了！」
季未央的臉上陡然湧現出一絲異樣的緋紅色，他緩緩看向這個自己無比熟悉的兄長，細長的眼眸中漸漸湧出淚水。
他一直覺得自己愧對哥哥，若是不是他的話，自己的哥哥此刻應該是季族的季子了吧。
那個萬萬人之上的位置，本來就應該是他的。
……
季未期從一開始便是一個傳奇，他母親懷他的時候曾經夢到孔雀入懷。
因為這個夢，季未期有了一個廣為人知的名字，明雀。
他出生的時候更是異象紛呈，五色之氣橫貫長空，各色珍禽，盤旋飛舞，似乎在朝見著他們的君王一般。
季氏明雀，天地鍾靈，三歲引氣，六歲築基，十二結丹……
那個季子的位置本該就是他的，哪怕他並不是大房所出，這一點季氏中人沒有一人敢於去質疑。
直到，那一年季未期十六歲，八歲的幼弟季未央終於給他招致了禍患。
從小嬌生慣養的季未央，一向胡作非為，仗著長輩寵愛的他，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不知為何，他竟然潛入了季族一處極為偏僻的禁地，取出了一個古樸的木箱。
而這箱子中的東西，則最終導致了季氏明雀的隕落。
一夜之間，李未期的修為、天賦、氣運紛紛化為虛無，非但如此，他的性命也變得岌岌可危。
直到季族中的供奉太清玄子出手，這才維繫住了李未期的性命，但是能為續多久就沒人知道了。
大家只知道的是，季族的明雀再也飛不起來了。
從那以後，沒有人再叫他明雀。
……
案前的季未期沒有理會幼弟的哭泣，虛弱的他還在兀自圈畫著。
猶豫了許久，季未期在林蕭的背後畫了一個圈，季氏可容不得欺瞞。
林蕭若是此刻還化名蕭七的話，怕是他東陵林家都要受到株連！
緊接著便圈了那三生門的何無雙……
至於妖族那邊，季未期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無妄山主，修白的名字。
清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之色，細長的手指輕輕拂過這個名字。
「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哥哥，我們這次取士幾何啊？」
季未央的話打破了兄弟之間的沉默，季氏取士的標準是什麼呢？
其實沒有標準，全看這些季氏公子們的個人決斷。
季氏派這些公子下方各地，以大道之爭，選拔人才，這些人才說白了，就是公子們的屬臣，扈從。
將來這些公子們的強大與否，能不能躋身於季氏的上流，很大程度上也和這些屬臣有關。
季氏很強大，但是也並不意味著季氏會養活一些無能之人。
歷史上，不乏季氏少爺，把那大道之爭辦成了選妃大賽，選了一堆鶯鶯燕燕的小黃鸝。
這樣的季氏少爺自然而然被排斥到了中心權力之外，別說作威作福了，怕是這輩子也不能再進東皇首府半步了。
「除卻我圈畫的幾人，妖族人族各給十個名額……」
「大哥，只給十人嗎？！」
季未央的臉上滿是震驚的神色，他雖然是第一次參加大道之爭，但是歷屆的大道之爭，他也不是沒看到過啊。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不成！
大道之爭對於季氏附庸來說，是一次登天的機會。對於季氏的公子來說，又何嘗不是一次無聲的鬥爭呢？
誰帶回來的屬臣天賦最高，戰績最強，這都是攀比的資本啊。
如今季未期說雙方各給十人，再加上他圈畫的那些，才堪堪三十人……
「怎麼，你覺得少？」
季未期緩緩地擱下筆來，冰冷地看著對面的弟弟。
愚蠢的弟弟啊，你何時才能長大。
我親愛的歐豆豆啊，是時候給你上一課了。
「你可知我廢了之後，多少雙眼睛緊緊盯著你！你可知他們想至我們於萬劫不復？」
「若不是太上玄子從中斡旋，我們這次可是要去五等星的！」
「到了那時，各房圍而攻之，你將如何！」
「弟弟啊，你就好好地躲在陰影中吧，哪怕你再不甘心，也改變不了你我卑微的性命，季子不是你能想的……」
季未期那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陰霾，徑直看穿了幼弟的所思所想。
看著哥哥遠去的背影，季未央癱坐在椅子上，原本紅潤的臉頰也變得灰白暗淡。
「原來，哥哥一直在怪我……」
少年眼中的光芒，漸漸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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