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米安相當坦然，將自己頂著令人厭惡和嫌棄的氣息，躲入地下特里爾，遇到簡娜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

  芙蘭卡有點尷尬地笑了笑，轉移了話題:「你怎麼會令人厭惡和嫌棄?你沒失控啊。」

  她遇到過幾次「獵人」途徑的非凡者失控，其中大部分都表現出了吸引周圍人仇恨的特質，這也是他們迅速就被清除掉的主要原因。

  盧米安簡單解釋了幾句:「我弄到了一件封印物，負面效果是取下它後的一個小時會變得令人厭惡和嫌棄。」

  「如果不取下呢?」簡娜好奇追問。

  盧米安嘴角上翹道:「那它很快會變成一個報警器，不斷地吸引周圍的官方非凡者來抓捕我。」

  「它還挺喜歡引人注意嘛。」芙蘭卡笑著調侃道。

  「畢竟是愛好'體面』的傢伙。」盧米安意有所指地說道，然後隨口補充了一句，它的能力主要是'賄賂』，附帶一點'扭曲』。」

  因為之後大概率要和芙蘭卡配合，共同對付本堂神甫紀堯姆貝內，所以他主動地透露了「體面」胸針的情況，但又未說的太詳細，尤其能力的強度和範圍都沒提，畢竟神奇物品是一個非凡者的底牌，底牌要是被人摸得清清楚楚，會很沒有安全感，就像之前行動里，芙蘭卡主要是告知「懲戒之戒」的信息，而沒有講那把黃銅色左輪和其他物品的情況。

  有溝通，也有隱瞞，有信任，也有最基本的防備，這需要把握住一個很好的度。

  芙蘭卡沒有追問，回想了下道:

  「對應'黑皇帝』途徑的序列7'賄賂者』和序列6'腐化男爵』啊，看起來像是一位'腐化男爵』死了，非凡特性析出，和身上的東西自然結合成了封印物，沒有很好地呈現出本身的能力。」

  「黑皇帝』?」盧米安沒聽過這個序列名稱，簡娜同樣如此。

  「律師』途徑的神靈名稱。」說到這裡，芙蘭卡不自覺壓低了嗓音，興致勃勃地說道，「傳聞羅塞爾大帝隕落前，已經成為'黑皇帝』，成為真正的神靈!」

  盧米安和簡娜一時說不出話來，你看我，我看你，皆有點受到震撼。

  作為正統的因蒂斯人，羅塞爾大帝在他們心中的地位是芙蘭卡難以準確估計的。

  他，不，祂竟然成為過神靈?

  「傳聞，傳聞，只是傳聞。」芙蘭卡忙補了一句，以免自己在簡娜心中完全可以信任的形象受到破壞。

  交流了幾句，簡娜打開了右手抱住的木匣，拿出了裡面的盒子。

  它們分別裝著一顆偏暗色的蜂巢式小型心臟、一團分泌出些許墨綠色液體的囊狀物和一小節燻黑氣管般的東西。

  芙蘭卡審視了幾秒，輕輕點頭道:

  「魔喉蜜駕的心臟，'黑暗潛伏者』的毒囊，主材料都齊了，嗯，'黑暗潛伏者』是一種獨特的兩頭蛇。

  「魔喉蜜駕的鳴管也有，只差藍色曼陀羅汁液、水蕨草粉末、胡桃和純水……

  藍色曼陀羅汁液我這裡就有，剩下三種輔助材料都很容易獲取。」

  水蕨草粉末……盧米安記得「挑釁者」魔藥的輔助材料也有這種東西，代表「容易被別人的話語影響」。

  從這個角度看，「教唆者」和「挑釁者」有某種程度的相似，「獵人」和「魔女」不愧是可以互換的相鄰途徑。

  見簡娜有些急切，似乎現在就想去對應的商店買水蕨草和胡桃，連夜製備純水，芙蘭卡特意叮囑道:

  「不要太急，先調整好自己的狀態，雖然你已經消化了'刺客』魔藥，以最近幾年的情況看，現在就喝'教唆者』的失控概率非常低，但能做得更好為什麼不做呢?

  把失控概率降到可以忽略不計豈不是更好?」

  「我在想，'教唆者』失控會變成什麼樣的怪物。」盧米安摸了摸下巴，配合著說道。

  簡娜瞪了他一眼，坐到沙發上，合攏眼睛，調整起呼吸節奏。

  盧米安跟著向後倒在了旁邊的單人沙發內，將雙臂架在兩側的扶手上，望著芙蘭卡道:「搜集到真正的木乃伊骨灰了嗎?」

  「沒有。」芙蘭卡無奈搖頭，「我都開到500費爾金10克了，那些傢伙拿來的還是假的，真是沒用啊，都沒點鑑別能力!」

  「才開500費爾金?」盧米安嘲笑道，「你不是很有錢嗎?」

  「正常才一百多費爾金10克，500已經很多了好不好?」芙蘭卡沒好氣地回應道，「而且，我現在也沒什麼錢。」

  盧米安點了點頭，大概明白了芙蘭卡為什麼突然窮困。

  她不是真正意義上地完成了潛入「鐵血十字會」的任務，只能算輔助盧米安達成了目標，所以，她獲得的獎勵不是「歡愉魔女」的主材料之一，而是購買「歡愉魔女」主材料並享受折扣的資格。

  「還需要多少?」簡娜刷地睜開眼睛，試圖提供幫助。

  芙蘭卡搖了搖頭:「500費爾金都弄不到真的，1000也一樣，只會讓別人當我是傻瓜，等著我開出更高的價格。」

  她隨即望向盧米安:「你最近有什麼安排?」

  如果不趕時間，她再等一等，等半個月、一個月，肯定能弄到真正的木乃伊骨灰，但既然盧米安需要下周就獲得幫助，那她覺得確實有必要考慮去南大陸星星高原尋找真正的木乃伊。

  盧米安領悟了芙蘭卡潛藏的意思，仿佛在思索般道:「尋找'縱火』的機會，初步消化魔藥。」

  那樣一來，他就可以獲得「受契之人」恩賜，能夠通過契約從不同生物身上得到不同的能力。

  從目前掌握的情況看，剛晉升的「受契之人」只能簽三份契約，盧米安打算在「針對靈體或精神的能力」、「初步的傳送能力」、「一定的偽裝能力」和「類似'隱身』、'陰影潛藏』的能力」里四選三。

  不過，這還得根據靈界生物的資料來做具體的決定，也許願意且適合與盧米安簽訂契約的那些生物都沒有類似的能力。

  盧米安唯一能確定的是靈界生物都有「穿梭靈界」的能力，也就是初步的傳送能力，區別只在於快和慢，他要是簽一個「白紙」，也許每次只能傳送十幾二十米，想靠它前往南大陸，累到失控都辦不到。

  「縱火』……你有什麼想法?」芙蘭卡盤腿坐到了安樂椅上。

  盧米安把自己總結出來的第一條「縱火家」扮演守則講了一遍。

  「正位扮演是鼓動，逆位扮演是煽動，都可以幫你消化魔藥。」芙蘭卡根據自己的經驗給出了意見，「這還不簡單，你明天就去碼頭，煽動碼頭工人罷工，口號就是爭取更好的報酬。」

  盧米安緩慢搖了下頭:

  「如果組織他們罷工，有不小的概率能幫他們爭取到利益或者達成想要的目標，那我會去嘗試，但要是只會給他們帶來災難，我不太喜歡這麼做。

  「我很討厭利用完別人又不給他們好處還帶來傷害的行為，除非實在沒有別的辦法，那種情況下，誰都可以犧牲。

  「以前有個傢伙，總是說大家團結在一起才能搶過別的人，獲得足夠的食物，誰知道，我們為了食物團結起來和別人打的時候，他趁亂帶著食物跑了。」

  「伱經歷還挺豐富的嘛。」芙蘭卡又一次打量起盧米安，覺得他不僅僅是「麻瓜」的弟弟這麼簡單。

  簡娜也有類似的感受。

  芙蘭卡轉而感慨道:

  「你果然還是更偏正位的鼓動，如果換成我，應該也是這樣，雖然我嘴上會說得比較厲害，但其實，哈哈，狠不下那個心。」

  盧米安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說道:

  「我感覺你這個人很矛盾，有時候經驗豐富，見得多，知道得也多，還有很強的分析事情的能力，而有的時候，傻，單純，天真。」

  類似的矛盾氣質，盧米安只在另外一個人身上見過，那就是他的姐姐奧蘿爾。

  被盧米安連續三個詞語刺激到的芙蘭卡脫口而出道:「你是不是想挑釁我?我哪裡傻哪裡天真了?「

  說完，她看見了簡娜不太認可的眼神。

  「咳咳。」芙蘭卡清了清喉嚨又道，「這是因為我對世界抱有最基本的善意和期待，認清生活的殘酷後依舊熱愛生活，哎，我們那批人大部分都這樣，只有少數，心智強大，意志堅定，頭腦出眾，手腕靈活，似乎從來不會為事情的艱難和道德的困境煩惱。」

  捲毛狒狒研究會那批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相似性?盧米安點了點頭，沒有多問。

  因為簡娜打算明天再去搜集剩餘的輔助材料，晉升「教唆者」，所以他很快離開了白外套街，返回了金雞旅館。

  沿樓梯往上時，盧米安看見情報販子安東尼瑞德提著一個行李箱下來。

  「打算搬走?」盧米安開口問道。

  「是啊。」依舊一身軍綠色迷彩衣物的安東尼瑞德微微點頭。

  盧米安笑了一聲道:「不是說在市場區還有事情沒做嗎?」

  「線索斷了。」安東尼瑞德輕輕嘆了口氣。

  線索斷了?盧米安忽然想到曾經在對方的房間內看到過國會議員的競選海報，於是試探著問道:「因為于格阿圖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