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老實人

  「資金量……是不是還有中行？」

  第二場會議開始之後，毗陵柴油機集團的老總猶豫了一下，目光看向張浩南問道。

  「中行等十月份。」

  「好。」

  這個回答很肯定，兩江省地方大國企老總都是信心大增。

  因為這裡頭依然牽扯到舉債的問題，現在地方政府是不能發行國債的，財源除開稅就是財政收入，土地財政雖然已經搞了起來，但還沒有捲起來。

  基於這個情況，企業向銀行借錢，或者說大國企、地方重點企業向銀行借錢來拉投資，就是比較好的手段。

  但這裡頭存在經營風險，萬一賠了呢？誰負責？

  於是又再次牽扯到政府，需要政府來背書，張浩南是作為顧問來參與投資政策制定的。

  簡而言之，政府現在需要發展什麼，大國企就要來挑擔子，只不過和攤派不同，這次參與的行業其實並不多。

  大頭在基礎建設相關企業，涉及到的路橋設計與建造、工程機械、港口建設、船舶建造、港口機械更多一些。

  因為這筆錢的老底是張浩南的存款，所以地方政府想要搞建設，就不得不跟宇宙行對接，同時宇宙行又跟張浩南暫時穿一條褲子，不看中央的臉色，看在錢的份上，總沒有說不鳥張浩南吧？

  這也是為什麼此次兩江省的省廳會議中，會有那麼多雜七雜八的企業老總在場，甚至還有兩江省宇宙行的行長，而不是交行。

  在省府級別不太高的幹部看來，今天這個會議……水很深。

  國計委的人稍後還會甩幾份投資項目出來，讓張浩南看看，然後給個意見，不過這是另外一場會。

  這次省廳的會議，主要還是路橋和工程機械，按照兩江省公路和運河的規劃，要形成大規模交通網，總工程量相當可觀，彭城工程機械集團一家是吃不完的，所以毗陵柴油機和海岱推土機的老總都在。

  今年毗陵柴油機還有跟富士的合資項目，原則上不想接這一鋪，畢竟自己搞得好好的。

  可是華東六省一市外加中原省的工程機械同行都來了，再加上消息也不算閉塞，稍微一打聽，就從宇宙行那裡得知了一鱗半爪。

  反正建康這裡扛把子就豎了一根手指頭，意思就是一萬個億。

  這一萬個億，就是華東六省一市加中原省要分的，剩下的，宇宙行全國撒幣去，跟他們就沒啥關係了。

  明天，江右省、閩越省的大國企老總也會過來建康，有沒有政府代表還沒通知，但會議規模會隨著日期往後而增大。

  也因為涉及的範圍廣、規模大，所以政務院也要把控節奏，不是說什麼行業都能過來蹭一下。

  類似絲綢、棉花這種，想都不用想的，沒意義。

  大原則就是都能沾光，因此路橋和工程機械為主，然後在這個基礎上，看看能不能擴散出去。

  比如說建築原材料、鋼鐵冶金、能源化工、電力設備等等，最後才是很吃物流條件的其餘行業。

  目前保守估計明年就能新增就業崗位二十萬以上，受惠人口在百萬以上，並且這還沒有把衍生出來的第三產業崗位計算在內。

  其實今天已經有房地產開發公司聞到了味道，開始公關活動，可惜打探到省廳這一級，也是白打聽。

  級別不夠。

  這次政務院要不要開新聞發布會做個通告還是兩說呢，有老底的情況下，沒必要搞什麼吹風會，行業巨頭有數就行了。

  「張總，其實五年規劃的話，是不是要好一些？這樣也能更穩妥？」

  「政府這麼規劃無可厚非，並且也能有五年實實在在穩定就業，但是我認為是沒必要的。我對國家的經濟發展有非常強的信心，這個信心一是基於主要工業城市的產業實力；二是國際上的大市場形勢變化出現了大行情，全球產業資本急需一個穩定的避風港，而我國是唯一一個大型穩定市場。」

  張浩南看了看毗陵柴油機的老總，換了個話頭，「像富士跟毗陵柴油機的合作，其實也是一種信號。很多人以為南韓是國際市場『金絲雀』，但實際上倭奴同樣如此，倭奴的債務以內債為主不假，但海外投資比重是極高的，這是國際上最活躍的產業資本代表，僅次於阿美利加和歐盟整體。」

  「可是呢，倭奴本身市場有限，沒有兩三億工業化人口，很難實現市場內循環，因此倭奴的產業資本就會長期在外，而不是回流。即便流向金融，也是跟阿美利加的金融資本合流，去阿美利加尋找金融避風港，比如大量購入債券。但現在討論金融資本沒有太大意義，不是我們這些實業集團要考慮，我們還沒有到脫實向虛的地步，也沒那個資本。」

  「所以回過來講，倭奴的產業資本如果不進入阿美利加的金融市場，那肯定和德意志、弗蘭克等西歐發達國家產業資本一樣，要尋找工業產能的避風港。講白了，避開一些國內的監管，避開一些非必要的社會輿情，尋求穩定產出的環境。這樣的環境，只有我們可以提供，沒有另外一家。」

  「通過這個客觀現實，我們完全可以認為，未來的外資利用規模將會不斷膨脹。有多少外資進來，國家和地方就有多少錢可以用，但是這裡頭加多少槓桿，就要謹慎，畢竟洋鬼子跟我比起來，還是我信得過一點，我是老實人嘛。」

  「……」

  「……」

  「……」

  「……」

  與會的老學長聽完這個孽畜學弟的最後一句話，直接心裡翻了個白眼，他懷疑自己以後都不知道「老實人」三個字怎麼寫了。

  但不管怎麼說，有一點他得承認，張浩南這土狗子搞產業分析還是挺有一套的，眼光不錯。

  張浩南這番分析邏輯上是說得通的，幾個大國企老總都點了點頭，通常來說，只要判斷合理，這個時代的國企老總都挺狠的，非常敢賭。

  事實上也都賭成了百億規模的集團，影響力比千億市值的強了不知道多少。

  甚至可以這麼說，幾千億上萬億市值的網際網路集團，是完全不敢碰這種區區幾十億上百億規模的重工，因為這些老總真的敢把工程車堵到你大門口。

  什麼狗屁法律不法律，老夫一生行事，只講原則，不講法律！

  土老闆們的野蠻發展形式，其實不過是這些大國企甚至央企的投影，張浩南亦如是。

  「再有呢，大家都是做企業的，也清楚項目一旦立起來，所需原材料市場就不受控了。政府可以干預，但價錢不是說你干預了就不漲的。原材料普漲就是幾個月的事情，所以這次政務院進行地方指導，可以提前布局原材料市場，免得過熱。也能先行消化一部分勞動力市場，引導農村勞動力，先離開土地，這一塊呢，發達工業城市，我看就不要再搶了，由政務院組織會議來指導。」

  這話其實不是張浩南想說的，他也是奉命而為，政務院需要民間一張嘴，一半的「名嘴」在老總們眼裡就是個屁，在兩江省地級市一把手眼裡，那更是屁中屁，但張老闆隨便叫兩聲，沒人會說「遙聞深巷中犬吠」，是會認真考慮的。

  以後還要做生意的嘛。

  鬼知道「財神爺」啥時候又摸到大魚，那時候只要乖巧點，跟著一夜暴富根本不是夢。

  畢竟，誰還能一輩子在這個崗位上？都是要退休的，都是要放下工作的。

  不撈肯定不肥，可撈了容易有生之年多吃皇糧，所以有辦法不撈還能安享晚年，最好辦法就是找個大神帶飛。

  張老闆也跟同志們通過氣了，自己名下會有兩三家企業上市，有興趣的可以看一看。

  交個朋友。

  那既然是朋友了，以後吃飯帶一個，只要中央不反對，張老闆還是很好說話的。

  畢竟是老實人嘛。

  老總們也是心領神會，不過這事兒他們只要不張嘴就行，剩下的是地方政府的事情。

  政務院是希望從中原省、淮西省、江右省儘量發動農村勞動力，吃一波未來三到五年的行情。

  這裡面涉及到的工程，一線普工待遇會工資普漲，再有政務院也想推動工資保障政策，但缺少一個平台，這次華東六省一市加上中原省的大規模基礎建設投資，就非常適合試點。

  政研室也想進一步追蹤一下，看看一系列的後續變化。

  其實跟張浩南通氣的時候，政務院也已經有了初步方案，兩江省的公路水路交通網是核心建設網，圍繞這個網，分成「南北中」三線，工程項目總部暫定為南線總部餘杭，中線總部建康，北線總部彭城，分別面向江右、淮西以及中原三省。

  具體到地方上的人力資源發掘那是後話，但總體框架就是如此。

  而這三個總部總指揮的位置，算是「京官」們嗅覺靈敏之輩瘋狂爭奪的目標，地方有地方的熱情，京城有京城的溫暖，反正張老闆在省廳會議各種指指點點胡言亂語的時候，「京官太太團」坐著飛機就到了松江。

  下一站沙城，路上抱怨姑蘇沒有機場實在是廢物的同時，又開始糾結帶來的禮物送去沙城這種鄉下地方，是不是太超標了一些。

  同時又怕鄉下土老財張浩南的地主婆趙飛燕不識貨，這是最麻煩的。

  送了貴重禮物，對方底蘊淺薄看不出來，不等於白送？

  於是也有人做了雙保險，整點俗氣的，黃金珠寶五光十色，要的就是「劉姥姥」都能看出來是好寶貝的效果。

  出差中，要寫報告，晚上如果得空就再來一更，沒有就是沒有了。今年大年夜估計都不會回家了，奶奶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