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他們的怒吼聲（下）
此生。
或許這是唯一一次登台的機會。
如果這一次機會錯過了，或者，留下遺憾了，那麼，便再也沒有以後了。
鄧榮唱著《一文不名》，他的嗓音並不像阿K那樣帶著沙啞，略帶著煙嗓。
這個來自東北的中年漢子，本身聲音就很高亢，四十多歲的年紀，但黝黑的臉頰上，卻已經帶著一層層如同溝壑一樣的皺眉。
他是一個農民，最樸素的，最地道的農民，二十年前，突然在磁帶里聽到了這首來自崔永浩的《一文不名》，聽到以後，整個人突然魔症了一樣，開始對搖滾，開始對音樂瘋狂地著迷。
他當流浪歌手的時間比阿K更久，難熬的日子，也比阿K更痛苦，前幾年，在酒吧里喝多了酒，喝得胃穿孔，然後住了很久的院。
夢想，有時候這東西吧，真的讓人很奇怪，明明就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明明所有人都想讓你接受現實，讓你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但偏偏，心中的那一股情緒，卻怎麼壓都壓不下來。
搖滾的時代終歸是結束了，他像個時代里的老餘孽，唱著以前的老歌，跟現下的流行音樂格格不入。
堅持，有時候真的會挺可笑，但又不甘心這輩子就這樣種地……
然後，他就這麼堅持著！
堅持到阿K突然火了，堅持到天橋下，到處都有人在說著阿K和沫子的各種故事，堅持到流浪歌手們為曾經阿K站過的位置而大打出手，堅持到一個個撐不住生活的苦而離開，堅持到鄧榮也撐不住，準備唱完最後一首歌，然後在天橋下，毅然決然地砸掉自己的吉他老婆，從此以後再也不握吉他了。
四十三歲！
他終於等來了一個登台的機會！
在一陣陣網絡上的嘲諷聲和笑話聲中，他背著吉他，走上了舞台。
張勝拍他肩膀，說出來的那些話，讓他那顆心臟突然震動了一下，整個人不受控制地點點頭，走向了舞台，仿佛當初作為一個農民，然後突然不受控制，腦子壞了一般地抱起了吉他一般。
這一刻，他唱著歌，享受著舞台上的短暫的歡樂，感受著一雙雙眼睛！
兩千多名的觀眾，都是他的觀眾！
二十多年時間的情緒，全部都在這首《一文不名》的這首歌里，他展現了自己的全部實力，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還能唱得那麼好！
他……
似乎突破了！
他越唱越高亢，越唱越激動，仿佛一把藏在劍鞘里，寒芒四溢的劍，終於在這一刻，徹底地出鞘！
他終於唱完了！
唱完後，他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然後，他聽到了掌聲，如潮一般的掌聲，在他耳畔中，不斷地衝擊著，忍不住便熱淚盈眶，對著所有人鞠了一躬。
這是他成為流浪歌手以後，第一次在如此多的觀眾前，登上了舞台！
此生的第一次，也許，是此生的最後一次，用這個舞台謝幕，大概也是職業生涯中非常完美的一筆！
鞠躬完了以後……
他聽到張勝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
【魔都世紀巨星演唱會】在飆升。
隨著沫子上台，唱了一首《銷魂》以後，這首歌的熱度也在瘋狂地飆升……
被《奔跑》壓制了接近一個小時以後，它再次實現了反超，並且拉開了一段距離。
徐勝男一邊看著這兩場演唱會，一邊看著《銷魂》和《奔跑》的數據表現……
《銷魂》雖然衝上去了，但衝上來的那些數據，她卻並不滿意，比她心中的數據，還差很多！
她再次登上微博。
發現微博上很熱鬧。
【張勝應該是被黑的！】
【是啊，親自當阿K演唱會的主持人，怎麼可能會壓榨阿K】
【對，我好像看到網絡上有人曬出了阿K的部分合同，這份合同好像【胖小安】餐廳的老闆陳耿，陳老闆曬出了合同，實際上，阿K的代言也有分成，相當於阿K是個小股東……】
【我好像也看到其他協議了！】
【【草履蟲】好像收到律師函，現在好像道歉了……】
【有可能是被張勝逼著道歉的呢？】
【……】
一場自導自演的鬧劇，迷惑了網絡上很多人。
這場流量盛宴，令網友們很激動，都在各自陣營，討論著「張勝」兩個字。
「張勝」兩個字，掛在了熱搜上……
徐勝男看著這熱搜，知道這些熱搜並不是買的，很多微博的大V類似【南宮男】這些人實際上，都喜歡蹭流量，然後，在不知不覺中，他們便成為了流量的製造者。
徐勝男看完以後，再次看向【極兔視頻】，卻發現【極兔視頻】非常的卡頓，演唱會看得斷斷續續，最終又因為流量湧入太多而崩掉了。
徐勝男刷了好久，終於才刷了出來。
刷出來的時候，鏡頭剛好給張勝一個特寫，自鄧榮唱完以後，張勝再次出現當了一個主持人。
他的控場能力，真的特別的驚人，現場兩千多名觀眾，不可避免的嘈雜和交頭接耳，但當張勝開始說話的時候，現場似乎變得很安靜。
他的語調很多變……
一會兒亢奮，一會兒低沉，特別是當張勝講故事，講起鄧榮流浪歌手的時候，縱然是徐勝男聽得都覺得鄧榮像是一個「熾熱」的悲情英雄！
徐勝男從來都沒有低看過張勝，但是，這一刻，她發現自己依舊是小瞧了張勝！
這應該是一個天生的演說家！
然後……
視頻再次變得卡頓。
沒多久以後，整個【極兔視頻】網站瞬間便404了，這一次，恢復時間很久，刷新了接近三分鐘，依舊沒有刷出任何東西。
她看向微博。
發現「張勝」兩個字的，熱搜數量越來越多。
她盯著《銷魂》……
《銷魂》依舊領先著，但是，《奔跑》卻不甘示弱地往上追。
《銷魂》已經打不過《奔跑》了，再往這首歌里投資源，已經浪費了！
徐勝男看著各方面的數據，終於在心中承認了自己失敗的事實。
當然，這個圈子裡，浮浮沉沉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儘管失敗後，阿K勢必會踩著沫子，人氣更上一層樓，但也沒辦法！
大概十多分鐘以後。
【極兔視頻】終於刷新出來播放了。
這一次，是一個瘦瘦的歌手登台，唱的是一首流行樂……
徐勝男不知怎的，心中漸漸平靜了下來，這個瘦瘦的歌手唱功一般，唱的歌也很一般，舞台效果並不算好，甚至還緊張地唱破音了。
這才正常，如果每一個流浪歌手都能帶來炸裂效果的話，那麼，這個世界就太瘋狂了。
然後……
【極兔視頻】又崩了！
……………………………………
夜空。
漆黑。
一個個流浪歌手踏上了舞台。
儘管他們唱得有好有壞，但張勝每一個人的人名，以及他們即將唱的歌，都記得清清楚楚。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
觀眾們並沒有因為流浪歌手們水平的參差不齊而離開。
他們反而坐在椅子上，目光至始至終地盯著那並不算大的舞台。
張勝的出現，總能彌補那些歌手們唱歌的瑕疵……
張勝介紹歌手們的經歷，越來越像是演講了，他演講所富含的情緒，完美地契合著現場觀眾們的喜怒哀懼！
那漆黑的夜空，仿佛變成了陪襯，那並不算明亮的光芒，隱約間變成了人們內心深處最敏感的渴望感！
熾熱，且瘋狂！
他們仿佛看到一個個小人物，在為了夢想而登台，拼盡了全力，去爭取那黑暗中的星星微光！
是的！
星星微光！
演唱會不可避免的漸漸到達了尾聲。
他們看到張勝再次走了出來。
這一次，他並沒有講故事，而是先默默地抬頭看向天空，看得全神貫注。
他仿佛天生就帶著某種領導氣勢，當他抬頭的時候，很多人也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天空。
天空黑茫茫一片……
突然！
舞台的燈光瞬間便熄滅！
大地變得黑暗，觀眾們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寂靜。
難以相信……
兩千人的會場，似乎被張勝施了什麼魔法一樣，短暫地安靜了下來。
「這個夜空，太黑了！」
「沒有星星，我也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星星了……」
「我們的歌手們，在黑暗之中，努力地閃爍著自己的光芒，努力讓我們看到……」
「我相信，在場的所有朋友們，都是普通人，都是一群渴望在黑暗中，綻放著光芒的普通人……」
「我們都有夢想，不知道我們追求的夢想起過多少坎坷，也不知道為什麼到底會怎麼樣……」
「但，這一刻……」
「我希望，大家都能抬起手，讓這個漆黑的夜空，漆黑的世界，多一絲光明！」
黑暗的舞台上。
亮起一道光。
如螢火一樣微弱。
觀眾們愣住了。
「打開各位的【華興】手機的手電筒，螢火之光，縱然微弱，但，亦是夜空中的一道風景！」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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