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晨耀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姚菲兒蜷縮在沙發上，雙手抱著頭在哭，顫抖著身體低喃。

「嗚嗚……耀不見了！我找不到了耀了！耀他不要我了……」

徐晨耀心裡真的不是滋味。

腦海里浮現出多年前的大學生活，那時候的菲兒一身白色的洋裝，長發柔順的垂在肩頭，言談舉止都莊重優雅，她站在公共教室的門口，總是引來無數的眸光……

而她的眼神總會留給自己，只是微笑著朝他走來，對其他愛慕的視線全然不理。

然後低頭看他，唇角飛揚，頰邊是可愛的梨渦。

那時他是金融系最狂傲冷漠的才子，她是設計系最時尚美麗的校花，他們成為戀人，羨煞了多少男男女女。

呃！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而現在的姚菲兒，他曾經深愛著，深愛著的菲兒啊，她怎麼變成了這樣子？

他們的一生真是一個誤會接著又一個誤會，現在永遠回不去從前了。

此刻，她蜷縮在沙發上，那無助害怕惶恐茫然的樣子，深深的揪痛了他的心。

這一刻，他也終於理解，小蘇的選擇是對的，還沒有想到辦法，他怎麼能自私的要求小蘇和自己一起來承擔？

愛要如此沉重如此自私嗎？

不！

他怎麼能讓另一個無辜的女人來背負他的情債呢？

只是，他怎麼才能不自私？他的情難自禁啊！

姚蘭兒從洗手間出來，手裡拿著濕毛巾，她正要幫姚菲兒擦臉，一抬頭看到了徐晨耀站在門口，神情複雜的看著姚菲兒。

「姐姐醒來后，看不到你，一直在哭！我勸了很久，沒有用，姐夫，我只想問你一句，你還愛著我姐嗎？」

「如果不愛，就算了吧！過些日子，我父親就會回國回來照顧姐姐的。」

徐晨耀的思緒還沒有被拉回，他看著沙發上經過一個月調理的人兒，蓬鬆的頭髮下，藏著一張瘦削的、骨骼突出的臉龐，那臉龐幾乎沒有他的巴掌大。

但是，她那對烏黑髮亮的眼睛，卻瞪得好大好大。

這整個臉龐上，似乎只有這對大眼睛，睜著，無神，沒有焦距，只是在低低的呢喃著：「耀不見了，他不見了……」

反反覆復只有這一句話！

徐晨耀的心揪緊著，怎麼能把眼前的女人跟他的菲兒聯想在一起。

他心底的愧疚涌了出來，他終究是欠了她，欠了她啊！

如果沒有那場車禍，如果她還能生育，或者她不會像現在這樣！

她曾經是那樣的光彩奪目，美麗自信的成為整個大學所有男生的夢中情人。

而眼前這個，這個即使神志不清了，還依然喊著他名字的女人，她終究還是愛著自己的吧！

如若不愛，又怎麼會在他背叛後去找了別的男人？

他想她當時一定是氣瘋了吧？

「姐夫？你？」姚蘭兒喊了一聲，徐晨耀深深的陷進回憶中了一時間盡然把蘭兒晾在了一邊。

徐晨耀終於回神，喉頭滾動了一下：「蘭兒，那個你剛剛說什麼了？」

姚蘭兒略一沉吟，又抬頭：「你還愛著我姐姐嗎？」

還愛菲兒嗎？

徐晨耀怎能回答？

如果沒有蘇小染……

小蘇！這名字從他心底抽搐過去，是一陣尖銳的刺痛。

他腦子裡混亂成了一團，無法分析，無法思想。

他的眼神躲閃著，充滿了痛苦：「我只想她快點好起來！其它的現在不想考慮！」

「如果她一輩子不好呢？」姚蘭兒咄咄逼人的問道。

徐晨耀深呼吸：「我會讓她好起來的！」

「可是你早已不愛她了！」姚蘭兒說出他的心事。

徐晨耀微微轉身：「是的，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我無法自欺，一個人可以騙人，可以假裝，卻無法騙過自己的心！」

「我們已經是過去式了，回憶在美好它終究是回憶，人要向前看的！」

「耀……耀……你回來了嗎？」

聽到聲音的姚菲兒突然抬頭，在看到客廳里站著的人影時，立刻嬌羞的笑了起來，下意識的拉拉自己的衣服：「哦！換衣服，換衣服！~」

「姐！」

姚蘭兒走過去，蹲在沙發邊，急急的喊道：「姐，你醒醒吧，這個男人他不愛你了，不愛你了！」

「胡說！」

姚菲兒猛地正色起來，瞪著姚蘭兒。

「你胡說！耀愛我，耀一直都愛我，他說過他只愛我一個人，只愛我一個人的……啊……」

「姐！他不愛你了，早不愛你了，求你清醒過來吧！」

姚蘭兒猛地雙手握住她的肩頭，搖著姚菲兒的身子，使勁的晃著，試圖把她搖醒。

「姐，這個男人不值得你愛，不值得！」

「不要！你是誰！」

姚菲兒猛地推了一把姚蘭兒，將她推倒在地上。

「胡說，你胡說，耀才不會變心，耀最溫柔了！你一定是嫉妒我，對，你嫉妒我！」

徐晨耀的眉頭擰了起來，菲兒啊！

深呼吸，他終於明白，不是她不愛自己，是她對自己太失望了，所以才……

這一刻，他真的想衝過去對她喊：「菲兒，我真的不值得你愛！」

可是，他終於沒動！

「姐，你不要沉浸在幻想里了，你為了他吃盡了苦頭，你忘記你要為他生孩子做的那些屈辱的婦科檢查了？」

「你忘記了嗎？只是因為不能生育，他就背叛了你們的愛情，姐，你醒醒，我帶你走，我們回家，我是蘭兒啊！」

「啊！走開！」

姚菲兒雙手抱著自己大聲的尖叫，此刻的她，情緒激動，害怕的抱著自己。

徐晨耀終於忍不住，一下子就衝到沙發前面，半跪在沙發前的地毯上：「菲兒，別怕，我在這裡！」

「耀……耀……」

姚菲兒呢喃著，神情驚恐：「有壞人，有壞人！」

姚蘭兒看著驚懼的姐姐，一時間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立刻道：「姐，對不起，我錯了！」

她不該刺激她，她是個病人啊！

聽到了道歉，那顫抖著身子似乎瑟縮了一下，還有些緊張。

小手緊緊的抓著徐晨耀的手，徐晨耀低頭看那雙手，那雙此刻像極了雞爪的手，骨節那樣的分明，不再是柔嫩白皙，手背上布滿了傷疤，像是被煙頭燙過一般……

「菲兒！」徐晨耀激動的喊著。

「姐姐，姐夫來了，你不要擔心，他不會丟下你的！」姚蘭兒軟了聲音，把毛巾遞給徐晨耀。

「你給她擦一下吧，哭久了對她身體不好！」

「菲兒，抬起頭來！」接過毛巾，徐晨耀柔聲說著。

「不！不要……」她搖頭，更垂低了頭。

「為什麼？我幫你擦擦臉啊！」徐晨耀嘆息了一聲。

「不要，我哭了……耀不喜歡哭泣的女人……」她小聲道，無助的像個孩子。

「噓，不要讓他看到哦！」

徐晨耀的心是怎樣的酸楚啊！他差點落淚，老天到底要怎樣才能讓她恢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