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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唐華彩 - 第372章 狎臣字體大小: A+
     
      第373章 狎臣

      興慶宮西面的勝業坊,座落著內侍監袁思藝的宅院。

      是日,高力士既在宮中值勤,袁思藝便在傍晚時分回宅歇息,養精蓄銳,待明日輪值。

      他宅中妻妾、兒女、僕婢一應俱全,根本看不出任何他是閹人的痕跡。當他身著紫金朝服的高大身影步入門內時,完全是沉穩的朝堂重臣風範,只是頜下無須,少了些威風。

      候在庭中的管事迎上前,道:「阿郎,有客來訪,已安頓在偏廳了。」

      袁思藝目光看去,見他手裡拿著一根母丁香。

      「這是來客給小人的。」管事遂笑道,「他嘴裡已含了一會了。」

      這一句話,袁思藝便明白來人是誰了。

      他並不急著去見,而是先去換了衣裳,洗了把臉,用了點心,方才不疾不徐地步入偏廳。

      偏廳里,吉溫正歪歪扭扭地坐著,百無聊賴地咬著指甲,將咬出的指甲屑吐在地毯上,因吐不乾淨,還連著吐了好幾下。

      「你來了。」

      「袁大監。」吉溫連忙抹嘴,起身行禮,還不忘把擱在案上的母丁香重新含在嘴裡。

      袁思藝表情淡淡的,見桌案上有那母丁香留下的口水印子,先招過僕婢擦拭並把地毯上的指甲屑抹了,還吩咐抹布就不要留了。

      這有些無禮,在他這裡,已經不算是怠慢了。內侍省的兩個大監,高力士是笑面虎,逢人三分笑,不論對方地位高低;袁思藝則不同,雖在聖人面前也能做到對權貴們點頭哈腰,但出了宮,卻常常是一張冷臉睥睨旁人。

      還是因為安祿山平素送的禮太多,甚至連地毯、桌案都是他遷新居時安祿山送的,他才對吉溫格外客氣。換作旁人,此時難有這般待遇。

      吉溫十分尷尬,但他了解袁思藝,並不敢因此而惱火,從袖子裡拿出一條手帕,系在嘴上遮臭味,賠笑道:「袁大監勿怪,下官太失禮了。」

      袁思藝在宮內是聖人的奴婢,在宮外卻是很有重臣氣場,神情冷峻、不苟顏笑。他也懶得寒暄,徑直問起吉溫所來何事。

      吉溫道:「下官就直說了,安府君想兼任河東節度使一職,以便更好地調度兵馬,攻滅契丹。」

      「此事辦妥了,我在聖人耳邊吹了風,聖人已命中書門下商議。」

      「命中書門下商議?」吉溫訝道,「可我任諫議大夫,卻並未聽聞此事。」

      袁思藝目光閃動,須臾明白了個中原由,卻沒說,只道:「難免有些流程,也許再緩幾日你便聽聞了。」

      「必是被唾壺壓下了!」吉溫道。

      提起楊國忠,他萬分不屑。

      當年大家同在李林甫門下做事,他的官職權力猶高過楊國忠,可惜他被外貶了幾年,哪怕得了安祿山的舉薦,再回朝,官位已低於那個唾壺。

      「唉。」吉溫嘆息一聲,嘆出一口臭氣,道:「唾壺不學無術,如何擔得了宰相啊?」

      袁思藝知道,安祿山這次派吉溫回朝請功,勢必要在李林甫死後於朝堂豎立一個親近范陽的宰相,此事早有默契。

      他能得李隆基信任,忠心是無疑的,但願意為安祿山做事,一是因為「收人錢財,替人消災」,二是認為這些事無傷大雅,目前為止,他算是親近安祿山,但並非完全倒向安祿山。

      除此之外,也是因為這能讓他感受到權力的快感。決定一方節度使、乃至宰相的人選,讓他能暫時忘記自己是一個宦官,只感覺自己是朝堂重臣。

      吉溫卻曉得安祿山為了拉攏袁思藝,除了利誘之外還有離間,比如劉駱谷準備撤離長安時,便以「宮中袁將軍」為掩護,在袁思藝身上蓋上安祿山的烙印,官場上便是如此,從收了第一筆錢開始,就很難再獨善其身。

      果然,袁思藝問道:「你們想推誰為宰相?」

      「張垍已與府君表態了,會支持府君兼任河東。」吉溫道,「他才幹、資歷不俗,可為宰相,還請袁大監幫他美言幾句。」

      袁思藝對此不出所料,道:「可。」

      「張垍畢竟不是自己人,府君只是想讓他暫代宰相。至於之後更適合的人選。」吉溫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府君所矚意者……下官。」

      袁思藝有些詫異,覺得若讓吉溫當宰相,真可謂烏煙瘴氣了。再一想,連楊國忠這種唾壺都已經拜相了,登時無言以對。

      「但就是還有一個難題。」吉溫沉吟道:「薛白,此子像一條瘋狗咬著府君不放,若不除掉,也是麻煩。」

      「耐心些,聖人已過問了楊齊宣的奏摺,言語之間對薛白不甚滿意。」

      吉溫道:「下官聽聞,聖人命袁大監調查李林甫移棺之事……」

      「你還真要讓我把李林甫的屍體再刨出來看嗎?」袁思藝叱道。

      「下官是說,當時有很多人證。」

      「放心吧。」袁思藝道,「有我在聖人身邊,要除掉薛白不難。」

      「真的?」

      「薛白有本事。可大唐有本領的人太多了,若不得聖心,有好下場者,幾人?」

      談及薛白,袁思藝常在李隆基身邊,看得最是清楚。薛白本可以比楊國忠、吉溫擁有更大的權力,可惜,誤聽了清流直臣那一套虛無縹緲的說辭,不願當「狎臣」而自毀前途,卻不知自己之所以屢破難關,乃是因聖人對他的恩寵還未耗盡。

      這朝堂之上,唯有狎臣才是最好混的啊。

      此時,暮鼓聲響起,吉溫聊完了差事,起身準備告辭。

      卻有一名小宦官趕到了袁思藝宅中,這是袁思藝的義子,替他打探宮中消息。

      「阿爺離開之後,薛白入宮了。」

      「如何回事?!」

      吉溫當初就是因薛白才被貶遼東,一聽薛白有動作,登時警惕,驚問了一句。

      「似乎是……帶著李十七娘入宮,給聖人解釋了。」

      「大監。」吉溫連忙道:「該你出手了。」

      袁思藝眼眸閃動,權衡利弊,最後決定親自出手,道:「我要入宮,快去準備。還有,城門關閉之前,你帶人立即出城,把李林甫的新墳掘了。」

      「喏。」

      吉溫心中對薛白有恐懼,嚇得不敢離開,重新坐下,只待最新的消息。

      而袁思藝動作很快,在六百聲暮鼓結束之前,匆匆趕回了興慶宮中。可當他一問,卻得知聖人已進了秘室,連帶著薛白一起進去了。

      不論他要做什麼,都得等聖人出來了。

      ~~

      興慶宮。

      龍池畔火光通明,無數人正在為討聖人歡心而忙碌著。

      占地廣袤的秘室卻頗為幽暗,光線是精心營造的,火光透過鬼怪雕塑的眼睛與嘴巴,照在李隆基臉上。顯出他陰晴不定的表情來。

      他已走到了最後一間秘室的前面,確定開口就在那鬼怪雕塑之後。卻得要找出彭娥祭祀鬼怪,才能通行。

      「是誰呢?」

      李隆基喃喃著,再次問道:「真不是李十七娘嗎?」

      陳玄禮低聲應道:「回聖人,我確認過了,李十七娘確是已出局了。」

      李隆基遂環顧身邊幾人。

      留到現在的,只剩楊玉環、陳玄禮、張垍、咸宜公主、寧親公主等幾人。

      依方才所找到的諸多線索,幾乎都指向了咸宜公主。然而,李隆基其實留意到了,楊玉環是唯一有機會能把線索替換掉的人。

      可李隆基心念一動,並不願順著這遊戲裡給到的線索來推測,而是想到既是楊國忠安排的叛徒,人選必是依楊國忠的心意,那麼,其實張垍才是最有可能被安排為彭娥的人,再一想,張垍未必情願,那寧親公主便是最好的人選了。

      「八娘,你是彭娥吧?」

      「父皇?」寧親公主大訝,搖頭道:「我不是。」

      聽她否認,李隆基反而篤定起來,道:「站過去,揭曉吧。」

      「……」

      上方,小小的氣窗後面,楊國忠見此一幕,憂心忡忡,轉向薛白,小聲道:「我們是否,乾脆把彭娥改為寧親公主?」

      「哪有事後再改的?寧親公主也不認。」薛白道:「阿兄這般毫無底線、原則,一次討好了聖人,可壞了規矩,遊戲豈非亂了?」

      遊戲亂了不打緊,他只怕楊國忠把天下搞亂了。

      「可讓聖人猜錯了,真的無妨嗎?」

      「阿兄若害怕,不妨據實說。」薛白道,「將此事推到我頭上,我與阿兄一起擔當。」

      楊國忠不由苦笑了一下,懂了他的心思,原來他是害怕功勞被吞了,才留了這麼一手。

      「你是幫我,豈好讓伱一人擔待的?放心,我與你一併承擔,也萬不會吞沒了你的功勞。」

      「也好。」

      楊國忠於是爽朗地笑起來,攬著薛白的肩,再次親密合作。

      薛白卻知,不論結果如何,這大概是彼此最後一次合作了……他不是指今夜的遊戲,而是指朝局。李林甫案之後,安祿山的威脅愈發顯得迫在眉睫了。

      因為楊國忠這個蠢材壓不住。

      繼續從氣窗往秘室里看去,結果已然揭曉了,幾個大門同時打開,明亮的火光照進了秘室,宣告著遊戲結束。

      李隆基信心滿滿,笑道:「朕可猜對了?」

      楊玉環抿著嘴笑笑,四下一看,轉頭想說些什麼,卻沒說。

      那邊,高力士、楊洄等提前出局者過來,垂頭喪氣的模樣,道:「聖人,貴妃才是彭娥。」

      「是,老奴其實已找到線索,結果遇到貴妃,她一句話便將老奴獻祭出去了。」

      李隆基大為驚訝。

      他此時將諸事串聯起來,回過頭來看,方知確是楊玉環。

      「可一開始朕便問了太真,毫不覺得太真在騙朕。」

      楊玉環萬福行禮,正要回答,薛白與楊國忠已過來了,薛白搶先道:「回聖人,因一開始並無彭娥,彭娥是中途才加上的。」

      李隆基一愣,轉頭看向楊國忠。

      「回聖人,是臣見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絲毫嚇不到聖人。才自知考慮得不妥,聖人天威,元陽充沛,豈會以驅退小小鬼怪為樂。臣便請薛白臨時加了一齣戲,請聖人治罪。」

      楊玉環猶在得意,笑意盈盈道:「臣妾犯了欺君之罪,懇請聖人恕罪。」

      李隆基這才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無怪乎朕看不出來。唔,太真玩得不錯,大展騙術,將眾人耍得團團轉。」

      「運氣使然。」楊玉環笑道,「倘若一開始,聖人便知得找出彭娥,臣妾可瞞不住。」

      李隆基確是這般認為的,擺擺手:「還是今夜這遊戲布置得不好,沒有彭娥,編了一個彭娥讓朕來猜。」

      周圍一眾人打算順著這句話溜須拍馬,薛白卻是先跟了一句話。

      「聖人所言甚是,世上本沒有彭娥,指責、構陷,疑心多了,也就有了彭娥。」

      此言一出,但凡有點腦子的,都聽得出薛白這是在藉機勸諫,非得在聖人玩得正高興的時候提些掃興之事,這人得有多討厭。

      原本歡快的氣氛當即凝固了一般。

      「哈。」李隆基哼了起來,指了指薛白,叱道:「自作聰明,朕還不需要你變著法子地勸諫。」

      旁人也不知聖人這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不敢搭腔。唯有高力士上前幾步,臉上帶著笑意。

      李隆基遂側頭與高力士道:「薛打牌自從考中了狀元,真自視為千古名臣了,偶爾陪朕遊冶一回,也要規勸天子。」

      高力士接著道:「他卻不知,聖人是古往今來最賢明的天子。」

      這對話若流傳出去,或會顯得李隆基極傲慢。但在這樣的情境裡,眾人都覺得自然而然。因李隆基確實已做到了「智足以拒諫,言足以飾非」。

      「回聖人話。」薛白道:「臣並非勸諫,而是說情。」

      「是嗎?」

      薛白轉頭看了身後的李騰空一眼,似乎堅定了些決心,道:「臣多情,想為十七娘的家人求情。」

      高力士道:「國家自有法度,李林甫罪大惡極,你以何道理為其家小求情?」

      「臣慚愧,臣並無道理,只請聖人恩典。」

      薛白似乎真意識到了,直臣、諫臣的道路走不通,開始向聖人低頭,表示願意討聖人歡心了。

      見他這副模樣,李隆基嘴角仿佛微揚了一下,心情好了些。

      憑心而論,李隆基覺得薛白是有才華的,今日這場遊戲他看得很清楚。若沒有薛白,楊國忠一定會搞砸了,而薛白甫一插手,就讓一整個夜晚都變得有趣起來。

      回想這幾年來,相伴自己這個孤獨君王的,骨牌、詩詞、戲曲、故事,還有那讓人味蕾大開的炒菜,都是這豎子獻上的。為此,李隆基對薛白多少還是有些情份,才會容許他多次忤逆,在他年紀輕輕時就賞了五品高官。

      「朕為何要給你這個恩典啊?」

      「臣……」

      薛白被問住了,為難了一會兒,答道:「臣惶恐,無功績而向聖人請求,唯願能為聖人肝腦塗地,鞠躬盡瘁。」

      「朕不需你肝腦塗地,你莫再自以為是便好了。」

      「臣遵旨。」薛白從袖子裡拿出一封奏摺,雙手呈上,「臣有一封秘奏,懇請聖人過目。」

      選擇在陪李隆基嬉遊之後再拿出來,相比他之前的敢言直諫,算是十分恭謹了。他像是開竅了些,終於願意改變對待聖人的態度。

      當然,此時此刻,卻沒有人知道他這種改變是因為什麼。

      為了鼓勵這種改變,李隆基接過奏摺,掃了一眼,竟發現是顏真卿與薛白聯名上奏的。

      再一看內容,乃是李林甫當年提過的關於吐蕃的那件大事——有吐蕃大臣欲與蘇毗部背叛尺帶丹珠,投奔大唐。

      看過之後,李隆基竟是沒有把奏摺交給內侍們,而是收入了他的袖子中,不動聲色地嘆道:「你這求情,繞了很大一個彎啊。」

      「是。」

      陳玄禮小聲地提醒道:「聖人,寅時了。」

      「哦?這般晚了。」李隆基笑了笑,一指楊國忠,道:「你這遊冶使當得不錯,賞。」

      「謝聖人。」

      之後,聖人先行離開,眾人再依舊退了出去,回到龍池邊的座位。過程中,李隆基特意留意了一番,只見薛白頗為關注李騰空,攜她同行,目光時不時地落在她身上。

      正在此時,袁思藝湊了上來。

      「老奴見過聖人。」

      李隆基轉頭一看,見是不當值的袁思藝,只當他是也想見識見識楊國忠的秘室,笑道:「袁將軍來得晚了,已結束了。」

      「看起來,聖人該是玩得盡興?」

      「哈,薛白若願想法子哄朕開心,誰能比得上他有點子?」李隆基有感而發了一句,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頗為暢快。

      袁思藝聞言卻是大吃一驚,意識到這句話的份量不小。

      聖人喜歡佞臣、狎臣,天下間最位高權重的楊國忠、安祿山皆是如此,而只要薛白願意,他輕易就能當好第三個大佞臣。

      袁思藝原本準備好的那些讒言還未出口,已不敢說了,只好低著頭,又為聖人斟了一杯酒。

      李隆基依舊在看著薛白,道:「你看,他果真是對李十七娘念念不忘,楊齊宣與他爭風吃醋一事,不假。」

      袁思藝賠笑著,道:「畢竟是年輕人,有些感情用事,也是難免的。薛白年輕,楊齊宣卻不年輕了。」

      他這句話里,其實暗藏著些陷阱。果然,李隆基微不可覺地有一瞬間的滯愣,因「年輕」二字,對薛白的觀感略壞了一些。

      也就是今夜這情形,袁思藝只是點到為止,否則憑他對聖人的了解,以及他的位置,用讒言除掉薛白並不是難事。

      「下一道旨意,隴右戰事正急,將李林甫的兒子們改為充軍隴右,戴罪立功。」李隆基忽然這般吩咐道,「其餘女眷,自安置於長安。」

      這是用李岫等人辦事,而留其家小為人質之意。

      袁思藝一愣,行禮道:「遵旨。」

      抬頭時,他發現高力士目光向這邊掃了一眼,不敢再多言。

      辦完這一樁公事,龍池邊的歌台上帷幕已被拉開,絲竹管樂之聲再起,楊國忠既找了絕色美人來扮演彭娥,曲藝、唱詞都是準備好的,自不會放過這個取悅聖人的機會。

      於是笙歌鼎沸,徹夜不絕。

      ~~

      從暮鼓息到晨鼓起,中間的時間過得很快。

      天亮時,袁思藝出了興慶宮,招過一名心腹,低聲吩咐道:「你以快馬去告知他們,李林甫的新墳,不必掘了。」

      「喏。」

      薛白在他後面出來,沒有立即回家,而是與袁思藝一起去中書門下省把聖人的中旨擬為正式的旨意。

      這還是他這個中書舍人第一次履行自己的職責。萬事開頭難,他相信有了這一封旨意,往後他將能慢慢在這個官職上掌權。

      用漂亮的顏楷將一道旨意擬畢,袁思藝看過,從袖子裡拿出印章「啪」地蓋了,道:「走吧,去找左相。」

      「袁將軍請。」

      換作旁的宦官,此時大抵都會眉開眼笑地與薛白聊些什麼。袁思藝卻很沉穩,緩緩道:「薛舍人此番救了李林甫滿門,就不怕觸怒了天下人?」

      「李林甫都死了,打開棺材,取走了口含珠、紫金朝服。天下人真在乎他的兒孫如何下場嗎?」薛白道,「我只在乎,李林甫到底是與李獻忠共謀造反,還是與旁的什麼人?」

      袁思藝道:「我聽說薛郎昨夜說了一句有深意的話,世上本沒有彭娥,指責、構陷,疑心多了,也就有了彭娥。」

      薛白苦笑,心說這句話獨獨不適用於安祿山。

      陳希烈的官廨就在衙署居中的位置,因其無實權,只管蓋章,每兩日都有一個固定的時間坐在官廨中處置公務,效率極快。

      轉過長廊,薛白卻迎面見一人正拿著奏摺往陳希烈的官廨里走,他便喊住了對方。

      「楊齊宣。」

      楊齊宣轉頭一看,不由吃了一驚。

      他並不知袁思藝的傾向,卻認得這是聖人身邊的大監,連忙趨步上前,喚道:「見過袁將軍。」

      「嗯。」

      袁思藝懶得看楊齊宣受辱,揮了揮手讓其走開,臉色顯得十分冷峻。

      薛白卻問道:「楊兄手裡拿的是什麼?」

      「這,自是不行,這是朝廷機密。」楊齊宣把手裡的奏摺拿到身後,因這是彈劾薛白的奏摺。

      薛白微微一笑,伸手。

      楊齊宣被他氣勢所懾,偷瞥了袁思藝一眼,感受到那份冷峻,認為袁思藝也是在威懾自己,只好把奏摺拿出來。

      薛白只掃了一眼,遞給袁思藝,問道:「袁將軍如何看待?」

      關於此事,聖人已親口下了結論,袁思藝遂徑直撕了楊齊宣的奏摺,丟在他腳邊。

      「簡直荒謬。你為一己之私,構陷同僚,可知罪?」

      楊齊宣大為恐懼,忙道:「下官,下官是誤會了,是……聞風奏事,聞風奏事,還請袁將軍恕罪。」

      「莫再有下次!」

      看在吉溫、更是看在吉溫背後的安祿山的面子上,袁思藝並不想毀了楊齊宣的官途,嚴厲地叱了一句。

      「下官絕計不敢了。」楊齊宣連忙深深一揖,滿頭大汗。

      袁思藝不再逗留,徑直走進官廨。

      薛白不著急,依舊站在那,故意嚇唬楊齊宣。

      「楊兄,上次的牙還沒咽下去。」

      「你!」楊齊宣不知所措,有心說兩句硬話,遂道:「你,你又能奈我何?」

      薛白道:「我能如何猶不知曉,倒可先告訴你一樁好消息。你的糟糠之妻,李十一娘,很快要被放出來了。」

      一句話,楊齊宣下意識地感到恐懼,咽了咽口水道:「她……她已不是相門女,能奈我何?」

      「我能放她出來,自會支持她申冤。」

      「不可能的。」

      楊齊宣還在嘴硬,心裡已極為不安。

      沒有人能明白他到底有多害怕李十一娘。

      以往彼此是夫妻時,他都受不住李十一娘的折磨;如今夫妻情份已盡,他還將她得罪到死,誰知那瘋女人會做出什麼來。

      「薛白,其實你我也沒甚過節,你以往與李林甫亦有仇怨,我們何不……」

      「都叫你把打落的牙咽回去了。」薛白隨口應了一句。

      「何必如此?」

      楊齊宣還想說些什麼,薛白已走向了陳希烈的官廨,在楊齊宣看來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

      聖旨被蓋好章,遞往大理寺獄,想必李岫等人很快就能出獄。

      薛白終究是為李騰空保住了她的家人。

      可當他走出中書門下省,他卻感到了一絲茫然。

      一旦他願意討好李隆基,很容易能得到權力,容易得讓他覺得以往堅守的一些信念與原則在坍塌,可其實他越是順著李隆基的意,越表示對李隆基已經徹底失望了。

      感覺到社稷坍塌在即,沒時間讓他慢慢經營名望了,那就當佞臣、狎臣吧。

      佞臣、狎臣的另一面往往就是逆臣、反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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