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司君聞言遲疑地看他,問:「帝尊想要忘了她?」
冰冷的瀑布落在他的身上,身上的溫度已經冰涼,可是心中的躁動與煩躁卻不減,無論他如何控制,她就像他不可碰觸的毒藥,一旦碰觸,心底的情緒就會如泉涌一樣噴薄而出。他自詡自控力早已出神入化,可是在她面前,什麼樣的自控都化作烏有。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栽倒在情之一字上。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也許,從他重歸天界的那一天起,他就該將她忘了的,只是他高估了自己。
忘不了,愛不了,思不得,棄不得,這天界,誰都有權利去愛去恨去牽腸掛肚,可是唯獨只有他,就連想著一個人的權利也是沒有的。
當初與大地之母結下契約的時候他就應當明白,一旦動情,走火入魔只是最初的開始,即便是丟掉了性命,也不過是一個過程,他所擔心的,是他體內的另一個自己。
他是大地之母孕育而出的上神,言骨掌控三界六道所有的黑暗,卻唯獨掌控不了他。這個世上,萬物皆有陰陽好壞之分,他也不例外,他雖為上神,卻也是有私慾有貪念有貪噌痴念,他並不是完美無瑕的,一如女媧造人,她給予凡人以正邪同體,如同陰陽共存,他們有最善良的心,也有最惡的欲,大地之母給予他的,有最強大的靈魂,可是那樣的靈魂之中同樣存在著慾念。
為了斬斷這樣的慾念,他與大地之母達成契約,他這一生,不會對任何一個人動情,不會愛,不會恨,不會貪,不會念,作為交換,大地之母封印了他體內的黑暗,而那黑暗,是他靈魂的另一半。
他不懼怕死亡,只是他懼怕一旦他死了,他體內那早已被他劈開的另一半靈魂,會伺機而出。
司君望著他,目光變得哀涼,輕聲道:「帝尊可想好了,一旦忘記,你與她,從此天涯陌路,再無半點關係。」
他冰涼的眼眸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胸口是一陣劇痛,體內又是那翻湧的血氣。
「忘了吧……」他低沉的聲音喑啞,沉沉地閉上眼睛。
忘了,也好,對她,對他,總歸是一個結局。
司君領旨,轉身退去。
離開了天羽山,司君前往清明境中尋極道老祖,向極道老祖討要滄海淚。
海風滾滾的海邊,極道老祖對著棋盤沉默,司君的話他聽得明白,滄海淚是從鮫人淚中提煉而出的一種忘情水,對凡人沒有作用,卻唯獨對神仙有用,當初天帝為杜絕仙家與凡人通婚,命人煉出滄海淚來,凡與凡人通婚者,須得飲一杯滄海淚,一杯下肚,若還能記得對方,天帝便放其下界,完成三世的姻緣,若是不記得,便重歸天界,從此死生不復相見。
可這世上,又有哪一個仙家能夠喝下滄海淚還記得對方的,滄海淚,愛得越深,便忘記得越是徹底。
司君問他要滄海淚,雖然並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可是他卻不想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