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開端

  天策府總部，頂層。

  單黎和姬莘同樣如同被凍結了一般，保持著最後的動作，僵在了原地。

  不過大概是兩人平常就木著臉的緣故，此刻倒是看不太出來。

  乍看之下。

  只以為兩人正在發呆。

  不過，不遠處從窟窿投射進來，完全靜止不動的光束，還是讓整個空間透露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而突然。

  剛剛還完全靜止不動的姬莘，手忽然輕輕動了動。

  緊接著，活動的幅度越來越大。

  下一秒。

  她甚至直接將整條手臂抬了起來。

  而隨著抬起胳膊……她整個人猶如活了過來一般，重新變得生動，並猛地深吸了口氣。

  「單黎！」

  姬莘微微喘息著，活過來的瞬間，立刻喊了一聲自己的髮小。

  但單黎並沒有反應……也沒有動彈。

  姬莘立刻轉頭看向門口：「這到底……」

  但話還沒說完。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瞪大美眸，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轉回頭去，接著重新低頭，再次喘息了一會，接著又將放下來的手重新抬起……

  她直接將剛剛做過的動作重新又做了一遍。

  同一時間。

  休息室內。

  陳鹿思向後倒去……維持著即將接觸到地面的姿勢，一動不動，但她的右臂，依舊在血肉扭曲成刀刃和正常胳膊之間快速切換著。

  並最終，停留在了正常手臂狀態。

  陳鹿思猛地一握拳。

  下一秒。

  如同傾斜的鏡頭被扶正。

  他瞬間向前仰去，重新恢復成蹲在嵐身前的狀態。

  而所有事物，在一剎那收攏……窗紗被風吹拂而起。

  光線透過窗戶灑進來，地板上的塵糜清晰可見，輕輕飛舞。

  廁所水龍頭滴落的水珠落下，濺起細微的水花。

  剛洗完手的天策府成員邁步向外走去。

  而懸於半空中的文件夾終於落下，紙張發出簌簌聲響。

  一切的一切，剎那間全都回歸了正常。

  而所有人……除了姬莘，似乎都沒意識到不對，仿佛剛剛詭異且短暫的『暫停』，並沒有發生一樣。

  陳鹿思重新蹲在嵐的身前，而嵐冰涼的小手依舊貼著他的額頭。

  「……怎麼回事？」

  陳鹿思抬起自己的右臂，緩緩轉頭看了一眼，接著望向嵐粉雕玉琢的小臉，詢問了起來。

  而此時。

  她身後的那三個妖魔鬼怪，輪椅，鐘錶男，影子……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是你的願望……不想你死去，造就了鐘錶男；希望跟在你身後，看著你變得強大，造就了影子；想要忘卻痛苦回憶，想要重頭來過，造就了輪椅男。」

  「我因為你們的願望而苟活。」

  「我吞食你給予的養料而成長，我承載你們的願望而成年，我是你存在的證明。」

  「我叫嵐。」

  軟糯的聲音響了起來。

  嵐慢慢放下按著陳鹿思額頭的手，開口說話了。

  而這番話……她曾經說過。

  陳鹿思看著終於再次開口說話的小姑娘，沉默片刻，伸手輕輕按住她的肩膀，然後緩緩向下，托著她的腋窩，猛地起身，直接將她提了起來。

  「……」

  小姑娘雙腳離地，俏麗臉蛋面無表情，不掙扎，不說話。

  就這樣被提著，一動不動。

  有種莫名的乖巧感。

  陳鹿思雙手提著個子不高的小姑娘，看著她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道：「我是想問這個嗎？我想問的是，伱到底是誰？這權柄能力又是怎麼回事？

  我是後悔過……非常後悔，當初沒有攔住父母出行，想要一切重頭來過。

  但是這為什麼會變成權柄能力？還有你剛剛說的不想我死去，希望跟在你身後的人，指的是不是林鶯和林婉？

  另外，這權柄能力為什麼之前不給我用？為什麼是現在？」

  小蘿莉木著臉，頓了一會後：「……你之前太弱了，現在有敵人。」

  陳鹿思：「所以我問了一大堆……你就回答了兩個？」

  「……」

  沉默。

  「……」

  陳鹿思盯著她的小臉，許久後，發現她依舊沒有開口的意思，嘆了口氣，輕輕放下她，然後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腦袋，直接將她的馬尾揉亂。

  「……」

  小蘿莉安靜站著，直到發現自己的馬尾亂了，這才輕輕動了動，雖然幅度不大，但似乎微微仰頭看向了陳鹿思。

  陳鹿思注意到了，重新蹲了下來，抬起雙臂繞到她身後，幫她解開長發，重新幫她紮起了頭髮，同時輕聲道：「其他的你不想回答就算了，反正關於你的疑點已經多到數不清了。

  但有一點，我確實很在意，你說全部都還給我了……將全部欲望還了回來，而昨天的你確實也像個沒有任何感情的瓷娃娃。

  我以為你是來跟我告別的……雖然我讓你待在我身邊。

  因為當時的你看起來，跟那個按照本能行動的『夸娥氏』沒什麼區別，但今天，你為什麼又重新出現在我身前？……不僅出現在我的身前，還主動跟我說那麼多？如同變回了以往的模樣？為什麼？」

  「……」

  嵐沉默著，任由陳鹿思擺弄自己的長髮，聞言也沒有回答，只是遲疑片刻，抬起雪白胳膊，做了個人性化十足的動作。

  她輕輕抓住了陳鹿思的肩膀……然後猶如雛鳥一般，半依偎在陳鹿思懷裡。

  陳鹿思察覺到了，微微一怔，然後幫她把頭髮重新紮好，剛要繼續開口。

  砰——

  休息室的門，突然被粗暴地撞開。

  而門開的瞬間。

  嵐直接消失不見了。

  單黎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保持著撞開門的姿勢，看到蹲在地上的陳鹿思後，微微一怔。

  另一邊。

  姬莘也出現在了門口，

  她坐在輪椅上，看了眼屋內的狀況後，快速道：「剛剛出事，你有沒有發現？整個天策府總部……」

  「我知道。」

  陳鹿思看了眼自己的身前，接著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影子，並順利在影子裡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大概知道嵐去哪了。

  她收回目光，站了起來，輕聲打斷了姬莘，然後道：「我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抱歉。」

  「……」

  單黎嬌軀一僵。

  而姬莘看著陳鹿思，沉默了許久後，才問道：「……是你？」

  「嗯，應該是。」

  陳鹿思再次抬起自己的右臂，看了一眼，並輕輕握了握拳：「雖然我還不確定……具體的用法。」

  姬莘想到剛剛陳鹿思的姿勢，詢問道：「所以……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

  陳鹿思組織了一下措辭，將剛剛發生的事給兩人說了一遍。

  他倒是沒有刻意隱瞞。

  因為剛剛嵐的話，非常重要。

  而姬莘和單黎聽完陳鹿思的講述，果然，第一時間，全都看向了他的身後……或者更準確地說，看向了剛剛嵐指向的位置。

  「敵人……」

  單黎第一個收回目光，然後看向姬莘，表情難看道：「當初在吹陀沙灘，陳鹿思遭受到天罰……夏鉞就猜測那跟陳鹿思權柄能力指向的那位小姑娘有關吧?明明整個崑崙神系都無法活性化了，現在那個小姑娘卻說有敵人……」

  姬莘回過神來，面無表情道：「那幾個牛鼻子，當時剛趕到崑崙山的時候，也說看到一個小姑娘在敲他們祖天師的結石。」

  「所以……」

  單黎看向了陳鹿思。

  姬莘也看向了他。

  「張秀峰給我送那個『夸娥氏』的時候，曾經轉告過我一句話。」

  陳鹿思聽明白了兩人的意思，道：「夏鉞說，崑崙神系不應該那麼快集體巡遊的，有人在崑崙神系即將活性化的時間節點推了一把，有人在渾水摸魚，估計不是那幾個老東西就是本我，讓我注意一點。」

  單黎表情更加難看了。

  「……那就對上了。」

  姬莘聞言，則慢慢抬起手，輕輕咬了咬手指，似乎有些焦躁：「看來崑崙神明集體巡遊的事情解決了……但有人在這之前，做了些什麼，讓自己權柄指向的具體生物，混入了崑崙神系，而且直到此刻，都還在蟄伏著……到底會是誰？

  現在整個崑崙神系都被夏鉞捶回了應答機，連長生女神都被錘下了凡間……」

  陳鹿思詢問道：「不是本我或者舊時代的賦能者？」

  「不。」

  姬莘放下手，搖了搖頭：「國內的這些賦能者，有能力渾水摸魚的，權柄能力基本都弱不到哪去，而源典背後指向的具體傳說，在國內影響力也都不小。

  就算他們個人意願想要混入崑崙神系，也會因為和權柄能力的源典相悖而失敗。

  比如我的權柄能力，女青……明明是道教神系，卻想要混入崑崙，你覺得能成功嗎？

  他們或許有人參與進來了，但混入崑崙神系的一定不是他們……單黎！當初那四個牛鼻子上山的時候，黑市是不是已經開始在散播天策府要對那個聖棺騎士提起公訴的消息了？」

  說著說著。

  姬莘目光一凝，想到了什麼，忽然看向了單黎。

  單黎點了點頭。

  「……羅馬公教。」

  姬莘眯起眼睛，然後抬起雪白下頜，望向陳鹿思：「看來他們比想像中……還要在意那位被你抓住的聖棺騎士。」

  陳鹿思：「羅馬公教的人混入了崑崙神系？」

  姬莘點了點頭：「對，對方或許就是為了那位聖棺騎士而來的，只是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崑崙那邊就爆發了集體巡遊。

  而現在，天策府沒有如期提起公訴，對方也不著急了……所以此刻對方在幹什麼，誰也不知道，

  畢竟此刻，崑崙所有活性化的神明都被夏鉞解決了，那對方權柄指向的具體生物，或許就是崑崙之上唯一一位『醒著』的存在了。

  可以做的事……太多了。」

  「我明白了。」

  陳鹿思聞言沉默片刻，接著直接道：「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公訴繼續推進，我相信你的判斷。」

  顯然。

  現在讓他系統地了解羅馬公教，然後再下決定已經來不及了。

  畢竟越拖，留給對方的時間就越多。

  陳鹿思聽完姬莘的話，就明白了這點。

  那既然如此。

  就先做了再說。

  「……」

  姬莘聞言仔細盯著陳鹿思看了一會，然後突然問道：「你知道，我剛剛為什麼沒有強行推行提起公訴這件事嗎？」

  陳鹿思微微蹙眉：「為什麼？」

  「因為整個過程，只要天策府露出一點疲態，退後哪怕一步，等待我們的都將會是狂風驟雨。」

  姬莘平靜道：「現在夏鉞的餘威尚在，那些人哪怕再不耐，也會有所顧忌，短時間不會有人蠢到冒頭。

  但是一旦，一旦公訴出現問題了，那就是不一樣了，哪怕只是小小的讓步，也會讓所有人覺得……夏鉞死後，天策府就是紙糊的，包括最高層。

  而我不知道羅馬公教面對這件事，會做些什麼……所以我並不敢保證自己不會退後哪怕一步，不敢保證自己會強勢到底。

  剛剛你所見到的所有天策，都不能讓我放心，我沒有信心。

  所以我不敢強行推進，這就是理由。」

  「……」

  陳鹿思聞言，沉默半晌，然後直接走到了她身前……朝她伸出了手。

  姬莘看了眼陳鹿思的手，接著微微抬起雪白下頜，看向了他的臉，並猶豫著將自己的小手放到了陳鹿思的手心上。

  陳鹿思慢慢握住她的手，然後平靜道：「那就相信我，姬莘，我來幫你強勢。」

  ……

  同一時間。

  赫卡忒開始下山了。

  她心情不錯，下山的途中，一直哼著歌。

  哪怕。

  當走到半途，看到馬臉男人擋在自己的面前，她臉上的笑容也沒消失，似乎一點都不奇怪。

  「履行承諾吧。」

  馬臉男人看著眼前高挑的赫卡忒，有些戒備，但更多的還是……渴望。

  「承諾？」

  赫卡忒慢慢停下腳步，聽到這話，輕輕笑了笑，接著道：「對哦，我差點都忘了，這兩天事情太多……」

  她一邊說，一邊緩緩抬起手，五指彎曲，仿佛抓住什麼似的，輕輕往下一扯。

  ……一個不斷溢出絲絲縷縷黃色氣息的玉璽，憑空浮現。

  當看到那玉璽，馬臉男人的呼吸，肉眼可見地變得粗重了起來。

  赫卡忒看到他這副模樣，再度笑了笑，然後輕輕抬起手，拋了拋手中的玉璽。

  馬臉男人的目光跟隨著拋動的玉璽，不斷移動著，然後終於按耐不住了，往前一步：「給我！」

  「等等，你難道就不好奇？崑崙那邊發生那樣的事後，我的狀態？」

  赫卡忒忽然五指彎曲，握住了玉璽，似笑非笑道：「出了那麼大的事？你還只關心玉璽？那麼想要的話，要不我們再做個交易？」

  「我不在乎，把玉璽給我！」

  馬臉男人再度往前，臉色有些猙獰：「而且別再提什麼交易！交易已經完成了！現在馬上立刻給我！不然我立刻去毀掉祭壇？」

  「哦。」

  赫卡忒聞言，點了點頭，然後直接將玉璽朝馬臉男人那邊一拋。

  馬臉男人呼吸一滯，立刻伸手。

  啪——

  玉璽順利墜入了他的懷中。

  赫卡忒輕輕拍了拍手，然後道：「那你走吧，交易完成了……我還以為你會對我的提議感興趣呢，我幫你拖住天策府的高級戰力，你去鵬城搶那個小姑娘，讓你配合玉璽徹底再造一個黃泉之類的。」

  「畢竟你光有玉璽，那也沒用，封建王朝都沒了。」

  「但你似乎沒有興趣，那算了。」

  「……」

  馬臉男人聞言，死死攥著玉璽，猛地抬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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