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天罰
「準備！！！」
李征也注意到了遠處逐漸形成的漩渦，立刻收回目光，猛地舉起手。
而隨著他舉起手。
那幫穿著破爛布衣的警備軍也跟著回過神來，深吸口氣，全都端起了手中的天罰狙擊步槍，槍口對準了傳來動靜的位置。
目前醒過來的這幫警備軍，並不全是李征中隊的人，很多人甚至都不是賦能者，而是受過訓練的普通人。
他們雖然受過訓練，也了解天罰武器的威力……但你要說他們面對這樣完全超出認知的景象，還能完全保持平靜，保持絕對的自信，那肯定是假的。
別說他們了。
就連李征都做不到。
特別是在陳鹿思說敵人自稱自己是神後。
那個瞬間，他們看到周圍的景象，聽到陳鹿思的話，連遺言都想好了。
只是後續陳鹿思的話，又讓他們重新升起了自信心。
這種自信來得莫名其妙，卻又有跡可循。
……主要是通過對比得來的。
「本來來金陵，只是想要試試看天罰武器的威力，沒想到最後卻被拉入到了異境。」
另一邊。
李征掂了一下手中的天罰狙擊步槍，然後自言自語道：「不過，雖然有些偏差，但這也算是天罰武器的第一次面世了，自稱是神嗎？」
說罷。
他看了眼陳鹿思的背影，接著環視一圈，忽然笑了笑，同樣架起天罰手槍，槍口對準傳來動靜的位置。
他倒要看看。
所謂的神，能不能抗住天罰武器。
一個能將整個異境翻轉過來的人創造出來的天罰武器……怎麼都不會比一個自稱是神的人差吧?
陳鹿思並不知道警備軍的想法。
此刻，他正盯著遠處逐漸擴大的漩渦。
實話說，對方確實不好對付。
不說別的。
那龐大的法相……陳鹿思就不知道是什麼，還有對方莫名其妙的大吼大叫感覺也有問題。
雖然他是沒覺得有什麼影響。
但這些警備軍……就不一定了。
而留給他的時間並不算多，他現在還不確定，自己對這個異境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再來一次翻轉到底能不能行。
所以如果不能在這裡解決掉對方，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想到這。
陳鹿思回頭看了眼自己身後。
沒有影子。
不過他知道。
自己如果想要模仿權柄還是可行的。
模仿權柄……
現在再模仿殺傷力強的權柄已經沒有意義了，但是有些權柄……第一次使用，似乎能出其不意。
想到這。
陳鹿思緩緩閉上了眼睛。
而他剛閉上眼睛，身後，一個跟他一樣高的暗影便慢慢站了起來，並且開始不斷調整姿態。
李征眼角餘光瞥到這一幕，微微一怔。
而同一時間。
遠處，漩渦越擴越大，運動越來越劇烈。
很快。
便讓整個『海面』都震盪了起來。
……猶如沸騰一般。
李征感受到水面的動靜，立刻從陳鹿思身上收回目光，定睛一看，清楚地看到，不斷震盪的水面下，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在高速移動。
李征注意到了，猛地瞪大眼睛，然後大喝了一句：「戒備！準備迎戰！」
話語剛落。
嘩啦——
水柱沖天而起！
兩道黑影猛地破水而出！
……
如果說，剛剛是快瘋了。
那這會，馬臉男人就是真的要瘋了。
氣瘋了。
他設想中的情況，根本不是這樣的。
這次行動，對於他來說本來是一件很輕鬆的事。
天策府發展到現在，已經沒有國祭體系的賦能者了。
這點從姬莘能坐上泰山的位置就能看出來。
崑崙就更別說了。
他們的負責人羅山，嚴格來說，權柄同樣跟崑崙不搭邊，甚至可以說南轅北轍。
所以對於金陵這邊『景』要甦醒的事，馬臉男人很確信，沒人能比自己更早感應到，也沒人能比自己更了解。
他作為舊時代最推崇，最尊貴的國祀體系賦能者……甚至都不用讓『本我』幹些什麼，只需要抓住時間差，趁著天策府沒反應過來，把事情辦了就行了。
畢竟夏鉞不在，天策府和崑崙加起來連個國祭體系賦能者都沒有，按照他們的尿性，怎麼可能第一時間就查出來這是『景』在甦醒？
而一開始。
事情也確實如他預料一般。
天策府如同無頭蒼蠅一樣，只能到處處理由『景』甦醒造成的各種異境，完全沒有往『舊時代王朝見證者要甦醒』這個方向去想。
崑崙一時之間也沒有任何頭緒。
直到他準備進入異境，才出現了一個小插曲。
那就是——陳鹿思帶領警備軍進入了金陵。
而且他不知道對方是來幹什麼的。
這是第一個意外，馬臉男人很不爽，但也沒有太過於在意。
畢竟這影響不到他在異境中的行動。
至少在進來之前……他是這麼想的。
然後……
幻夢中有人醒著，景遲遲不露面，剛露面就瘋了，天策府失心瘋般短暫切斷了金陵和黃泉主流的聯繫。
最後。
……整個幻夢被翻轉。
他和陳鹿思見面後，超脫控制的事情就一樁接著一樁。
他不明白，為什麼本來十拿九穩的事，會變成如今這副摸樣。
他只知道，自己很憤怒。
因為他真的……很討厭失控！
他非常痛恨那些超出自己控制範圍內的事情，他希望一切都能在自己知道的情況下進行！
帝王的控制力應該覆蓋整個國家！覆蓋所有人！
這才是正確！
哪怕他現在躲藏在暗處，他也不允許別人忤逆自己！
他依舊覺得自己才是這片土地的主宰！
無論是天策府還是崑崙，對於他來說，都是一群竊國的宵小之輩而已！
他根本就看不起那些人！
這就是他，驕傲且自信。
但自從進入景的幻夢中後……自從見到陳鹿思後。
事情就一再失控！
他不斷受到衝擊！
這種衝擊一開始導致的結果是震驚，不敢置信。
直到，他落入水中。
當冰冷的，那被生造出來的海水浸入全身。
他冷靜了下來。
緊接著，滔天的怒意便升了起來。
他不明白為什麼在景的幻夢中，自己會變得如此無力，明明自己的權柄才是『五帝』，明明自己才是主宰！
但現實卻是，陳鹿思比他更像主宰。
哪怕他很弱！
哪怕他位階低得可憐！
這是他所不允許，也無法容忍的事！他早已習慣了掌握一切！
所以此刻。
什麼『景』。
什麼晉級。
什麼搞清楚陳鹿思為什麼能翻轉整個異境。
馬臉男人早都拋到腦後了。
剛剛的種種，對於一個無論是主觀認知還是客觀存在，都象徵著『主宰』的權柄能力擁有者，衝擊真的太大了。
他現在就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宣誓主權！宣洩憤怒！無論陳鹿思多麼特殊！向他宣洩自己的憤怒！
哪怕異境再度被翻轉！
也要讓他知道！
什麼叫……天子之怒！！！！！
「汝！」
海水沸騰間。
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
兩道黑影破水而出，出現在了半空。
『景』哪怕浸入水中，身上漆黑如墨的污穢依舊粘黏在身上，哪還有一開始雪白無垢的摸樣。
此刻……祂已經完全是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了。
當『景』那小山般的身影破水而出，獸臉猙獰，雙目赤紅，死死瞪著陳鹿思這邊。
所有人都微微一怔，呼吸一滯。
李征也是如此，但很快，他就看向了另一道身影。
因為出聲的……並不是那頭身軀龐大的巨獸。
而陳鹿思的話他記得。
而另一邊。
馬臉男人也看到了那些警備軍。
但他眼睛都沒動一下。
一幫狗屁警備軍！不值得他在意！
他死死盯著陳鹿思，頭頂著由黃色氣息構成的虛幻冠冕，低聲咆哮著：「汝！」
他身後身穿中單衣、大裘服、玄衣、纁裳，頭戴大冕，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猶如法相虛影一般的身影怒目圓睜，臉色猙獰，同樣咆哮了一聲。
聲音傳出去老遠。
陳鹿思側了側頭，只覺得聲音大。
「瞄準！」
李征是賦能者，能清楚看到馬臉男人身後的法相。
實話說。
雖然剛剛他說對方算什麼神，但此刻看到那神跡般的法相，還是有些緊張。
特別是注意到對方怒目圓睜，臉色猙獰後。
一個正常人做出那樣的表情，尚且可怖，就更別說是一個巨人了。
所以瞬間，李征就決定了要先下手為強。
而聽到他的命令。
警備軍立刻抬起槍口，瞄準了馬臉男人。
但他們剛抬起天罰武器，已經徹底失去理智的『景』便直接越過馬臉男人，朝李征等人撲了過去。
當異境被翻轉，一切都不符合祂所見證的一切。
祂就已經變成了純粹的野獸了。
「……調轉槍口，先解決面前的敵人！」
李征面對突發狀況，還算冷靜，聲音很快便再度響起。
但馬臉男人依舊沒有移開目光，眼中只有陳鹿思。
他不覺得一幫警備軍能解決什麼，這幫人中唯一值得在意的只有陳鹿思。
而當他看到陳鹿思偏頭，猶如不屑聽他說話般。
不知為何。
馬臉男人更加憤怒了。
「我承認你很特別，真的很特別的！但你知道我是誰嗎！」
馬臉男人低聲咆哮，臉上的怒氣幾乎燃燒著，只見他雙手猛地合十，帶動身後的法相跟著做出一模一樣的動作，接著一字一頓道：「你聽說過……「
「放！」
李征的聲音再次響起。
「……天子之怒嗎！？」
馬臉男人完全不顧李征，將後半句話吐了出來。
而他話應剛落。
幾乎是同一時間。
咔擦——
密集的扳機聲響起！
仿佛什麼結構斷裂的聲響傳了出來！
無數朵堪稱瑰麗的藍色能量波浪，在槍口處猛地炸開！
猶如煙火綻放。
由靈構成的子彈出膛，尾部拖曳著藍光。
瞬間遠去。
同時，一道粗壯的，仿佛雷射般的藍色光柱，以槍口為基點，瞬間向前蔓延。
眨眼睛。
便落在了『景』的身上。
轟———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忽然響徹天地！
巨大的藍色衝擊波以及火光猛地在空中爆開，狂躁的風呼嘯著，瞬間向外席捲，將在場所有人的臉皮吹得向後飛去，甚至睜不開眼睛。
水面如同沸騰了，波紋不斷向四周擴散，巨浪翻滾，海水飛濺，猶如象徵毀滅的狂風暴雨。
因為衝擊，無數撐著傘倒懸於海面之上的『原住民』，猛地向後傾倒。
而剛喊完『你知道天子之怒嗎』的馬臉男人，瞳孔微微擴大，因為距離最近，反應過來時，根本就來不及做什麼，就被狼狽地掀飛了出去，直接在空中翻了個跟斗。
「……」
馬臉男人勉強穩住身形，看著前方，感受到那狂躁的風，聽到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有些呆滯。
還沒反應過來。
轟———
轟———
轟———
後續子彈不斷落在『景』身上。
爆炸聲如同煙火綻放，節奏鮮明地響徹天地。
無數藍色的能量波浪猶如火花一般，在空中閃爍，不斷迸發。
『景』的身體被連續的爆炸衝擊淹沒，海水就像是被狂風攪拌一般，泛起了巨大的浪潮。
海水沸騰了。
物理上的沸騰了。
因為不斷的空爆，整個海面都在『跳動』。
中心位置，因為衝擊，甚至形成了一個水中凹坑。
「……」
馬臉男人在爆炸中和狂風中艱難地維持著平衡，呆呆看著不遠處不斷炸開的藍色衝擊波。
整整二十多發由靈構成的子彈，傾瀉在『景』身上。
警備軍和陳鹿思站立的傘面，也因為衝擊波，不斷搖晃著。
所有的一切，都在搖晃著。
當最後一枚由靈構成的子彈炸開。
那頭龐然大物，終於無法支撐……直直墜入了波濤之中。
咚——
更加巨大的浪潮被掀起，激起的水花和波濤，將原本就狂暴的海面推向了更高的高潮。
而等波濤漸漸平息。
整個海面已經沒有了『景』的蹤跡。
「……」
馬臉男人立於空中，手腳冰涼，有些呆滯地看著這一切，臉上依舊保持著一開始的憤怒表情，但腦子一片空白。
這是……什麼？
原來自己，也被拉入了『景』的夢中嗎？
「我沒見過。」
陳鹿思的聲音忽然響起。
馬臉男人僵硬地緩緩轉頭。
「我沒見過『天子之怒』。」
陳鹿思仰頭看著他，平靜回道：「不過……我見過天罰。」
馬臉男人緩緩瞪大眼睛，聽到陳鹿思的話，終於反應了過來，終於有了實感。
瞬間，一股寒意從他腳底直衝天靈蓋。
「瞄準！」
同一時間。
李征再次怒吼一句，無數槍口立刻調轉，對準了馬臉男人。
「！！！！！！」
馬臉男人身上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他以一種仿佛要扭斷自己脖子的速度，猛地轉頭，看向警備軍，幾近尖叫般喊道：「給我……」
他想利用『五帝』權柄讓警備軍放下手中的武器。
但同一時間。
陳鹿思也朝他舉起了手，身後影子閃爍了一下：「心聲印照。」
「……」
馬臉男人那驚慌、錯愕、恐懼等各種神色交織的臉龐猛地一滯，話語驟停。
「放！」
李征趁著這個機會，下了命令。
咔擦——
密集的扳機扣動聲再度響起。
「……」
馬臉男人醒了。
陳鹿思位階不高，僅僅只是讓他失神了短短一秒鐘。
但已經足夠了。
由靈構成的子彈，已經出膛。
而仿佛凝固的時光中。
馬臉男人腎上腺素瘋狂分泌，看到了那些飛向自己的靈力子彈，也看到了舉起手的陳鹿思。
他瞬間就明白了，剛剛陳鹿思做了些什麼。
心聲印照。
那個吳優的……權柄能力。
陳鹿思將自己的心聲印照給了自己，讓自己短暫失神了。
竟然真的能使用別人的權柄能力……使用別人的權柄能力！！！！！！！
馬臉男人這一刻，甚至顧不上襲來的靈力子彈，只是呆呆看著陳鹿思，渾身顫慄，聲音顫抖道：「你到底是……」
可惜。
他話沒說完。
巨大的藍色衝擊波便將他包圍了。
轟——
轟——
轟——
爆炸聲再起。
猶如場景重現。
巨大的藍色衝擊波以及火光猛地在空中炸開。
無數藍色的能量波浪猶如火花一般，在空中閃爍，瞬間便將馬臉男人淹沒。
警備軍等人以及陳鹿思站立的傘面，再次因為衝擊波，不斷搖晃了起來。
「……」
李征緩緩蹲下，扶住不斷搖晃的傘面，穩住身形的同時，艱難地睜開眼睛，望向遠處藍色能量不斷炸開，爆炸不斷響起的壯麗一幕，輕聲道：「……好弱的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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