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狗急咬不著人
天明後不久,生產隊的社員們陸陸續續來到生產隊隊部前面,等待著今天吹哨出工。【更新的章節最完整全面,無錯內容修復最及時,由於緩存原因推薦瀏覽器訪問官網】
然後,他們就吃驚地發現,出事了。
二隊的壯勞力們和四隊一部分人已經對峙了一夜,現在還沒退,看上去要打架。
昨晚夜裡面挺喧鬧,社員們多有夜盲症,又不願意摻和閒事,大多數也都沒有出門看,到了現在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葛隊長來到隊部,見到這一幕也嚇了一跳,急忙問道:「這咋回事?紀書記呢?」
「紀書記去公社報案去了!」紀元海說道,「昨天有人陰謀搞破壞,耍流氓,紀書記要跟公社領導跟公安特派員匯報。」
「這……一個村裡的,不到一年時間又報案一次……」葛隊長吃驚說道,「這到底咋鬧的?」
目光又一掃:「元海,葛生金呢?他沒來?」
紀元海正要回答,王老三卻是看到機會、立刻叫起來:「葛隊長,二隊的人把你們一隊的葛生金也抓了,說他有陰謀詭計!」
「一隊的人、三隊的人、四隊的人,咱們一起上,把人救回來!」
「不能姓紀的說啥就是啥!」
紀元海凝目望去,眾人有不少蠢蠢欲動、被王老三喊得想動的。
紀元海喝道:「大傢伙兒都看見了!搞陰謀詭計的這個人就是王老三,他要帶著你們跟公安搶人!」
「公安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們聽王老三的,還是聽公安的?」
「要是葛生金啥錯沒有,公安一定會放人!」
葛隊長也舉起手來,喊道:「都靜一靜,靜一靜!」
「紀書記去告訴公安,等公安來了咱就啥都知道了!」
「今天先不出工,就當全體開村民大會了啊!」
王老三見他作為大隊長居然這樣說,頓時也著急了:「葛隊長,伱咋想的!你一隊的人讓二隊給扣下了,你也不管啊?」
葛隊長回頭喝道:「王老三,你給我閉上嘴!」
「要不是你在背後冒壞水,葛生金也幹不了這個事!」
王老三還沒回答,葛隊長看向紀元海:「元海,我跟生金說說話去,這小子腦袋不好使淨干糊塗事,我勸勸他。」
紀元海深深凝目,看著葛隊長。
兩人對視一眼後,紀元海忽然笑了一下:「我陪您,葛隊長。」
葛隊長點頭,跟紀元海進了屋子——此時葛生金已經被紀家幾個人堵在一個屋子裡面不讓他走;王老孬媳婦也被紀家幾個壯年婦女給關在另一個屋子裡面。
紀元海、葛隊長兩人走進來,葛生金立刻說道:「小叔,你把我弄出去?」
葛隊長瞪眼:「弄啥弄,你老實跟我說,到底幹啥了!」
「我沒幹啥……我就請你跟紀書記喝酒啦。」葛生金說道。
「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幹啥了?你到底想幹啥!」葛隊長咬牙抓著他衣領子逼問道,「你要是不說實話,罪可全都在你頭上面!到時候人家都說你乾的,你還能跑得了?」
葛生金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小叔,我想當大隊書記……」
「你這……你想個屁你想!」葛隊長抬起手來就要抽葛生金一個嘴巴子。
紀元海伸手抓住葛隊長的手臂,「葛隊長,您先別生氣,您要是把他打傷了,等公安來了不好說。」
葛隊長氣的不行,指著葛生金:「你被王老三的話迷了心!就憑你,憑啥能當大隊書記!」
「等你回家,我讓你爹用鞋底子抽你臉!」
說著話,葛隊長又話音一轉:「等公安來了,千萬記住!」
「王老三讓你乾的,你知道了不?王老三讓你乾的!」
「咱不參與這些事,都是王老三讓你乾的,他騙你說能當大隊書記!」
葛生金漸漸回過味來,連連點頭:「我知道了小叔,這都是王老三讓我乾的,我沒啥主意,都是王老三!」
葛隊長點點頭,看向紀元海,笑了笑:「元海,這……沒事了……」
紀元海心中一樂:葛隊長也是聰明人,要把葛生金儘可能擇出去啊。
按這個說話,加大王老三的問題,紀元海當然是願意的。
但是紀元海可不能承認。
紀元海嘆了一口氣:「葛隊長,您這——我要早知道您過來這麼跟葛生金說,我怎麼也不能讓您過來。」
「您這不是教給他口供嗎?一會兒七大爺和公安來了,我怎麼說?」
葛隊長掏出一支煙叼上,小聲說道:「出這麼大的事情,生金也不適合當倉庫保管員了……元海,要是紀書記有什麼合適的人選,我肯定全力支持。」
紀元海卻是搖搖頭:「葛隊長,您這話說的……」
「書記、會計都算是我們這頭,倉庫保管要還是我們這頭,不合適啦,你和我七大爺到時候商量著辦吧。」
「嗯,好!」葛隊長點點頭,又看了一眼紀元海。
葛生金跟他比起來,那就是一頭豬啊。
……………………………………
上午九點多,一輛又一輛自行車來到了小山屯生產隊隊部。
這一次來的不光是公社的公安趙特派員和民兵,還來了一位公社領導,兩位辦事員。
這架勢別說小山屯的村民們看著稀奇,連葛隊長都感覺心裏面沒底。
紀保田正領著眾人往屋內走,王老三忽然衝上前去,跟那個公社領導叫了一聲:「任領導,我前幾天跟您說了,紀保田懷有私心、假公濟私,他現在對我下手了啊!」
他這麼一喊,紀保田、葛隊長都臉色一變,小山屯的村民們也都有點吃驚、小聲嘀咕起來。
原來,王老三前幾天已經找公社的熟人,說過了紀保田的壞話。
今天來的,居然是王老三的公社熟人!
這下,王老三還不得抖起來?
任領導微微皺眉,看了一眼王老三——他可不願意大庭廣眾之下,承認跟王老三有什麼關係。
再說了,他在公社工作,對下面生產隊算領導,在公社裡面還真不敢自稱領導。
「你反映的問題,具體是真是假稍後再說。」
任領導對王老三說一句,又提起聲音,對眾村民說道:「今天我來主要是幫助紀書記處理一個陰謀陷害的案件,小山屯一年之內出了兩個案件,公社非常重視。」
「這一次,一定要把不安定的源頭徹底查清楚,看看小山屯這裡到底怎麼回事。」
說完之後,這位公社姓任的領導看向趙特派員:「查案子這件事,還得委託趙特派員。」
趙特派員微笑道:「任委員客氣了,我一定做好本職工作。」
說完話,趙特派員看看周圍眾人,開始了工作。
因為王老孬媳婦和葛生金都已經被抓住,他問的也挺快。
過了一會兒,一個看管王老孬媳婦的婦女走出來說道:「王老孬!回家給你媳婦拿褲子去,她嚇尿啦!」
眾村民頓時都一片譁然和鬨笑。
王老孬媳婦可是個遠近聞名的潑婦,打男人,罵婆婆,就沒有她不敢幹的事情;真遇上公安,原來是個膽小的,竟然嚇得尿了褲子。
又過了一會兒,民兵走向王老三:「王有華,進去吧,趙特派員要問你話。」
王老三臉色蒼白,汗珠子滿臉。
他聰明,正因為聰明才知道這一次跑不了。
葛生金肯定把事情往他身上推,王老孬媳婦都嚇尿了,那還不對趙特派員全撂了?
事情到底哪裡出了錯?怎麼會變成這樣!
按照他的想法,昨晚上抓住紀保田,逼著他不干大隊書記;再之後投票選書記和會計,等新書記、新會計上去,別說往死里整紀保田和紀元海這兩個混蛋,整個二隊都翻不了身。
紀保田怎麼就提前知道了?怎麼就抓住人報案了?
這個姓趙的特派員,上一次可就想把他抓起來,只是沒有人證物證;這一次有了人證,他還能跑得了?
民兵推搡著王老三往屋內走,眼看距離屋門口越來越近,王老三不得不拼了。
他扯開了喉嚨叫道:「任領導!趙特派員!」
「小山屯生產隊不公啊!紀保田和紀元海兩個人不是東西!我要舉報他們!我王有華,實名舉報他們!」
趙特派員冷冷看著他,又看向任委員:「任委員,你看呢?」
「我是先審他,還是你先問?」
任委員說道:「本來呢我不該多問,可今天不一樣,公社書記讓我一定要把事情給弄清楚怎麼回事,原原本本回去匯報。」
「趙特派員,我就多問幾句,再把他交給你來問,行吧?」
「行,我配合公社的工作。」
趙特派員示意民兵看押住王老三,請任委員問話。
………………………………
任委員跟趙特派員的公安作風又不一樣,他把王老三叫過來,把紀保田、紀元海也叫過去,直接開始讓他們當面對質。
「王有華,你說吧,你要舉報什麼?」
「我舉報紀保田假公濟私!舉報紀元海跑到縣城亂搞!」王老三叫道。
任委員沉著臉:「王有華,你一樣一樣說,紀保田,還有這個叫紀元海的社員,你們聽完之後有不同意見,也可以跟我說。」
「我都聽著。」
王老三立刻說道:「任領導,您英明!」
「我跟您一樣一樣的說,首先是紀元海,跑到縣城去跟我們村的寡婦劉香蘭亂搞男女關係,不知道在做什麼違法犯罪的壞事,已經有半年不參加勞動了!」
任委員看向紀元海:「這話是真的嗎?你半年多不參加集體勞動?」
紀元海回答:「任領導,我事出有因,我在縣高中掛名上學,準備高考呢。」
任委員怔了一下:「你是縣高中的學生?你在準備高考?」
紀元海點頭:「我本來是小學文化,自學之後準備高考的,後來感覺學習資料比較少,就去縣高中借習題;縣高中的高主任、陳老師都感覺我學的還可以,說我乾脆掛名在高中,到時候高考一起報名。」
任委員點點頭,對他的態度明顯緩和:「願意學習,有上進之心,很好啊。」
又皺眉看向王老三:「你胡說胡喊什麼?就因為人家去縣城,又說人家亂搞男女關係,又說違法犯罪?」
「人家是縣高中的學生,可不是你這滿嘴胡說的!」
王老三搖搖頭:「不可能,紀元海他就是個小學文化,他才是胡說八道!」
紀保田在一旁說道:「任領導,紀元海跟他媳婦一起準備高考的事情我知道,已經有半年多了,那些書我也見過,他倆人還做了不少筆記。」
「就是紀元海感覺這事情沒必要聲張,就從來沒跟別人說過。」
「你跟他是一夥的,你當然這麼說!」王老三叫道。
任委員警告他:「別嚷嚷了!再嚷嚷直接算你造謠!」
「找個人把他家的書跟筆記拿來,我看看就知道了。」
讓人去村南取回來幾本書和筆記,任委員看了看筆記,一個剛健,一個俊秀,明顯是一男一女寫的。
又現場讓紀元海和陸荷苓都寫了字,和筆記本上對照筆跡。
趙特派員仔細看了看:「筆記是他們寫的,這兩口子學的挺認真,沒什麼可說的,這個王有華就是在造謠誣陷。」
紀元海考大學的事情得到任委員和趙特派員當眾公認,整個小山屯的村民們都是譁然——紀元海,也要考大學?
他們兩口子都要考大學啊?
王老三更是目瞪口呆,喃喃叫道:「這——這怎麼可能呢!」
怎麼可能,紀元海這個小學文化,也要考大學?還掛名到了縣高中?
他不應該有這樣的文化水平啊!
任委員盯著王老三:「王有華,你造謠誣陷,陰謀陷害,屬於是一隻老鼠壞了一鍋湯,你就是整個小山屯的最大壞事源頭!」
「現在沒什麼可說的了,讓趙特派員審問你吧!」
王有華尖叫道:「不對,不對!」
「紀元海已經結婚了,他跟劉寡婦亂搞男女關係——」
沒等任委員詢問,紀元海立刻開口解釋:「劉寡婦叫劉香蘭,是王有華的侄媳婦,自從王有華侄子死了之後,王家就把劉寡婦趕出家門,集體勞動也不許她在四小隊,而是趕到了二小隊去。」
「長期以來,劉香蘭和閨女王曉紅都受到王有華等人欺壓辱罵。」
「過年前的時候,劉香蘭不知道為什麼有了縣城戶口,就到了縣城——」
任委員立刻抬手止住紀元海:「這事情我有點印象,你不用說了!」
紀元海一怔,隨後恍然。
任委員有印象,那就是說,當初白主任給劉香蘭改戶口的時候,任委員也知道。
那可就什麼都不用紀元海再說了。
王老三接下來所有的話,都沒用了。
只聽任委員說道:「劉香蘭絕對沒有問題,這個王有華真是壞到流膿,居然欺壓自己侄媳婦孤兒寡母,這是一個絕對的壞分子!」
「趙特派員,你把他帶進屋裡審問吧!」
王老三張著嘴,傻眼了,隨後為了自保繼續大喊:「紀保田讓陸荷苓當會計是假公濟私!紀元海亂搞男女關係!」
「小山屯村民都要投票把紀保田選下去!」
趙特派員恍若未聞,一揮手,讓民兵壓著王老三進了屋。
關上屋門,王老三還要再喊叫,迅速變成了嗚咽。
顯然開始吃苦頭了。
任委員搖了搖頭,對紀保田、紀元海說道:「壞人的氣焰,何其囂張。」
紀保田、紀元海都點頭稱是。
趙特派員的效率果然很高,很快就審問完畢,要帶走王老三、王老孬媳婦、葛生金,到公社繼續審問。
任委員和兩個辦事員倒是停留下來,跟紀保田、葛隊長、暫代會計陸荷苓,還有婦女主任都問了問村裡面情況。
最後讓他們儘快恢復生產勞動,不要被王有華這樣的壞分子影響了生產隊的收成。
紀保田連忙稱是,見到任領導似乎一點都沒察覺到包產到戶的跡象,還不知道生產隊即將消失,心裏面難免有點奇怪的感覺。
我們紀家的紀元海,是不是有點太牛了?
這公社的領導都還沒咋察覺怎麼回事,他就啥都知道了?
等任委員也都走了之後,紀保田對村民們宣布:「都各回各家,中午吃個飯,下午正常出工算工分!」
各隊村民們陸續回去,連四隊王家的人也沒有幾個留下來再多問的。
王老三幹的事情全失敗了——抓紀元海的毛病,結果紀元海往縣城跑是為了高考學習;抓紀保田的毛病,結果把王老孬的媳婦給賠進去了。
這事情本來沒人尋思,自從紀元海對他們喊話,他們心裡的確不是個滋味。
王老孬再不像個爺們,也是王家的男人,咋能讓她媳婦幹這事?
「紀書記!」
眾村民散去之後,葛隊長叫住紀保田:「我跟你商量一點事情,那個倉庫保管員,你看著應該怎麼安排?」
紀保田看了看他:「你說呢?」
「我聽你的!」葛隊長立刻表態說道。
紀保田點點頭:「那就不用著急,過兩天看看葛生金回來再說。」
心裡卻是暗想:從昨天到現在一宿沒合眼,出了幾身汗,可算是把這件事熬過去了。
多虧了元海啊,沒有元海,我這次得栽了!
好在,小山屯往後,終於可以清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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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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