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陵努力向湖心島的方向張望，隱約中看見原本矗立在島上的那個祭壇正在煙塵中緩緩陷落，逐漸化成一片舊土。隨著輕微的震動傳來，卡曼也再次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卡曼雖然看上去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他眼睛四下一掃，估計是還在提高警惕，沒有解除四周布下的陷阱。

  然而，直到葉陵被陣法吸乾了精力，然後湖心島那邊戰鬥的隊友又坐著獨木舟劃了回來，森林裡都沒再出現亡靈。倒是在祭壇被破壞以後，森林的氣氛忽地就是一邊。

  原本連光影都被凝固住的森林正在緩緩發生著變化，就好像平靜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顆石子，整個禁錮的空間突然就被戳破。有風從面前吹過，帶著淡淡的落葉味道，吹得林間的枝葉沙沙作響。那些投落在葉陵臉上的光斑也隨之開始搖擺，整個森林突然就活轉過來，好似突然從噩夢中醒來。

  鳥鳴、蟲吟和獸吼，都一點一點變得鮮活，且生動。這才是一個正常的世界。

  葉陵明顯能夠感覺到整個森林都恢復了正常，從一個遙遠的地方又回到了他的身邊。這種「正常」的感覺讓葉陵大大地鬆了口氣。

  用不著看那邊湖心島上轟然倒塌的祭壇，葉陵就已經聽到了耳邊傳來一聲系統提示音。

  【系統提示：降靈祭壇已被摧毀，任務「助攻」條件已完成，任務已結束，根據你在任務中的表現，獲得最終獎勵10000經驗值。】

  ——好摳啊。

  這是葉陵在聽到系統提示以後的第一個真實反映。

  因為這純經驗值的獎勵，對NPC來說那就相當於沒有獎勵。也就是說，亡靈族的那些臥底們很多都是在打白工。這對葉陵來說既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

  好消息是那些臥底們恐怕很難從自己的臥底任務中獲得什麼好處了。壞消息是……葉陵自己同樣也沒了好處的來源。

  「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亡靈們摳門。能多點經驗值也是好的……」葉陵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一萬經驗值，對現在這個等級的葉陵而言，也算是一個說得過去的獎勵了。

  蘭德幾人也很快橫渡了湖面，重新回到了葉陵面前。不等獨木舟靠岸，艾莉西婭已經著急地在湖面上凝出了一層冰面，踩著冰面向葉陵飛撲而來。

  在成為蘭德的寵物以後，她還是首次在離開葉陵的情況下去戰鬥，此時臉上都還帶著興奮的神情。對於出生在托阿山脈的冰晶惡魔而言，可能他們原本並沒有機會接觸到很多外人，也沒機會接觸到很多戰鬥，所以他們的成長曆程是漫長的。如今跟隨葉陵來到了主地圖，無疑是突然就加速了她的成長。

  也許，不用等到遊戲0版本末期，艾莉西婭就能提前成長為一名合格且誘||人的惡魔。

  但不管怎麼說，現在的艾莉西婭也不過是一個會在葉陵懷裡撒嬌，期待著主人獎勵的小孩子而已。

  幾人回來的時候，蘭德手上還拿了一塊碎裂的磚石。葉陵雖然沒有靠近看見那個祭壇，但看那碎塊的顏色，恐怕就是祭壇上剝離下來的一大塊殘渣。在那片殘渣之上，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印記，看上去像是一隻抽象的眼珠子，估計蘭德是準備帶回去讓阿麗莎鑑定鑑定。

  葉陵自己早就知道這個祭壇的作用，因此倒不覺得好奇。

  倒是在幾人回來了以後，葉陵又細想了一下剛才那個古月亡靈法師說的話，再看看自己那個已經被算作是完成結算掉的「助攻」任務，頓時就覺得有些好笑。

  從那個亡靈法師的自言自語中，葉陵能隱約分析出以下幾點——

  1、亡靈族也並非是鐵板一塊。在亡靈族裡，也分成了至少兩個陣營，一個是那個亡靈法師口中提到的「女王」，另一派目前情況不明；

  2、按照葉陵目前所接到的任務來看，賦予葉陵「死神凝視」狀態的那位亡靈族「大人物」肯定是想要促成那個降靈祭壇的成功的。否則也不會發布一條名為「助攻」的任務；

  3、最初葉陵並沒有什麼感覺，但此時回想，總覺得那位古月亡靈法師所提到的「老傢伙」，恐怕正是那位將自己隱藏在「死神凝視」背後的亡靈族「大人物」。

  葉陵：……嚯，誤會了誤會了，打起來打起來。

  他相信不管古月亡靈法師的分身最後是否將這段記憶傳送給本體，那個本體也不可能直接就衝到那位「大人物」……也就是古月法師口中的「老傢伙」面前去質問對方。

  這就是一顆懷疑和挑撥的種子，一旦種下去，葉陵相信終有生根發芽的時候。等這顆種子長成大樹的那一天，說不定就能讓在亡靈族那堅固的骨盾上鑽出一個裂縫來。

  所以葉陵對這次的旅途還是相當滿意的。

  從結果上來看，破滅了亡靈陰謀的是蘭德；就出了卡曼和卡歐的是蘭德；與那位亡靈法師投影戰鬥的人還是蘭德。至於他葉陵嘛，就只是在這其中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工作，不提也罷。

  但只有葉陵自己知道有了他的干預以後，世界線到底改變了多少。

  他不但救下了原本可能直接在噩夢裡暴斃的兩兄弟，還接到了一個世界主線任務，再加上往亡靈族中間摻了一把沙子。他相信，隨著他逐漸完成世界主線任務，可能會解開當初被玩家稀里糊塗就推過去了的世界主線任務內幕。

  這麼一想，葉陵頓時生出了一種荒謬的感覺來。

  難道……他穿越的真相其實是系統的怨念？

  系統好好地設置了那麼多黑幕和線索，但當初的玩家們實在是過得有些粗糙，暴力黨比劇情黨多太多，直接就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將世界主線任務推平了。對此產生了怨念的系統於是隨便選了一位幸運玩家，讓他來體驗與公布世界故事背後的真相。

  ……

  葉陵嘴角抽了抽，充分地表達了自己的不屑：「……不能……是這麼無聊的原因吧？一定不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