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那三隻蠱蟲叫僵蠱,專門拿來控制別人的。

不過這種蠱蟲雖然聽起來很牛，但效用實際上沒有說的那麼好。

蠱蟲也分很多種，每一種也分品級。僵蠱本來就很難得到,就算放在荒木那個年代，每任神女手上可能也就只有一隻兩隻,更遑論品級了,這玩意一脈相傳，養不好就會死，誰還會苛求品級。

所以這也導致了僵蠱雖然很牛,但效用的確一般，沒法植入一隻就讓對方完全順着種蠱人的心思做事,不過做那麼一件兩件事還是可以的,短時間控制的效果也不錯,會潛移默化改變人的思想。

郁塵雪還不知道未來的丈母娘給他留了這麼好的東西。

他現在正在被一隻不知名女鬼追殺，身影鬼魅般穿梭在長明中學的各個地界。

以郁塵雪這種體力，繞着學校跑個幾圈都可以,以他的戰力，和女鬼殊死一搏也不是沒可能,畢竟身上還帶着這麼多道具。

但是郁塵雪就是有點想不通。

他覺得面前這個穿着芭蕾舞衣的女鬼,不像是委託人那口中自殺的女兒。

疑點還是很多的,首先溫凡夢是在期末考試中途上天台跳樓死的，厲鬼死後身上的衣服無一例外，基本都是死時穿着的,除非哪位厲鬼還有理智，有閒情逸緻換套衣服。

誰期末考試的時候會穿着芭蕾舞衣考試？

再說了，為什麼這個女鬼就精準追着他跑？安娜呢？

郁塵雪抽空回頭看了一眼，視線輕飄飄地越過正在天花板上快速攀爬,喉嚨里咯咯咯的的女鬼，看向後頭。

根本就沒有安娜的人影。

宗祈在監控里看着這一場緊張而刺激的追逐戰，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

他知道荒木和小紅是想看看郁塵雪的能耐，但是面前這個情況實在很難讓人違心地說放心。

特別是在看到荒木的蠱蟲還趁著女鬼追逐的時候，往郁塵雪身上撲過去的。好在後者身上佩戴了不知名護符，蠱蟲撲上去就跟天女散花一樣，爆開一簇火花，簌簌落下。

宗祈為郁塵雪捏了把冷汗，並且決定回去一定多做幾餐飯，多陪陪他男朋友，好好犒勞一下，不然這也太慘了。

未來要是他掉馬被發現了，豈不是還得要連坐。

宗祈轉頭看安娜和荒木已經把教室里那兩個人渣控制住了，於是切換鏡頭，讓安娜帶着他們去補拍一些線索鏡頭。

剛剛給奈亞拉托提普講過戲后，宗祈空前膨脹，覺得自己這部電影說什麼也不可能是爛片。就算拍不到最好，也能是邏輯條理分明，讓人眼前一亮。

於是這個當頭，他悄悄給小紅遞話，讓她別追了，趕緊把郁塵雪放過去湊線索吧，不然馬上第二幕戲就要結束了，這還拍什麼呢？

小紅：不爽。

這會兒她開始理解荒木的心情了，總感覺自家老闆這顆大白菜被外來的野豬拱了。

荒木不滿意郁塵雪，肯定是有原因的。

小紅總覺得她老闆雖然在其他事情上很拎得清，但估計是第一次談戀愛，在這上面完全沒接觸過的緣故，單純的像一張白紙。

真的很容易被騙。

......

另一邊，宋陽秋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他變成了一個清潔工，每天起早貪黑地幹活，飯都吃不飽還經常遭受別人冷眼。結果某一天早上，為了能多撿一個瓶子，他忽然被車撞了。

撞他的是輛紅色法拉利，車燈囂張地亮起，撞飛十幾米，撞完后還在上面來回碾壓，車主一邊說晦氣一邊往他屍體上吐口水，開着車揚長而去。

宋陽秋渾身上下痛不欲生，還沒人給他收屍。

經理也在做夢，他的夢就更可怕了。

他夢見他變小了，穿着JK制服和洛麗塔擠公交車，腦袋昏昏沉沉，只記得要抓緊時間去上學。

公交車裏人多，他好不容易擠上去，連個放腳的地方都沒有。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有個地中海油膩禿頭大腹便便男站在他身後，仗着人高馬大，公交車裏人多看不見，把咸豬手藏在文件袋后，往經理身後狂摸。

經理想罵，想求助，旁邊所有乘客都無動於衷，沒有一個出來幫忙，冷冷地看着他被那個猥瑣男猥褻，還有人吹口哨叫好，說過會也讓他上去玩玩。

人渣就是這樣，他們欺負弱小，本質上不過是仗着自己強大肆意欺凌。等到他們變成弱小，遭受欺凌的時候，又會破口大罵，罵這個世界不公平。

但是罵歸罵，等他們回到了強大的位置，卻也未必會給弱小留一份生路。

教室里，44號末班車的厲鬼們都在為阿公阿婆打抱不平。

「就是這個人渣當時撞死的阿婆！」

「他還沾沾自喜自己家裏人幫他擺平了這件事，還說撞死的是個賤民，和他這種天生含着金湯勺出生的就是不一樣。」

「噁心死了，成人還是變鬼后都沒遇到過這種人渣，讓我們來為您報仇吧！」

這群鬼什麼年齡的都有，當初意外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喪生，變成厲鬼，從此締造了江州市最後一輛末班車就是鬼車的傳說。

然而他們畢竟存在時間不長，道行過淺，也不經常吃人，甚至還交了王爺爺為好朋友，想來鬼氣旺盛不到哪裏去。

大家都是清楚的，阿公阿婆兩個人還只是地縛靈，僅僅因為有執念所以沒有魂歸地府。而厲鬼就不同了，如果宗祈沒簽下它們，它們也入不了輪迴，只能重複吃人積攢業力，最後被雷劫劈死。

能夠輪迴的，誰會願意當厲鬼？

當初宗祈不願意簽阿公阿婆也是這個原因。

然而宋陽秋就是害阿婆死去的兇手，說不恨那是不可能的。沒看阿公都氣得從地上撿起掃帚，惡狠狠地往不省人事的宋陽秋身上一通暴打。

但氣歸氣，阿公阿婆肯定不能動手，不然他們也會變成厲鬼。

正因如此，44號末班車的眾位才會存了想要幫忙動手的心思。反正他們是厲鬼，殺不殺人都沒差，誰也不會畏懼動這個手。

阿公阿婆在宗祈這裏簽下員工協議后，混得特別好，不少厲鬼都很喜歡他們。兩位老人十分慈祥，心地又善良，跟他們相比，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荒木都以小輩自居，更遑論其他鬼了。

阿婆寬慰道：「哎喲，不用了，打打殺殺的多不好。你們都忘了娃子說的話嗎，咱們員工不可以殺人的。」

「可是——」

阿公也放下掃帚：「真的不用了。」

他和阿婆對視一眼，「我們老兩口的沒什麼本事。氣歸氣，但是殺人的確不好，要是殺了，我們豈不是也變成了和他們一樣的人嗎？」

44號末班車裏的小鬼不服氣：「那不一樣。阿公阿婆是正當防衛，他們才是惡貫滿盈。」

阿婆笑着摸了摸小鬼的頭：「真聰明，六歲就知道這麼多成語了。」

一旁的荒木卻是懂了阿婆的意思，「放心吧，等電影拍完后，我就讓他們兩個自己去警察局投案自首。」

剛才僵蠱用來操縱他們補拍了，這會兒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不過荒木絲毫不擔心。因為這兩個人渣都是孬種，真要遇上什麼事情跑的比誰都快，膽子比誰都小。就算蠱蟲的效果有所下降，她也可以和小紅一起天天去鑽人家的電視機，把他們嚇到去自首。

這麼想着，荒木心裏終於痛快些了。

阿婆連聲道謝：「謝謝荒木小姐。謝謝，真的謝謝。」

平心而論，阿婆真的在看見殘害自己的罪魁禍首時能夠保持無動於衷，一點也不恨嗎？未必。

如果沒有宋陽秋，阿公絕對不會只活到現在。阿婆記得她走的那會兒，他身子骨還硬朗，晚上半夜去鬼市擺攤還能和人叫價，只是那天悲痛欲絕，生了場大病，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她常年累月當環衛工，也算鍛煉身體，這麼多年來大病沒有，頂多也就一點風濕。

要不是這等變故，阿婆和阿公還可以過着過去那種雖然貧苦，但是相互攙扶的日子。

阿婆阿公兩個人討論過。

世間很多事情都是不講道理的。他們作為受害者當然可以怨恨，當然可以報復，卻會平白無故拖自己下水，沾染業力，明明什麼也沒有做錯，反倒拖延了投胎的好時機。

為什麼要用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

他們不選擇報復，只想讓宋陽秋得到應有的報應。至於其他的，就全部移交給律法裁決。法律會還阿婆一個公道，再加上這回有這麼多厲鬼幫忙盯着，出不了岔子。

阿公也笑，說自己一把年紀了，到死前還能遇到這麼多好人好鬼，這一輩子也不算白來。

補拍完宋陽秋和經理的鏡頭后，宗祈操縱npc往這邊過來，準備把線索聚在一起，開啟通往天台的道路。

另一頭，奈亞拉托提普在折磨了鬼嬰無數次后，終於演出了一個像樣些的版本，雖然也看不出來祂有多害怕，但是比起最開始大殺四方那還是好了不知道多少。

在宗祈說了「過」后，祂收起手術刀，從宿舍里拿出一支手電筒，悠哉悠哉地朝教學樓走來。

隨着第三幕戲開啟的臨近，整個長明中學的佈局又開始有了變化，從最開始的四處嶄新逐漸染上了陳舊的痕迹，深紅色的塑膠操場也開始乾涸開裂，朝上捲起。

燈光閃爍，樹影婆娑。

一切都在恢復演員們剛開始來到這個學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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