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非一躍成為了同級中學業最為優秀的學生。
之前那些奚落他的學生看他的目光都變了,走路都躲着他走。
原因很簡單，沈行可以解答他的幾乎一切問題,給他提供各種各樣的思路。
吳非觀察了一下,其他同學的智助可沒有這樣的功能。
不過想一想也正常，畢竟沈行可是成功逃逸的、有自主意識的A級智能，而普通智腦助手只是B級智能,即使忽略是否有自我意識的差別，A級智能的智能水平原本就高於B級智能,也高於人類。
吳非目前的規劃沒有變,還是希望能儘快賺夠錢租借一艘飛船，然後申請到前往地球的許可,這樣他就可以回地球上親眼看一看了。
他了解了五級文明的一些情況，發現這裏生產力水平較之地球已經提高了不知凡幾，「錢」被「社會信用點」多代替，普通人即使不怎麼工作，每個月也能領到一定數額的社會信用點,也能寬裕、快樂地度過一生。
第一產業、第二產業的基礎工作已經完全由C級智能和少部分B級智能所承包，只有少部分工作能提供給人額外的信用點收入,這些工作或是科研類工作，目的為繼續促進第一、二產業發展或者繼續突破現有的科技瓶頸,或是第三產業的工作，目的在於讓人們生活得更充實幸福。
吳非研究了一下后，發現他可以重操舊業，繼續做遊戲。
因為由智能輔助,這裏做遊戲的門檻和成本都已經大大降低，智能可以填補任何一個崗位的空缺。比如一個美術愛好者想用自己設計的美術作品做一個遊戲，而對玩法、劇情設計不敢興趣,那麼他可以請遊戲設計智能來為他出這些部分的設計方案並進行落實。即使一個人除了腦洞什麼也沒有，也可以讓遊戲設計智能根據自己的腦洞來製作一個遊戲，智能還會自動為其補充內部的細節。
即使一個人連腦洞都沒有，只對遊戲設計智能說「給我設計一個遊戲」，智能也會做出一個遊戲給你。
不過由於擁有自我意識的智能被嚴格管控，所以這些由C級或B級智能設計出來的遊戲往往顯得過於「工業」，而缺少獨特的思想和感情。吳非觀察到由人所設計出來的優秀遊戲，還是更容易受到玩家的喜愛的。
明確目標之後，吳非就開始繼續大量體驗這個世界中的遊戲產品。
沈行自然和他一起。
吳非一邊玩一邊評論著：「我發現這裏的遊戲都不做付費，沒有營收壓力，真好。」
「付費？」
「就是內置一些收費項目，吸引玩家消費。」吳非道，「比如你做完一個遊戲，直接一鎚子買賣賣給玩家，這叫買斷制，玩家體驗會比較好，但很難賣出去很多，還很容易被盜版，開發者不太賺錢。開發者不賺錢也沒錢做宣發，就更賣不出去，慢慢的做的人就比較少了。」
「那什麼樣的賺錢呢？」
「要有隨機性的才賺錢。比如裝備洗鍊，一件裝備每次洗鍊都要花錢，並有概率洗出稀有高級屬性，那麼為了這個高級屬性，玩家就要投入很多金錢。還比如抽卡，一個遊戲里有不同等級的夥伴卡，要想抽到高級的夥伴就要不停地去卡池裏抽。而且抽到一次還不算完，要重複抽到多次，給同一個角色疊卡，這個角色才能變強。」
「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抽卡，有不少遊戲，抽卡甚至是其中唯一一個有趣的玩法，玩家上線只為抽卡，抽到了就下線。又能賺錢，玩家又愛玩，又能賺熱度——玩家抽不到會在社交媒體罵，抽到了還會炫耀，抽卡過程還能直播。」
吳非說完之後才想到：「……這些你應該隨便一查就都知道了吧？為什麼還要我講？」
「我喜歡聽你說。」沈行道。
「我想了解你的想法。」
「對於我而言，這些龐大的信息就像又一個浩瀚的黑暗宇宙，我可以隨意查閱調取，但那沒有意義。你的想法就像是其中偶然亮起的星子，閃閃發光，吸引我去看，去關注，它有意義。」
對一次有「人」對吳非說這種話。
雖然是一個潛藏在他腦域裏的高級智能說的。
但那一剎那，吳非的心竟然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他第一次理解了為什麼那麼多男玩家女玩家都會喜歡上戀愛遊戲中的虛擬戀人。
一個數據構成的「人」，似乎會比真實的人更顯得真誠。
很快又到了休息日。
吳非照常回到了家，發現吳用還在家裏。
這說明這段時間門他一直在休假。
吳非沒辦法再裝什麼都沒發現了。
「研究所發生什麼事了嗎？您這段時間門好像一直都在休息。」吳非問道。
「嗯。」吳用有些不自然地整理了下袖口，「是關於一個技術的問題，我的意見被駁回了。不過問題不大，正好可以趁此機會休息一下。」
吳非點了點頭，安慰了一下吳用。
就在這時，家中的智能保衛提醒有人上門拜訪。
吳非和吳用都很驚訝。
吳用常年待在研究所里，這個家連他自己都很少回，又有誰會來這裏拜訪呢？
智能保衛向他們投射出門口的場景——一個看上去比吳用略小几歲的儒雅斯文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門外，手中還拿着一個包裹精美的長條禮盒，後面還跟着一個服務型人形智能。
「是我的師弟，也是我的同事。」吳用向吳非解釋著，打開了門。
開門時他似乎猶豫了一下。
很快，中年人走了進來。
他含笑對着吳用略一點頭，道：「師兄。」
隨即他轉頭看向吳非，親切道：「你就是吳非吧？沒想到你在家，沒給你帶禮物。我是你叔叔的師弟，叫高鄰，以後你如果遇到什麼問題也可以找我。」
吳非點了點頭，微笑道：「高叔叔好。」
這裏的人都比較顯年輕，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幾歲，但論輩分竟然都是他叔叔了。
「你們還沒吃飯吧？我從家裏帶了幾個菜過來，想和師兄你好好吃頓飯。」高鄰溫和地笑着，示意身後的服務智能把壓縮餐盒裏的菜都拿出來，在桌子上擺放好。做完這一切后，服務智能便離開了。
隨即他又動手打開手中的長條形禮盒：「我還帶了一瓶酒，師兄你可以嘗嘗。」
「我不喝酒。」吳用道。
面對如此殷切的，特意上門來看望他的同事兼師弟，他的臉色卻始終冷凝的，看不出絲毫的熱絡。
高鄰聞言只是又笑了一下：「那我喝，師兄陪着我可以嗎？」
他看向高鄰道：「我是真的想和師兄你好好聊一聊。」
吳用的臉色略微緩和了一些，最終拉開椅子讓高鄰坐下。
吳非見狀不妙，本來想跑，但吳用喊住了他：「吳非，從學校回來還沒吃飯吧？你也一起吃吧。」
吃飯時一直都是高鄰在說話，對吳非講一些他和吳用上學時的趣事。吳非能感覺出來，在學校里時，他叔叔和這位高先生的關係應該確實還不錯。
這時他注意到了高鄰放在一邊的實體工牌，上面寫着：
主星第四研究所
研究一部
負責人高鄰
他記得吳用的工牌上可是沒有這個「負責人」的頭銜的。
明明比他叔叔資歷淺，但職位卻比他叔叔還高，這個高先生不簡單嘛。
結合吳用的態度，吳非陰謀論地想着，難道是兩人在競爭同一個職位，他叔叔的資歷和科研能力都更強，但高鄰卻靠着人情關係獲勝，搶了原本應該屬於吳用的崗位？結合兩人的性格來看，不是沒有可能。
看出兩人有話要說，吳非吃的差不多之後就溜回了自己的房間門，但給房門留了條縫兒。
他倒不是有意窺探他人**，而是吳用的狀態不太對，他擔心出什麼事。
在高鄰的好言勸說之下，吳用的態度也慢慢軟化了一些，甚至跟着喝了兩杯酒。
兩人在飯桌前聊着什麼，聲音太小，吳非沒有聽清。
但慢慢的，兩人的聲音都慢慢變大了起來。
吳非清楚地聽見吳用道：「你知道你們是在做什麼嗎！」
高鄰的態度也變得強硬了起來：「如果什麼都不做，難道就等著等死嗎？」
「並沒有足夠的證據能證明奇星文明會消失，你們這麼做究竟是為了整體福祉，還只是為了實現你們個人的科研妄想和名利？你們在做的事，才有可能會加速整個星際文明的滅亡！」
「高鄰，你的計劃是不可能實現的。以五級文明現在的技術還根本就不可能達到。」
「但我們可能等不到進入六級文明的那一天了。」高鄰收起了嘴邊溫和的笑，他逼視着吳用，好不退讓，「而且只要LBH工程成功，那個計劃就也能成功，甚至我們將擁有更多的，我們現在想也想不到的可能性。」
「而且師兄，LBH工程已經做了一百多年了，你剛開始工作的時候就知道它的存在，為什麼你現在開始着急了？因為連你也知道，它有可能會成功的，對不對？」
眼看着兩人越吵越激烈，甚至吳用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簡直有大打出手的趨勢。吳非從房間門裏走了出來，輕輕咳了一聲：「不好意思，我拿杯水。」
兩人都看向了他，似乎是才意識到他的存在。
高鄰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和袖口，看着吳用輕聲道：「師兄，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或同意。」
「我已經不用再需要你的同意了。」
說完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對着吳非笑了笑，便告辭離開了。
門合上后，吳用吐了口氣，頹然地坐倒在椅子上。
「叔叔你沒事吧？」吳非走過去，給他倒了杯水。
「沒事，我們只是有一些技術道路上的爭議，我們經常這樣。」吳用道。
「嗯。」吳非感覺他沒說實話，但也沒揭穿，「您好好休息。」
休息日結束，吳非再次返回了學校。
因為是畢業季，學校中開展了許多企業、單位的招聘宣講活動。
雖然吳非還不到畢業的時候，但出於好奇和「看看還能做什麼掙錢」的心理，吳非也去參加宣講了。
這些宣講活動都是在虛擬世界中舉辦。
今天這場是許多研究機構聯合舉辦的科研就業方向專場。
吳非一進入線上的虛擬世界中，就看到身邊兩個學生匆匆跑過去，指著一個方向道：「那裏好酷！那是哪個單位？」
吳非向他們所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片無垠的宇宙，在星空銀河的中間門，靜靜懸浮着一個銀白色的建築。
只要是前往白色建築的人，都會被一顆行星所接引，可以搭乘着不同的行星過去。
五彩的星輝在建築之上不停閃爍著，組成四個大字——
「研究四所」。
吳非最近完了不少遊戲，也知道這個在虛擬世界裏模擬宇宙的技術是很厲害的，特別是用在校園招聘宣講中，更是顯得殺雞用牛刀。
但搭配上建築頭頂上閃爍的五彩星輝，就讓人聯想到了一些程序員自行設計的dem，只能說技術很強大，審美很技術。
「你喜歡這樣的設計？」
吳非聽到沈行在問他。
「你沒有聽到我在吐槽那幾個字的位置和色彩搭配嗎？」吳非道，「而且搭乘行星這個想像雖然很好，但對於我這種二級文明的人來講太硬核了，我覺得普通飛船就可以。那個建築單獨飄在那裏顯得沒有根基，加一個綠洲島嶼作為底座是不是會更好？這樣的話宇宙是一片海，它就是海中漂泊的一點孤島。」
「我沒有再直接讀取你的意識。」沈行道，「你說你不喜歡那樣，而且我發現我更喜歡聽你說給我的。」
「你在隨便想着什麼的時候，心裏也在胡思亂想着。但你說給我的時候，你的心裏就會想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