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懟

　　高中的最後一個寒假，寒假開始的第二天，就是小年夜。

　　沈汐都來不及和薛焱好好告別，就被沈女士拖著踏上了回老家的車。

　　這一次過年，對她家來說也算意義非凡，沈女士打算過完年就找個好日子去領證，等沈汐高考完了，再辦個小型婚宴。

　　所以，這次過年，沈汐不僅得回老家和她外婆住幾天，還得去黎楷的老家和黎楷的家人住幾天。

　　雖然尷尬，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最不會應付的就是長輩之間的家長里短，即使黎楷家的人都很友好，也熱情，卻更是讓沈汐覺得拘謹。

　　當初不想沈女士再組建家庭，很大的成分也是因為這種原因。

　　「我得找個什麼藉口溜回來啊……」

　　在黎楷家拜完年，沈汐拐彎抹角地和沈女士「講道理」講了半天，也沒能讓沈女士同意自己先回C市。

　　沈汐偷偷溜出來，在外面的冷風中舉著手機和薛焱訴苦。

　　在別人家住著，她都有點水土不服染上感冒了，現在鼻子發堵，說出的話都帶著很重的鼻音。

　　「身體還很難受？」薛焱聽她的聲音幾乎都像是在捏著鼻子說話，不禁皺起了眉：「你別待在外面，趕緊去屋裡待著。」

　　「可是我想聽聽你的聲音，屋裡有別人，不方便和你打電話。」

　　沈汐吸了吸鼻子，換了隻手拿手機，另一隻手放在嘴邊呵欠取暖，一邊抱怨：「黎楷老家太冷了，和這比起來，C市簡直是四季如春春暖花開，要不你幫我想想辦法，讓我提前回來？」

　　「你先進屋，進屋微信再聊。」

　　薛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生氣，還沒等沈汐說拒絕的話，甩下一句「我掛電話了」，就兀自掛斷了電話。

　　聽見手機裡的忙音，沈汐歡了一聲，在原地氣惱地跺腳。

　　以前打電話，他都是先讓她掛斷電話的，這才多少天沒見，薛焱怎麼就對她這麼冷淡？

　　少女的心思總是跳躍得厲害，由一開始被掛斷電話的生氣到後來懷疑自家男朋友對自己感情的動搖，再推測出男朋友在外面有了別的小妖精。

　　簡單三步曲，推理堪比某死神小學生。

　　沈汐這一懷疑，一惱火，感冒愈加厲害，當天晚上半夜就直接燒到了39度，差點沒把沈女士嚇壞，和黎鄭雄連夜把她送到了醫院。

　　折騰了一個晚上，總算是退到了低燒。

　　沈汐看著紮在手上的針，腦子還迷迷糊糊呢，還沒忘了去遊說沈女士讓同意自己早點回C市。

　　趁著黎鄭雄和黎楷這會兒回家了，沈汐喊了一聲守在病房的沈女士，狀似無意地跟她嘟囔：「媽，您看，我在這都水土不服地進醫院了，您還不讓我回家……」

　　她燒了一個晚上，燒得嘴上起皮，喉嚨也發乾，說話的聲音都澀澀的。

　　沈珍這次倒沒直接把她這請求駁回，而是認真問了句：「沈汐，你這麼想回C市，是為什麼？」

　　沈汐早就把應付她媽的理由背得滾瓜爛熟，早前一直派不上用場，這時候一股腦兒全說出來：「住在這裡我覺得不自在，也不適應這裡的天氣，還有兩本複習資料丟家裡了，我想趕回去早點開始復習。」

　　她自以為這些理由已經足夠充分，就等著沈女士先為她「自覺的學習態度」欣慰一會兒，再瀟灑一揮手放行。

　　哪知沈珍就這麼盯著她，似乎要把她心裡藏起來的小心思全盯出來。

　　沈汐被盯得心裡發毛，又聽自家母親開口：「那媽媽下面問你幾個問題，你老實說，你一個人回去，會做飯嗎？」

　　沈汐點頭：「會。」

　　「知道回去之後要先把被子床單洗一遍再用嗎？」

　　「知、知道。」

　　沈珍說話的速度變得有些快，連帶著沈汐也跟著很快地回答。

　　她大概摸清了自家母親的門路，暗自竊喜，這應該就是放行之前確認她一個人在家能不能好好生活學習。

　　「記得睡前要檢查鎖門嗎？」

　　「記得。」

　　「能自覺學習看書，不玩手機嗎？」

　　「能。」

　　「是不是因為薛焱要回去的？」

　　「是……啥、啥？」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真話就隨著潛意識講了出來。沈汐心裡一驚，抬眼看向自家母親，卻見對方一臉早有所料的笑意。

　　「……」

　　沈汐只覺腦子裡轟的一聲，要爆炸了一般，當即就哭了，又氣又心慌又委屈。

　　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平時賊溜的一張嘴，這時候時候憋不出一句反駁或者解釋的話，最後竟然變成了控訴：「媽，你套路我……」

　　沈珍是又想打她又捨不得打她，想到之前她那麼積極地去薛焱家看書，自己還傻子一樣很欣慰，現在想來，她那是上趕著去和小男朋友約會！

　　偏偏她自己也不好說什麼，這把女兒送到薛焱家的，可是她自己。

　　沈珍又好氣又好笑，戳了戳自家女兒的額頭，語氣頗為無奈：「你啊……」

　　沈汐委屈地咬著唇：「您、您怎麼知道的？」

　　她記得她每次給薛焱打電話都很小心地躲著人，發消息聊天的時候想笑都很努力地憋著，連給薛焱的來電備註都被她改成正兒八經的「2班數學課代表」，可以說很地下很隱蔽了，怎麼還被她媽發現？

　　沈珍拿了一個蘋果，邊削皮邊漫不經心道：「這個啊，是薛焱說的。」

　　「……啥、啥？」

　　沈汐現在的心情就跟「嗶——」了一整個動物園差不多，就好像她費心費力又費時地去藏好一個東西，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得嚴嚴實實的，不讓任何人發現，卻突然跑過來一個人，一把掀開布，耍寶似的對著人群興奮大喊「看！她藏的東西在這！」。

　　偏偏這個耍寶的人還是薛焱。

　　見她這副被炸彈炸傻的模樣，沈珍面不改色地丟下另一個炸彈：「待會兒他來了，你自己去問他。」

　　於是沈汐又傻了：「薛、薛、薛焱要來這？」

　　剛說完，沈珍的手機就響了，她接下電話，報了個病房房間號就掛了手機，扭頭對沈汐道：「這不就來了。」

　　說完，她放下水果刀，拿著包起身，丟下一句「我回去幫你收拾行李」，就邊嘎嘣嘎嘣吃著蘋果邊走了。

　　沈汐：「……」

　　這劇情轉折她有點承受不住……

　　現在的家長發現孩子談戀愛都這麼淡定的嗎？

　　還有，那個蘋果不是削給她吃的嗎……

　　她還沒從這兩個炸彈中緩過來，薛焱就已經趕到了病房。

　　看到某張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女生，薛焱蹙起了眉，走過去伸手貼在她額頭上，又替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這才坐下，只是臉色不怎麼好，「頭還疼嗎？」

　　沈汐眨了眨眼睛，慢半拍地回了一句：「還疼。」

　　說完她又立刻改口：「還、還好，不怎麼疼。」

　　薛焱本來繃著臉，又被她這呆傻的反應逗得失笑，屈著兩根手指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被他這麼一笑，剛才的事突然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沈汐鬱悶地看著他，控訴：「你怎麼把咱倆的事和我媽說了？」

　　「沒說。」薛焱如實交代：「你媽媽主動問的。」

　　「然後你就這麼輕易地承認了？」

　　「沒說承認，」薛焱坦然道：「我只是『嗯』了一聲，她就懂了。」

　　「……」

　　嗯個毛線球啊！

　　要不是手上還紮著針，沈汐真想一掌揮上去，撬開他腦子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三鹿！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又疑惑問：「我媽怎麼會突然問你這個問題？」

　　薛焱沒馬上回答，而是在床頭櫃上的水果籃裡挑了個蘋果，準備削皮，邊問她： 「吃嗎？」

　　「吃……別打岔！」沈汐瞪著他，氣勢十足地命令：「老實交代！」

　　「……我昨晚打你電話，剛好被阿姨接到。」

　　沈汐半信半疑地看著他：「這麼剛好？」

　　薛焱的表情頓時有些不自然，他咳了兩聲：「不怎麼剛好，我打了四十幾個吧。」

　　沈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