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趙遠陽覺得霍戎是故意的,說完又開始後悔, 他又亂說話了。
他被霍戎抱著, 比霍戎高,此刻正低頭注視他, 發現他臉上倒是沒有被拆穿的難堪,反而又笑意。趙遠陽心裡又覺得生氣, 無可奈何,「哥你放我下來, 我不小了。」霍戎不為所動, 他也根本沒法撼動霍戎銅牆鐵壁般的雙臂。
「陽陽,別鬧, 你現在走不動路。」霍戎柔聲道。
趙遠陽聽他這話怎麼覺得不對勁,回過味來,瞪了他兩秒,隨後放棄了繼續掙扎。
霍戎抱著他走,也是覺得這樣趙遠陽會開心些。果不其然,遠陽變得生龍活虎了不少,還有力氣跟他掙扎。
床邊到浴室,不過幾步路。
霍戎放他下來, 手臂還作為支撐摟住他的腰:「能站穩嗎?」
「我又不是腿折了……」趙遠陽輕輕推開他的手臂,嘟噥:「我自己洗澡, 不用看著我。」他眼廓狹長,那眼睛常常都很勾人,此時非常專注地望著霍戎, 裡頭帶著執拗。
霍戎心裡微動,靠在浴室門口,看他。
趙遠陽要洗澡,首先要脫衣服,他見霍戎不動,他也不動,手指輕輕捏著上衣下襬,作出一副我現在要脫了的動作:「你怎麼還不走?」
「怕你等下摔倒,這門不關,我不看你,」霍戎說著背過身去,語氣是不容置喙的,「但是門必須開著。」
趙遠陽還是彆扭,不放心他,覺得他肯定會偷看。
可是他知道霍戎是個說一不二的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不會反悔,也不會說假話。
他說不看,那肯定就不會看。
趙遠陽略微放心了些,推上淋浴間的弧形玻璃門,開了花灑。
瀑布式水龍頭鑲嵌在天花板上,放熱水時,如同在下雨一般。
趙遠陽怕海、怕那種密不透風的窒息感。也怕水,呆在水裡會讓他回憶起不好的事情來、產生溺水的感覺,所以讓他泡澡他肯定是不敢的。但是下雨,他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打開熱水開關,細密的熱水從天而降。
霍戎就在門外,門開著。
而他光著在裡面洗澡,只有一扇磨砂的玻璃門隔開,熱水氤氳,玻璃壁上霧濛濛一片。
趙遠陽有些心不在焉,盯著霍戎的背影,防著他偷看。
但他也看不太清,只能在玻璃上面用手指塗抹出一片清晰的痕跡出來。
但霍戎果然說到做到,背影巋然如山,一動不動。雖然是背過身,但他聽力卻很好,有什麼異動他能第一時間聽到,所以並不擔心趙遠陽出事。
趙遠陽洗澡倒是沒什麼奇奇怪怪的毛病,不唱歌,也不會想事情,就完全放空,讓時間過得更快一些。
整個洗澡過程安然無恙,他還特別注意著腳下,堅決不能腳滑,一定不能腳滑——不然他一滑,戎哥衝進來怎麼辦?
但怕什麼來什麼。
就在趙遠陽洗完澡,推開磨砂玻璃門往外走,順手抽了條浴巾擦身上流淌的水珠,正准換上睡衣的時候——腳意外地跐溜一滑,眼看著就要摔個四腳朝天了,趙遠陽閉上了眼睛——不過眨眼時間,他就被人撈了過去。
胳膊被人拽住,接著被拉到懷裡。
如同上次他騎馬,閃電發瘋,戎哥救他那回。
他速度快得不可思議,趙遠陽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滿腦子都是完犢子了,霍戎就把他給救了。
摔地上和被戎哥看光,真要趙遠陽選一個的話,那他寧願摔一跤。
摔,頂多摔個鼻青臉腫外加輕微腦震盪,可要是被戎哥看到他沒穿衣服的樣子,那就攤上大事了。
趙遠陽簡直不敢想霍戎會是什麼反應。
——還好浴巾沒掉,掉了那可就完了。
霍戎的手掌碰到他的腰和後背,直接接觸到他的皮膚。平時霍戎摸他的手、摸他的頭頂,這些還不會讓趙遠陽產生不適。
被家人這樣對待沒什麼不妥。
但要是霍戎的手超出了這個界限,甚至在他還未清醒的時候幫他換了衣服。
這問題就大了。
「沒事兒吧陽陽?」他聲音一如既往的坦然自若,落在趙遠陽的耳邊。
趙遠陽沒說話,緊緊抓著浴巾,臉都臊了。
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
「嚇到了?」
這時,趙遠陽才反應過來,倉促地說了句沒事,「謝謝哥。」接著,他就一手抓浴巾,一手把霍戎給推開了。
眼睛還偷瞄著他的反應。
血氣方剛的年紀,一個大男子漢,整天的空閒時間都來帶自己這個孩子了,渾身的火氣怎麼壓得住?
趙遠陽心亂如麻,甚至忍不住低頭看戎哥的褲頭,心想他肯定忍得特別辛苦。
難為他了。
霍戎雖然沒有繼續那麼抱著他了,但手還是拉著他的手臂的。
趙遠陽想讓他出去,他要換衣服。
「出去換吧,地上滑。」
霍戎拉著他走,小心得像是在教導小孩子學步般,每一步都注意著他的腳下,直到踩到鬆軟乾燥的地毯上。
他去給趙遠陽端早餐,房間裡沒了人,趙遠陽鬆了口氣,飛快把衣服給換上了。
身上有了布料,他才終於找到了安全感,甚至安慰自己,反正他也看見過幾次戎哥的裸體,這次被他看了,就當吃點虧。
晚上還有晚自習,但趙遠陽實在沒什麼心情去上課了,他吃完早餐便困頓,不過有了浴室那一打岔,他現在已經好了許多,至少躺下時,不會感覺到床四周正在蔓延海水,那海浪即將淹沒他。
霍戎沒走,坐在他看書的小沙發上。
趙遠陽眼皮疲憊地耷拉,側躺在床上,拉著絲綢的被子,「哥哥你昨晚上是不是也沒休息?你快去休息吧,別看著我了,我沒什麼事了。」
「等你睡著了我再去休息。」
霍戎發現,現在的趙遠陽又變乖了,叫他哥哥。方才的時候,趙遠陽卻非常不客氣,沒有稱呼,像在跟人發威似的。
非常有意思,太兩面派了。
趙遠陽注視著他,又道:「你別這樣……」明明霍戎自己也沒睡,偏還要操勞他的事,現在還要等自己睡著了,他才去休息。
趙遠陽怎麼肯,堅持讓他回房去睡覺。
霍戎站起來,走到床邊,微微俯身,低聲道:「陽陽,我不放心你,」
拇指摩挲了下他的額發,「等下你做噩夢了,叫我時我得在你旁邊。」
「你擔心我,我也擔心你啊,你又不是超人,超人都需要睡覺的。」趙遠陽有點不敢看他專注的眼睛了,眼皮再次闔上,紛亂的長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
「那哥睡你旁邊吧?哥陪著你。」霍戎輕笑一聲,結果趙遠陽一聽就炸,猛地掀開眼皮,想說拒絕的話,又覺得傷人。
他以前哪裡會怕傷人心,怎麼想的就怎麼說,現在他卻事事都要顧及戎哥,顧及他的感受,顧及他會不會傷心。
趙遠陽知道自己是個不會說話的人,常常都口是心非,腦子裡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他注視著霍戎,看著他下巴和下頜都冒出了胡茬,唇周青色的,眼睛下面也是青色的。英俊的臉上有疲憊,顯然沒怎麼休息好。
趙遠陽心疼了,原本想要霸佔整張床,說床太小,趕他走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那……那……」他支吾著,避開霍戎的眼睛,「…那你要睡就睡,我睡姿特別好,肯定是不會動的,你也別動,千萬不要抱著我。」
霍戎點頭,眼裡有笑,「我抱床被子來,不跟你搶被子的,就陪著你,睡在你旁邊。」
趙遠陽也點頭,閉上眼睛裝睡。
感覺戎哥離開的腳步,他就睜眼,等他回來了,他就繼續閉著眼。
旁邊的床塌陷了下,趙遠陽微微往被子裡躲了些,整個下巴都藏在被窩裡。
霍戎躺了下來,離趙遠陽有一個禮貌的距離。
可仍舊是很近,太近了,明明也沒蓋一床被子……卻讓趙遠陽感受到了他的體溫。
他很不適應、極度不適應在睡著的時候,有人靠他這麼近,可他終究沒能抵制住疲倦的誘惑,漸漸沉入了睡眠。
約莫是因為戎哥在身邊的緣故,趙遠陽知道自己很安全。他信任霍戎,不僅僅是因為知道他沒壞心,對自己好,還因為霍戎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他睡姿不能說好,但是很規矩,不愛動,鑽進被子裡就跟烏龜縮進殼似的。
霍戎就躺在他身旁,聽著他的呼吸聲睡覺,他的睡覺,和通常意義上的不太一樣,一般他閉上眼睛後,神志仍舊處於高度警備的狀態,有什麼風吹草動的,他會立刻睜眼。
唸著趙遠陽,他一開始也沒怎麼睡著。
但後來不知不覺的,他的睡眠變得很深了,如同生來第一次睡眠那樣,沒什麼能打擾到他。
在冬天,趙遠陽的睡眠一向是很長很長的,窗簾阻擋了大部分外面冬日的暖陽,只有一絲光亮從窗簾縫裡透出來。
他一覺睡到了下午。
醒來時,他望著白色天花板發了會兒呆,突然想起什麼,他突然扭頭看旁邊。
——霍戎早就已經醒了,一隻腿曲著,手上拿了幾張圖紙,一張草稿紙,墊在膝蓋上寫寫畫畫。
見趙遠陽醒來,他就放下東西,伸手摸他的額頭,探他的溫度。
趙遠陽輕輕眨眼。
「哥,你在畫畫嗎?」
「沒。」
趙遠陽伸手,「我想看看。」
霍戎看他一眼,把圖紙遞給他。
圖紙非常精密,比電腦做出來的3D還要精密,密密麻麻標註著性能、材質,單位都是微米。
趙遠陽看不懂這是什麼,應該是武器一類的,他看了眼就還給霍戎,裝作不在意的語氣道:「我外公那裡也有很多這種圖紙,你喜歡這些嗎?」
他看向霍戎,「我都送給你好不好?」
霍戎沉默了下,「陽陽……」
趙遠陽笑了笑,「我沒別的意思,哥你對我這麼好,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東西,唯一看到你上心研究的,就是這些東西了。正好我有,還有很多,我都用不上,看不懂。我送給你。」
他一口氣解釋了這麼多,霍戎還是推拒了,摸摸他的臉頰,拇指蹭了下他臉頰那顆痣,「哥不要你東西,我對你好,不是為了你的東西。」
這一次,趙遠陽不知他是不是在說真話。
兩人都揭過了這個問題。
晚上還有晚自習,趙遠陽還不知道要不要去,還糾結著這個。
可霍戎已經幫他請了病假,要他在家好好休息,什麼也別幹,更不要看書。
他難得地有些放鬆,一整天都沒下床,什麼都在床上幹,霍戎還抱了樂高到他床上來,跟他一起拼。
明明是兒童才玩的東西,趙遠陽卻玩得很高興。
餓了戎哥給他拿吃的,渴了給他端水來,困了閉眼就能睡。
六點半,魏海準時坐在教室裡。上課過十分鐘,老餘在講臺守著,他就突然站起來,往外走。
老余根本喊不住他。
他也顧不上打電話喊司機了,就在校門口打了輛車,讓他開到平安路去。
到達目的地,魏海下了車。看見葵園黑色的大門緊閉,帶著森嚴的氣息。他站在外面,看見了四個監控攝像頭在轉。
他聽見一聲兇猛的犬吠。
此時,天色還未完全暗下去,路邊還有燈,魏海隱約看見有個人影,還牽著狗。
似乎是看門的。
「你有什麼事?」
魏海這才看見,這看門的人,長得很高大,渾身的肌肉。還有那黑色的狗,居然是純種的藏獒,目光對著自己,露出凶光。
藏獒的眼睛,像狼一般,有些發綠,很陰森。
他也沒被嚇住,他家警衛也多,每次回家都能看見一排警衛。
「我找趙遠陽,請問他在家嗎?」他客氣地問。
警衛警惕地盯著他,重複:「你有什麼事?」
「我是他朋友,你給他說一聲,我進去看看他。」魏海還算比較有耐心,畢竟是遠陽家的警衛。警衛嘛,警惕點,兇悍點,是好事情。
那警衛聽了,就走開了,似乎去打內線電話去了。
過了兩分鐘,大門開了。
魏海抬頭,看見門上佈滿了電網,非常高的電網,恐怕只有鳥才能飛進去吧?
等他走進去後,有輛小車來載他,送他到房子那裡去。
他坐在車上,看見黑黝黝的樹林裡,有許多雙狼一般的眼睛,森幽幽的。
魏海立刻反應過來,這些眼睛,全都是藏獒!
而且每隻藏獒都配了一個警衛員。
從大門到白色房子那段路,小車行駛了約兩三分鐘左右,這段路程,魏海看見那樹林裡密佈著警衛和狗。
多到了幾乎數不清的地步!
他心裡驚訝,好大的派頭,他老爹都不敢整這麼多警衛員,更別說個個人高馬大,訓練有素。
上次來的時候,是白天,他還沒注意到這些細節,今天他一個人來的,還是晚上,卻意外發現了不得了的事。
雖然是第二次來,但進遠陽家家門,還是第一次。
房子不大,是遠陽的哥哥給他開的門,還叫他小同學。
魏海頗不適應,覺得有些壓抑,進了遠陽房間,房門關上,他才舒服了點。
他從褲兜掏出一樣東西遞給趙遠陽,「你手機。」說完,他又仔細看趙遠陽的臉色,「生病了啊?昨晚上怎麼回事?」
趙遠陽一天沒下床了,懶癌上來了,不想下床走動。
他指了指太陽穴,「突然不舒服。」
魏海坐他旁邊來,「去醫院沒有?」他眉頭輕皺,「嚴重嗎?」
「不嚴重,沒生病。」他問一句,趙遠陽答一句。
他靠著遠陽的肩膀,頭微側,兩人瞧著靠得非常近。
「那現在好了啊?」他注意到遠陽床上拼好的樂高積木。
暖氣太足,他熱得慌,把外套脫了,搭在腿上。
趙遠陽嗯了聲。
魏海沒問出什麼來,狐疑地看他,「真好了?昨晚你都站不起來了,一個勁兒發抖。」
昨天夜裡發生的事,現在還叫他驚魂未定。好好的跨年活動,突然就出事了。遠陽走後,他也沒心思放什麼煙花,把女孩子送到家,他也回家了。
可是一晚上都惦記著這事兒的,滿腦子瞎想,生病了還是怎麼的……
「真的。」趙遠陽真誠道。
魏海看著他,嘴唇動了動,最終也沒再追問,而是問了別的問題:「我進來的時候,看見你家好多藏獒和警衛,遠陽,你跟我說實話,」他聲音壓低,「你哥到底幹嘛的?養這麼多……」
趙遠陽聲音也低:「家裡大,警衛就多,安全起見嘛。」
魏海覺得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但他又從趙遠陽這裡問不出什麼來,兩人說話的時候,霍戎進來了一次,像個好家長,給他們拿吃的喝的。
魏海坐他床上,脫了外套,勾著遠陽肩膀的姿勢,就讓霍戎看個正著。
他眼睛掃了一下趙遠陽,發現他習以為常,沒什麼反應。
遠陽這個朋友……他微微蹙眉。
雖說這是男生之間正常的勾肩搭背,霍戎也覺得不太舒服,連帶著看魏海的眼神都變冷了許多。
魏海沒由來覺得冷了,把搭在腿上的外套穿上,還是有股從背脊升騰上來的冷意,如同被什麼不好的東西給盯上了似的。
等魏海走後,夜已經深了。
霍戎給他倒杯水進來,小心翼翼把他床上的樂高搬到桌上去。
這是兩個人一下午的成果,得千萬小心對待才是。
趙遠陽彷彿已經忘記了昨天的事,躺在床上跟霍戎說晚安。
霍戎走到他床邊,俯首在他臉頰上親了下,手指擦過他的唇角,「晚安。」
趙遠陽愣了,張口就要罵他,「你……」話還未說出口,他隨即反應過來,這其實是很正常的吻頰禮。
他反應要是太大了,就太明顯了。
可霍戎也是奇怪,說完晚安還是不走,手停在他臉上。
趙遠陽慌死了,眼珠子轉啊轉。
霍戎像是有心逗他一樣,說:「要不要哥哥陪你?」
趙遠陽感受到他手掌的溫度,很熱。他手在被子裡抓啊抓,不知道抓了些什麼,搖頭,「我困了,睡了,別陪我。」
察覺到他的避閃,霍戎又笑:「我陪你睡覺,晚上下雨,我陪著你會好點。」
他說話時,嘴唇有些碰到他臉頰般,貼得很近。
「我要一個人睡。」趙遠陽聽見自己夾著慌張失措的聲音,頭默默往被窩裡縮著。
霍戎本就是逗他的,想看他反應罷了。
趙遠陽一直拒絕,可又拒絕得不夠狠,顯然心裡不是這麼想的。
心口不一,說的就是他。
第二天,趙遠陽就徹底恢復了。他的心理創傷不像一些人,一直唸唸不忘,隨時隨地都可能發作。他忘性大,不愉快的事能忘得很快,只要不讓他接觸到海,他就能一直安然無恙。
他元旦作業一個字沒動,一整個上午,都趴課桌上狂補作業。
眼看著期末快到了,學習吃緊,趙遠陽這才意識到前段時間犯懶,落下了多少東西。
魏海安穩陪他讀了兩天書,每天扳著手指算:「你要生日了,對,十七,那四捨五入就差不多是十八……你又可以跟我一塊抽煙喝酒了。」
這種日子持續了沒幾天,他覺得沒意思了,就又開始蹺課。
一月份,也就是說快放寒假了。
一中是高一下學期分科,但現在就得填寫文理科志願表。
老餘下來找他,「魏海人呢,什麼時候回來?你讓他回來把表填了。」
趙遠陽給他打電話時,聽見那頭呼呼的風聲,混帶著魏海被風吹得有些飄的聲音。
「遠陽,你說什麼?大點兒聲,我騎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