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3 偏執（七）

　沈靖寒的約會地點定在一家檔次不低的餐館，淮音被這陣勢嚇了一跳，不過他很快鎮定了下來，倒是林遲鼓著腮幫子看著一桌子美食一臉哀怨——能看不能吃。

　「你堵了我一個月，有什麼目的？」一頓飯結束之後，淮音單刀直入挑明了話題。

　沈靖寒放下筷子，挑眉一笑：「我說過，我想跟你做朋友。」

　「……」淮音愣了一下，隨後輕聲道，「我們是朋友了，明天，可以不要再堵我了嗎？」

　「很榮幸你承認我這個朋友，可我並沒有說過，跟你做朋友是我的最終目的啊。」沈靖寒唇角上揚，露出一個痞氣的笑容。

　淮音瞪大眼睛：「？？」

　「電燈泡」林遲：「嘖嘖嘖，他就是想追你造麼！」

　沈靖寒跟他神同步：「我想追你。」

　「電燈泡」林遲：「看吧！我就說！」

　沈靖寒：「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對你一見鍾情了。」

　雖然林遲一直在一旁插科打諢，但實際上淮音只能聽見沈靖寒深情款款地表白，在聽到那句一見鍾情的時候，淮音整個人都不好了。

　此時此刻他也不在乎會不會得罪沈靖寒這個軍爺，罵了一句「神經病」起身欲走。

　要是讓他這麼容易走掉，沈靖寒就不是沈靖寒了。見他站起來，沈靖寒一個箭步竄過來拽住他的手。

　「別惱啊！凡事可以商量！」

　淮音用勁甩開他的手，加快腳步往外走，沈靖寒在他身後嗤笑一聲，突然追上去勾住淮音的膝彎處，將他整個人抱起，然後手一翻，扛到肩上。

　「你幹什麼！」淮音驚呼一聲，踢打著想要從沈靖寒身上下來，沈靖寒騰出手來拍了拍他的屁股：「搶媳婦咯~」

　淮音掙扎不開，氣的踹了他一腳，沈靖寒吃痛，轉頭隔著衣裳咬了淮音側腰一口。

　林遲遠遠跟在他們身後，看著淮音羞紅的臉，無奈地笑了。

　笑著笑著卻突然有點難過。

　明明是那麼相配的兩個人，為什麼會走到那一步？他想起了淮音失常的時候，那一身艷麗到極致的嫁衣，想起每次淮音守在電視機前面看渣男悔過求著女主原諒時，臉色嘲諷的笑容。

　他突然特別心疼。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在心底默問，問這份回憶，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何至於此？

　林遲突然想起當初他跟雲靜的對話，那時淮音失常，記起當初的事情，差點將他當做沈靖寒給掐死，雲姨趕過來救下他之後，他們曾有過一段對話。

　「雲姨，你說淮音現在還愛他麼？」

　「誰知道呢？要是我，我就不愛了，恨不得那負心人墮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可我又不是淮音。」雲靜望著窗外的風景，幽幽地回答他。

　「我覺得他大概是不愛了吧，他最討厭看那種破鏡重圓。只是，我不明白淮音幹嘛還每年的這個時候都出去。」

　「傻孩子，就是因為還在乎，才會嫉恨其他人的大團圓啊。」雲靜笑了一下，笑容有些悲傷，「而且，你一直都不曾奇怪麼？你爹爹死了那麼多年，竟然是實體。淮音跟我不同，我是被雲樓的怨氣滋養著，這樓的怨氣足夠我實體化，這可是幾十個冤死的女人才成的怨氣。可你爹爹可在入住雲樓之前，就是實體了。所以當年發生的事情，估計不像我知道的那麼簡單。只是淮音不想說，咱們也別去問。」

　林遲記得，當初他答應了，答應不再追問，可現在，他是那麼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他的兩個爸爸，明明那麼深愛彼此，到底是什麼讓他們分離，讓淮音憎恨，讓沈靖寒成魔，有情人天人永隔？

　也不知是不是聽見了他的渴求，四周的景色突然發生了劇烈的變化，等一切平靜下來的時候，林遲發現，自己正站在沈宅的祠堂裡。

　沈靖寒跪在祠堂前，四周站了一群人，老老少少，卻看不清臉孔，林遲猜想是沈靖寒的回憶弱化了他們的形象——他不想記起他們。他們竊竊私語，朝著沈靖寒指指點點。

　祠堂前，站在一個老者，他輕輕了嗓子，對沈靖寒說：「靖寒，你是這一輩的嫡長，沈家遲早是要交到你手上的。可你現在告訴我，你愛上了一個男人，要娶他過門？」

　「我愛他。」沈靖寒說，他的聲音低沉卻堅定，絲毫沒有了當初在街上遇見淮音時的輕浮霸道。

　老者低歎一聲：「靖寒，你在外面養著他我們也沒有什麼意見，可娶他進門的事千萬別再提了。你聽你母親的，把劉家的大小姐娶回來……」

　老者的話還沒說完，沈靖寒便打斷了他：「不可能，我這輩子，只會娶我愛的人。」

　「糊塗。」老者惱怒地跺跺枴杖，「我這是為你好。」

　沈靖寒嗤笑：「真要為我好，就答應我娶他回來。」

　「劉家大小姐有什麼不好？」周圍一個哭哭啼啼地中年女人突然說到：「娘篩選了好久，人家姑娘家世好，模樣脾氣都不錯，配你怎麼就不行了？」

　沈靖寒沉默以對，在女人的哭啼聲中，老者惱羞成怒：「好啊，既然你不聽勸，就別怪我家法伺候。來人，給我打！」

　嬰兒手臂粗的棍子抽向沈靖寒，他就那麼跪著，脊樑都沒有絲毫彎曲。他硬挺著，偶爾洩露出一聲悶哼，表明他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林遲突然想到，此時此刻，沈靖寒還不是那個神秘而且強大的魔鬼，他只是個普通人，為了跟愛人相守，默默承受著痛苦。

　一想到這個男人為了跟淮音在一起，受這樣的委屈，林遲就有些心疼。他撲過去，抱著沈靖寒，護著他……雖然沒有一點意義。

　家法結束後，老者留下一句「好好反省反省！」就帶著眾人離開了。祠堂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沈靖寒撲倒在地上。

　他傷的很重。也許是真的惹惱了家人，這次的家法不摻一點水，實打實的挨了那麼一頓打，也虧得沈靖寒身子骨硬朗，沒被打出什麼不能挽回的毛病。

　禁閉關了好幾天，後來是沈靖寒的副官借口軍隊有事，才把人接了出去。

　離開沈家的時候，沈靖寒臉色慘白，他拒絕了副官的攙扶，自己上了車。

　上車後，沈靖寒閉目養神，副官問他去哪？他想也不想地報了淮音的住處。

　「團長，為什麼不聽夫人的？她是為您好！您真娶了個男人的話，別人會怎麼看你！」

　「我不在乎，我只在乎能不能跟我愛的人長相廝守。」

　「可是……」

　「夠了孫副官，這種話我不想聽見第二次。」

　「是！」

　沈靖寒閉著眼睛沒有看到，可坐在他身旁的林遲卻覺得，副官欲言又止時臉上的表情，讓他感覺非常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