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8 番外章 因果（十）

　　你的一夢，我的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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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昱醒來時，頭痛欲裂，他抱著頭想了想，到底發生了什麼？突然，唐雪滿身是血的畫面閃過他眼前，他猛地從床上蹦下來，幾步躥到門口正準備開門出去時，門在他面前打開了。

　　唐雪笑意盈盈地端著早餐進來，看到江昱慌亂的摸樣，愣了一下，然後有些無奈地說：「你這是……要幹什麼呀？」

　　「小雪，你是小雪嗎？」江昱看著眼前的愛人，他好好看著她的臉，她的臉還是記憶中的模樣，歲月的細微痕跡卻又讓他感覺有些陌生。他想起，生活在一起那麼多年，他似乎很久沒有好好看過她的臉了。

　　聽了他的話，唐雪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唐雪還能是誰啊？」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不燙啊，怎麼了？做了噩夢還沒有緩過來嗎？」

　　「噩夢？」江昱有些反應不過來，關噩夢什麼事？

　　「對啊，昨天晚上你做噩夢，一直叫著我的名字，還說對不起。」唐雪無奈地說。

　　「只是個……噩夢嗎？」江昱皺起眉頭，如果是噩夢的話，那也太逼真了吧，幾乎讓他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你到底夢到什麼了？」唐雪牽起他的手，將他帶到床邊，早餐放在桌上後，她兩隻手握住他，一臉的關切：「老公，你夢到什麼了啊~跟我說說吧。」

　　「我……我夢到你死了，我跟另一個人生活了二十四年。」江昱抖了一下，用力反手握住唐雪的手：「那麼真實，真的只是夢嗎？」

　　唐雪的笑容收了一下：「你跟另一個人生活了二十四年，你忘了我嗎？」

　　江昱見她沉了臉色，慌忙解釋道：「不是，她跟你一模一樣……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沒有認出你來，對不起。」

　　唐雪定定地看了他一會，最終笑著搖搖頭：「只是個夢而已，我怎麼會真的怪你。跟我一模一樣的人，是唐熙吧。」

　　「小雪，你不是不願意提起她嗎？」江昱驚訝地看著唐雪，她一向不喜歡提起唐熙，今天怎麼自己說了出來。

　　「以前是我不好，我不願提起她，怕我自己傷心，可她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了，我不能一直困在陰影裡。」

　　「你能那麼想，真是太好了！」看到唐雪走出了陰影，江昱十分開心。

　　「不過老公，以後可一定要分清楚我呀，不然我可是會傷心的，就算是在夢裡，也要分清楚哦。」

　　「嗯，一定不會再錯了。對了，小宣呢？」

　　「小宣？不是在外面旅遊嗎？」唐雪一臉驚訝，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提起旅遊未歸的女兒。

　　「旅遊？還沒回來啊？」江昱皺起眉頭，他這個夢做的太長了。

　　「你睡糊塗了吧！」唐雪有些好笑，伸出手指輕輕推了他一下。確認可怕的一切只是個噩夢的江昱一下子放鬆了，他順著唐雪的力道躺倒在床上，感歎道：「真好，只是個夢。」

　　唐雪站起身看著他，嘴角勾起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是啊，只是個噩夢，可你這一場夢，做過了我的半生。

　　因為在國外的生意突然出了些問題，唐父跟唐風今天一早就趕了回去，並沒有跟晚起的江昱碰面。唐家的傭人不多，在唐雪刻意囑咐過之後，就沒有人再對江昱提起這件事，江昱覺得既然小宣回家小雪大病都是噩夢，唐父唐風的來訪也肯定是夢。

　　於是，唐風他們的這次出行以及這段記憶，便一同被埋葬了。

　　幾天後，夫妻兩收到了唐宣車禍的消息，唐宣在旅行途中出了車禍，警方輾轉找到了江昱，雖然只是一場很小的車禍，但是由於唐宣不幸傷到了腦袋，失憶了。

　　唐雪安慰自責於允許女兒獨自出去旅行的江昱：「人沒事比什麼都重要，忘記了也沒關係，我們可以從頭開始。」

　　「小雪，你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是嘛，」唐雪側頭想了想：「但是，這才是真正的，最初的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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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唐宣恢復了，雖然沒了之前的記憶，但跟唐雪卻好得跟姐妹一樣。

　　她們曾在街上遇見過林遲，唐雪指著林遲告訴唐宣：「這是跟你關係很好的小學弟。」

　　唐宣仔細看了林遲一會，點點頭：「果然，我是喜歡的類型。」

　　「可別，人家有對象了。」唐雪指著落後林遲幾步的樓祈：「喏，看見沒！」母女倆相視一笑，默契十足，完全不理會樓祈一臉的茫然。

　　後來，唐宣想要看電影，拖著唐雪一起。趁著她去排隊買票，唐雪跟林遲聊了起來。

　　「你跟她看起來，就像是真的母女一樣。」林遲看著唐宣的背影感慨道。

　　唐雪笑了笑：「再有個五六年，唐宣也該嫁出去了。我都等了二十多年了，又何苦在這五六年的時光裡為難她。她不過要個好母親，我也不吝嗇給。」

　　「學姐你真善良。」

　　「我可不善良，在報復她之前，我糾結了很久。因為她，所有我愛的人都很幸福，她支撐著那些我愛的人的幸福，我真的要去毀了她嗎？」

　　「那跟善良可沒有關係，只能說明你很善良但不聖母。」

　　「她死了小遲，在24年後，唐熙終於真的死了。」

　　才聊了幾句，唐宣便買了票回來，拉著唐雪跟林遲告別。母女兩人消失在人群中之後，樓祈突然嘖了一聲：「唐雪她可真狠。」

　　「怎麼說？」

　　「之前唐熙的親友給唐熙的貢品，都被替她死去的唐雪領走了。她一領就是二十幾年，不出意外，這份給唐熙的貢品，會一直屬於她。而唐雪還未死去，沒有人會去給唐雪供奉。就算唐熙以唐雪的名義死去，也不會受到任何的供奉，沒有供奉的鬼便是孤魂厲鬼，唐雪有的是時間，等著她魂飛魄散。」

　　「……」林遲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既不覺得唐雪狠毒，對於唐熙的結果也沒有快感。對於唐雪的選擇，他只能尊重和祝福，希望這個笑容甜美的學姐，能夠真正的獲得幸福。

　　丹青突發奇想，想要在店裡舉辦聖誕節活動，林遲去幫忙卻死纏爛打地拖著樓祈出來採購。

　　樓祈看了看兩人手頭上拎的東西，對林遲說：「東西買的差不多的話，就回去吧。把東西放下我送你回去。」林遲吸引鬼怪的體質之強是他聞所未聞的，所以通常傍晚之後，他便不會讓他一個人回雲樓，嘖，好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今天不用啦，回麵館就好。淮音今天出門了，待會順道接我回去。」林遲笑著拒絕他的好意，兩人朝著麵館的方向慢慢走去……

　　後來，唐雪曾跟他說起過這大半個月來所發生的一切，林遲問她為什麼不直接讓家裡人知道這一切。

　　唐雪搖了搖頭，她說她回來是為了讓她跟她愛的人都幸福，所有可能會給他們帶來痛苦的事情她都想要避免。

　　但林遲認為，選擇用那麼粗糙的手段掩蓋，她的內心裡其實還是想要家裡人知道的吧？想要有人與她一起承擔這二十四的痛苦與孤寂……

　　或許有一天，他們會從她不老的容顏，藏起來的手機……等各種微小的細節中窺見這段被刻意隱藏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