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 番外章 因果（三）

　　這二十四年的恐懼孤寂，我會一點點地，還給你。

　　……

　　陳家小兒子的婚禮如期舉行，唐父唐風二人就是為此回國的，自然要去祝賀，而作為唐家在國內的實際負責人，江昱帶著妻女也到了場。

　　江昱風度翩翩，逝去的年華在他身上體現出一種溫潤；他挽著的唐雪依舊明艷動人，二十年的歲月彷彿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只是更添優雅。雖然已經有了一個20歲的女兒，但是他們看起來仍是羨煞旁人的一對璧人。

　　K市商圈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陳家婚宴上來的幾乎都是業界說得出名號的人物，彼此也都熟識，江昱到場後便帶著唐雪上前寒暄。唐宣不喜歡這種場合，露了個臉之後，便跑到唐風身邊去了。

　　唐風攬住來到身邊的唐宣，向之前一直在交談的人介紹：「這是我外甥女，唐宣。」

　　唐宣抬眼，她的面前站著一個極為英俊的男人，身材高大、氣度不凡。

　　唐宣見過的美人不少，雖然面前的男人，外貌條件好得驚人，但唐宣已經過了用外貌評判人的年紀，真正讓唐宣在意的，是他身上散發出的，一股極為危險的氣息，就像懸崖上的花朵，散發著誘人的死亡氣息。

　　男人牽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輕吻了一下：「鄙人姓沈，沈靖寒，能見到那麼美麗的女孩，真是不枉此行。」

　　「這位是沈當家。」唐風笑著向唐宣介紹：「像沈當家這樣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要不是已經有了夫人，我一定要招你做我外甥女婿啊。」

　　沈靖寒笑著客套回去，唐宣看見他身後一步之外站在一個漂亮的女人，心想這大概就是沈夫人吧？沈靖寒順著唐宣的目光望去，似乎是知曉了她的猜想，笑著向她解釋：「這是我今晚的女伴，也是我的秘書。我夫人身體不適，在家裡休息。」

　　內心陰暗的唐姑娘一下子腦補了一場豪門狗血大戲——糟糠之妻慘遭下堂，狐媚女秘書成功上位。看向沈靖寒的神情馬上就不好了，唐風見狀咳嗽了一下，示意唐宣收斂一點。

　　沈靖寒並不在意，面對唐宣一臉懷疑，他用拳掩住嘴，輕輕地笑了：「事實上，我跟我夫人吵架了，他不肯原諒我，跟我冷戰不願意來。我怕沒面子，才請秘書當了女伴。」

　　男人的坦誠一下子挽回了唐宣的好感，她笑著安慰：「放心吧。你夫人肯定會原諒你的，你用心陪個不是。如果她真想離開你，就不是冷戰這麼簡單了。」

　　「是嘛，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唐宣沒能繼續跟沈靖寒聊下去，因為唐雪中途將她截走了。母女兩人離開之後，沈靖寒搖了搖酒杯裡的紅酒，朝兩人離開的方向，輕輕點了點。身後的女秘書，悄然離開。

　　此時，唐雪挽著唐宣在宴會廳裡遊走，靠著母女二人出色的外貌盡收讚美。寒暄一場，稍感疲憊的唐雪帶著女兒躲到了角落裡。

　　「累嗎？」唐雪體貼地問女兒。

　　唐宣搖了搖頭：「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唐雪有些詫異：「小宣喜歡這種宴會交際？」

　　「不、我只是覺得，歷史總在不經意間製造些驚人的巧合。」唐宣偏著頭，笑得狡黠。

　　「怎麼說？」唐雪不太明白女兒的意思。

　　「比如說，剛剛我們在跟那些人客套的時候，大家都說我們很像。」

　　「肯定很像啊，我們是母女……」唐雪笑著接了話，但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因為唐宣一個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停住了口。

　　唐宣揚起了一個明媚的笑臉：「二十四年前，大家也說我們很像呢。」

　　「你在胡說什麼啊，」唐雪震驚地看著女兒：「你今年……才二十歲啊！」

　　「你應該知道的啊，我在說什麼。」

　　那一瞬間，唐雪的腦子裡閃過了些恐怕的念頭，她張口欲言，卻發現自己彷彿被掐住喉嚨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唐雪覺得自己快要維持不住臉色的笑容了，這怎麼可能呢？站在她面前的，明明就是她的女兒啊！那一個人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這時，宴會的主人突然注意到了她們。

　　陳老爺子一臉懷念地看著唐雪：「我可是看著小雪長大的，小時候她最喜歡彈鋼琴，為了她我還專門在院子裡置辦了一架鋼琴，讓她來我家裡玩的時候可以彈……轉眼她都成了孩子媽，我孫子也要結婚了。這大喜的日子，當初的鋼琴也還在，就是不知道老頭子我還有沒有榮幸聽小雪再給我彈一曲啊？」

　　陳老爺子跟唐父是多年的好友，唐雪幼時也曾被忙碌的唐父唐母寄養在陳家過一段時間，所以陳老爺子自然也將唐雪當做半個女兒。唐雪也很喜歡這位叔叔，直到唐雪婚後，兩家才少了聯繫。

　　唐雪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鋼琴，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碰過了。就在這時，唐宣忽然拍了拍她的肩，善解人意地將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她幾步朝陳老爺子走去：「陳爺爺，我媽媽今天身體不太舒服，不適合演奏。不過小女不才，對鋼琴也略通一二，就是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為陳爺爺跟陳叔叔獻上一曲呢？」

　　「哦？小宣也會？」陳老爺子笑得一臉和氣：「小雪果然把女兒教養得很好啊！那好，就讓小宣給我們表演表演！」

　　唐宣落落大方地在鋼琴前落座，手指翻飛如同舞蹈，悠揚的曲子很快響起。唐雪的臉色更差了，她清楚的記得，唐宣根本不會彈鋼琴！江昱看著唐雪臉色不好，便到她身邊來輕輕扶住她。

　　「沒事吧小雪。」

　　「我沒事……」沒有確切證據之前，她根本不敢把猜測說出來，只能不停欺騙自己，小宣一定是自己悄悄學了鋼琴，想要給她一個驚喜，一定是這樣的！

　　琴聲在一個小高潮之後悠然停止，唐雪微笑著對在場的人說：「這首曲子是我父母定情時，我母親為我父親彈奏的。我父母一生恩愛，借這首曲子，我也祝願陳叔叔跟阿姨百年好合。」

　　「承你吉言。」新郎面帶笑容地接受了祝賀。

　　在熱烈的掌聲中，唐宣從容退場。她優雅地朝著父母走來，唐雪卻發現，看著女兒的笑臉，她腦子裡不由地想到了另一個人，那個人的音容笑貌像走馬燈一樣在她腦海裡閃過。

　　「這首曲子是你跟小宣說的嗎？」江昱有些驚喜地問道：「我都快記不清了，虧你還記得。」

　　唐雪低下頭，只覺渾身發冷。她怎麼可能跟女兒說起這種事情來？唐宣走到她面前，關切地扶起她：「爸爸，媽媽好像很不舒服，要不咱們先回去吧？陳叔叔不會怪罪咱們的。」

　　「也好。我去跟陳老爺子還有你外公打個招呼，我們先走。」

　　「嗯，去吧。我會照顧好媽媽的。」唐雪抬起頭看著女兒笑容恬靜地與丈夫揮手，她發現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