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從此時此刻起，她以後絕對不會和人張嘴借錢。

「姐，真的不用。」

紅緋：「我手裡確實沒有多少，有也都是存銀行了，你要是正事用你和我說，我幫你出去想辦法湊。」

常青的眼珠子發紅。

「姐，真的不用。」

她後悔。

後悔自己為什麼去了大舅家。

那道門她以後是真的不想登了。

其實人家不借給是正常的，她也理解，可就是自己想起來，臉和脖子一塊變紅，燒得慌。

好在紅緋後來沒有繼續追問，見常青說不借，就這樣了了。

大舅這條路走不通，周紫又想做這個，只剩下姨媽這條路了。

常青的神色有些萎靡，她不想麻煩姨媽，真的不想。

心情有點亂。

「我有點疼。」王辰出聲。

常青一看，自己竟然走神了，她一臉通紅。

「對不起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這完全違背了她的職業操守。

就算是多鬧心的事情，不應該帶到工作中來的，她到底是怎麼了？

王辰皺著眉，她這不停道歉，臉又憋得通紅。

說：「我不是在責怪你，我只是告訴你，我的感受，有點疼，可能是有感覺了，或許是個好的開始。」

常青說：「你也別替我找借口了，扎錯地方了，自然會疼了。」

看著她那樣就知道她遇上事了，還是為了那五萬塊錢？

「要不你就和我借算了，寫個欠條，錢你拿走，還不羅嗦。」

常青笑笑，沒搭茬。

王辰斜睨著她：「我們就算是做不成情侶，朋友多少也算的吧，你缺錢，我不差錢，就當是你給我治療的費用吧。」

她自我調侃。

「五萬塊錢針灸費，那我也算是名醫的價格了，好意我心領了。」

王辰挑眉。

他是完全不能理解，五萬塊錢就能把她憋成這樣。

他隨便和人張張嘴，別說五萬，就算是五十萬也能借到，欠條都不用打的。

常青坐了一會，好不容易扎完了一條腿，她實在是扎不下去了。

「王辰，我很抱歉，我現在心情有些不好，這樣走神的給你扎，我怕出事，明天早上起來再扎行嗎？」

他還是那副樣子。

有些時候很好商量，你覺得他就是個天使。

有些時候很麻煩，就是個惡魔。

「行呀，你去休息吧。」

常青甚至都想了，不行就勸周紫先別買了，可明年周紫就要畢業了，她的就業形勢確實有點難，賣自己的房子？

實在是不敢打這個房子的主意，她沒說嘛，老太太看著那個房子覺得那就是她的歸宿，真的賣了，保證會和她斷絕關係的。

王辰的身邊沒有這麼多的現金，他這幅摸樣也不好出去取錢，給周洲打電話，讓她送五萬塊錢過來。

「你要那麼多的錢做什麼？」

周洲覺得好奇怪。

他一般花錢自己都知道會畫到哪裡去，最近沒瞧見他燒錢了。

「周洲。」

周洲沉默：「知道了，我一會開車給你送過來。」

是和家裡的常大夫有關係嗎？

治療也用不上這麼多的錢吧，五萬塊可不是個小數目。

周洲去取了錢開車給送過來的，護工給她開了門，她換了鞋套就徑直上樓去了，沒一會又帶著一臉的怒氣衝下來的，換上鞋就離開了。

坐進車子里，她安撫自己。

他就那脾氣，說話不好聽。

真的是太侍候了，又驕傲又自大，脾氣又怪。

自己趴在方向盤上尖叫了幾聲，在這樣下去，她都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還能去喜歡他了，越是接近越是覺得這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才氣和脾氣是完全相反的，私下的王辰，簡直就沒有一個優點。

王辰找了一個白色的信封，可惜那信封有點小，他又換了牛皮紙袋，那線在上面纏了纏。

「王先生，你……」

護工推門進來，就看見他站立在床邊。

站著的。

嚇到護工了。

就算是常大夫技術好，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好了吧。

還有昨天去做檢查，他對醫生說的，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進我的房間之前，請你敲門。」

護工：「我敲了，似乎您並沒有聽見。」

……

王辰把牛皮紙袋放到了她的門縫下，往裡推了推，隔著門板，他低聲說。

「就當是你和我借的，我們之間也沒那麼不好開口，你肯幫我治療，和我願意借你錢是一個道理。」

王辰覺得，某個人應該會感動的一塌糊塗。

真是太帥了！

某個應該感動的一塌糊塗的人，她不是裝不在，而是她睡著了。

常青今天的狀態簡直就是奇差無比，什麼都不能做，看書一個字都看不進去，這樣硬逼著自己，等於做無用功，乾脆扯著被子就睡過去了，王辰正好就是在她睡了以後到門邊的，她哪裡能聽見什麼。

常青睡了一覺起來，覺得比沒睡的時候更累了。

做了一夜的夢，夢見舅媽不停的出現在眼前。

推門進了衛生間里，擰開水龍頭對著臉潑水。

振作振作起來啊。她姥兒有句話說的真對，人就得靠自己。

換了衣服打算給他針灸，昨天晚上還差了一條腿，她當時乾脆決定結束，實在是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把針扎別的地方去了。

一開門。

被地上的東西吸引住了。

常青彎腰撿了起來，那個牛皮紙袋就在她拖鞋的旁邊，她腳上就穿著一雙男式的拖鞋。

她也不清楚為什麼王辰的家裡只有兩雙拖鞋，還全部都是男式的，特別的大，護工每次都很謙讓的把拖鞋讓給她穿，自己穿鞋套。

她還不愛穿呢。

覺得這拖鞋大概就是趙壯壯專屬，穿了以後心裡還覺得怪怪的。

常青嘴上不說，但是她煩趙壯壯。

有多喜歡趙琴琴，就有多煩趙壯壯。

煩到天際。

打開牛皮紙袋。

……

常青上了樓，護工早就等在樓上了，王辰也已經換好了短褲。

「那錢一會我給你寫個欠條。」

王辰的唇邊掛著淡淡的笑。

「行啊。」

這錢算是解決了。

可從此常青的肩上的壓力更重了。

她怕周紫也騙自己，親自跟著周紫去的，確實有這麼回事，而且周紫這方面的眼光還是挺好的，人家說也不是所有人想買都能買，你現在花五萬覺得就買了個床位虧是吧，轉手就賣十萬，這地兒就算是火不起來，五萬再賣出去也不是難事。

周紫拉常青到一邊，她把錢搶了回來。

「誒，你們怎麼回事……」

「一會再說。」

她手裡捏著錢，看著常青。

「你哪裡搞來的錢？」

她以為常青就是說說而已，常青要是有五萬塊錢也不至於吭哧癟肚說想辦法，她們倆誰不了解誰。

她說從她爸媽手裡騙，那是因為她知道她媽的手裡大概有四萬塊錢，她媽提過的，花到她身上，也不算是浪費了，反正都是給她攢的，她提前消費了行不行。

「你是不是把那房子怎麼了？」

全家都知道常青出息，每個月賺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人，靠自己買房了。

家裡家外一塊算算，就沒一個有這能力的。

周紫也知道那房子就是她姐她姥的命，這要是賣了，她姥絕對能瘋。

她老嘟囔，她姥對常青好，對她不夠好，可嘟囔歸嘟囔，周紫清楚，那一手養大的感情，就權當於常青是小女兒了，那外孫女和小女兒能比嘛。

常青：「……」

我們倆誰大。

你審問誰呢。

「房子好好的。」

周紫；「那你錢打哪兒來的？你別告訴我你是攢的，你一個月就那麼點工資。」

她姐就是個老實到再也不能老實的人，除了專心工作讀書，她沒有那種心眼。

總不能是撿的吧。

「乾淨的錢，你拿著吧，我和朋友借的。」

周紫似乎想從常青的表情里看出來真假，聽她姥說，她姐是有個特別牛逼的朋友，但一借就五萬？

要是個男的，我就信。

是個女的，我怎麼都不能信。

「要不你還回去吧，我媽手裡有四萬塊錢呢。」

她想辦法弄出來就好了。

常青上手打周紫的頭，周紫抱著頭叫。

「你幹嘛，發神經病啊。」

「周紫啊，姐姐就是再難為，你想要的只要不是過分的，我都能給你湊，實在沒辦法那我就沒轍了，我唯一不希望看見的就是，你去撒謊，去騙錢，為了什麼事情也不要這樣做，你的父母你清楚他們的思想境界沒辦法和你同等，你在抱怨的同時就該清楚，這一輩子攢下來的錢，如果知道是被你騙了，那等於是要了他們的命，真的出點什麼事情，你不後悔嗎？」

「做人就得堂堂正正。」

那四萬塊錢，現在可能就剩下三萬了，因為給了她一萬。

周紫看著陽光照在她姐的臉上，一閃一閃的，她覺得可能以後碰上多難的事兒，她都不會撒謊，不會選擇欺騙家裡，這樣才算是對得起眼前這個人的理解。

她姐懂她，支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