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OG能在直播邀請賽上讓UMP吃癟,自然也能在地區賽讓與之相遇的戰隊吃癟。
連勝,一整個月,六場比賽的連勝。他們奔波於不同城市,比賽,然後勝利,他們讓所有輕視過KOG存在的人戰栗,牢牢佔據華南地區積分榜榜首的位置。
UMP戰隊同樣保持冠軍隊的高傲,一路高歌猛進,戰績斐然。
兩個戰隊雖然在不同賽區,網絡上卻越來越多關於KOG和UMP的討論。
顧寒作為UMP戰隊曾經的隊長,退役後收購KOG戰隊,成為幕後老板兼教練,WIT論壇上有個專門屬於兩支戰隊的高樓,標題相當中二——
宿命對決,來自宿敵戰隊之間的相愛相殺。
甚至還有人自娛自樂寫起戰隊擬人小說!
在兩支戰隊掀起輿論討論的同時,L02卻因狀態不對被噴得體無完膚。
這段時間,久長一邊錄綜藝,一邊參與比賽,狀態下滑程度肉眼可見,曾經與UMP並肩的豪門戰隊,如今居然在地區賽上被Crazy戰隊——這一支全是女生的新手戰隊打敗。
比賽結束時,甚至有激動的粉絲往台上扔礦泉水瓶,當著直播攝像頭面前破口大罵,久長冷眼掃過,一言不發退下後台。
——這次他不是裝的,是真的失望。
對於L02戰隊的表現,粉絲心態爆炸,一個比一個罵得過分,網絡上各種言論層出不窮。
【久長你忘了你的身份嗎?你是電競圈的,不是娛樂圈的!】
【媽媽對你非常失望,退坑了。L02,久長,江湖不見。】
【久長今天退役了嗎?】
【L02久長滾出電競圈!】
顧寒主動給久長打了個電話︰“你沒事吧?”
“沒事。”久長聲音疲憊,“就是有點累哈,最近黑眼圈都熬出來了,你看直播沒,明顯不?”
他苦笑︰“你知道他們罵得多過分嗎?說我頻繁錄綜藝不好好訓練,叫我別出道了,直接殯儀館一條龍服務送我C位出殯。”
“還有一位,前幾天還要給我生猴子,現在隻想讓我升天。我能怎麼辦,那些合約又不是我簽的,違約要我賠錢?我能怎麼辦?”
“話說你們戰隊看起來狀態很不錯啊,繼續加油。”
顧寒翻看地區賽積分表,說道︰“你們要是再輸,可能連地區賽都沒法出線。”
“我知道啊。”久長整個人喪喪的,說話聲音有氣無力,“肖衍才不管地區賽能不能出線,他現在已經放棄L02了,那個Crazy,就是他即將接手的戰隊,正好我們輸了還能踩一腳,捧捧他那支新戰隊。”
顧寒沒出聲,認真聽久長說話,只有在氣氛忽然安靜時,才會開口說上一兩句。
對於久長來說,這種時候只要有人傾聽就好了,他一個人能把所有話都說完。
久長很快調整好心態,問道︰“要不要上線打兩局?”
“不了。”顧寒回答。
他的手上還纏著繃帶,又一輪復檢,醫生建議他最近最好少用手。
久長驚訝︰“你這網癮少年也會拒絕我?!”
顧寒說︰“老了,需要休息。”
這話倒也沒說錯,二十三歲,在電競圈的確是老人。
“嘁。”久長表示不屑,反正都被拒絕,又纏著顧寒說了好一會話才掛掉。
顧寒下樓時已經凌晨三點,訓練室依舊燈火通明,男孩子們才結束主動加訓的內容,這會正在排位,五排上分。顧寒敲敲門,倚著門框,直到男孩子們一局結束,問道︰“你們怎麼還不去睡覺?”
“不想睡!”劉洋腳一蹬,電競椅往後滑出去,然後身手矯健的站起來,點開微博送到顧寒眼前︰“教練,最近網絡上都是在誇我們,你看這些。”
他一連點進不少電競相關博主主頁,興沖沖問道︰“這兩天直播間也非常有熱度,我們是不是要紅了!”
“我們一想到這些粉絲,就不想睡!我覺得我現在精力充沛,還能再訓練兩小時!”
顧寒賞給劉洋一個腦瓜崩,內心毫無波瀾,隻說︰“自覺加訓很好,但身體和效率更重要,不要變成惡性循環。”
和顧寒相處久了,男孩子們早就已經放開,顧寒有兩種性格,一個是在訓練和賽場上的大魔王,私底下其實是個非常溫柔的人,甚至不怎麼發脾氣。
劉洋點點頭,樂呵呵的又蹦回去。
在微博上有關注度,這本來是一件應該值得驕傲的事,但顧寒卻不像男孩子們那樣激動,在下樓前,他、林初、甦寧寧開了一個視頻會議。
每天晚上他們都會開一個會,整理各項數據和戰隊情況。
現在網絡方便,再加上三年前肺炎帶來的影響,現在在家辦公也在國內相當普及。甦寧寧有家有孩子,不住基地,五點半準時下班,KOG許多事宜都是線上溝通。
甦寧寧坐在自家陽台上,往群裡發了幾張表格,嘴唇貼著耳機話筒︰“現在共有五十二個十萬以上粉絲微博發過關於KOG的話題,其中百分之八十是營銷號,目前看來有十篇左右的通稿,清一色在誇。話題討論度超過五千萬。”
“官方帳號漲粉八十萬,隊員個人帳號平均漲粉三十萬。”
“……”甦寧寧說,“太多了。”
接著她又發出一系列折線圖,各項數值整體呈上升趨勢,其中黑料、噴子言論數量也在上升,換成折線圖愈發陡峭。
甦寧寧停頓片刻,道︰“跟風吹的,有一部分,是水軍。”
如果粉絲都是真心實意誇,何必找水軍?
有人在設局。
甦寧寧從年前就已經有所懷疑,只是沒有證據,各種數據都看不出太大端倪,有這種想法更多的是她從事這一行天生的嗅覺。
“小心點。”
關於這些,甦寧寧不止一次提醒過顧寒和林初,地區賽開賽之後三人時常開會匯報情況,私底下也做準備防備,做到彼此心裡都有數。
“好了。”顧寒熄滅訓練室的燈,“明天要去廈門,大家今晚早點睡。”
華南賽區KOG戰隊第七場比賽,地點在廈門。
廈門屬於沿海城市,粉絲相當熱情,這次KOG的對手是PLL戰隊,他們曾經在城市賽遇到過。
PLL戰隊,曾是聯盟S級戰隊,後來由於隊長退役,再加上種種原因人員更換,全隊換人,後來的隊員相當臨時,實力青黃不接,輸太慘被組委會降級,俱樂部能拆的拆能賣得賣,最後只剩WIT一支分部,去年循環賽被淘汰後,淪落到靠打城市賽維持生計。
現在的PLL也是一群年輕人,輸習慣了,早已練就鋼鐵般的心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在比賽結束後沒有一點沮喪,和KOG的男生們一一握手,感嘆︰“幾個月不見,你們進步得好快。”
“那是。”男生們欣然接受來自對手的誇贊,也毫不保留對顧寒的敬仰,“因為我們教練很好啊!”
兩支戰隊甚至在比賽結束後一起出去吃了一頓燒烤,回到酒店後,顧寒向男孩子們宣布明天留在鼓浪嶼玩一天再回江城的決定。
KOG與別的戰隊不同的地方,每周一定會放假一天,勞逸結合才能最好保持住男孩子們訓練狀態。
顧寒訂的名宿就在海灘邊,男孩子們白天在鼓浪嶼逛了一整天,晚上冒著三月份的冷風,硬生生來到海邊。
三月份,實際上並不是最適合去海邊的季節,海灘遠近聞名的“藍眼淚”奇觀在六七月份,這個季節天氣冷,風也冷,尤其再沾上海水的濕氣。
冷到爆炸。
根本不能撲進海水裡。
但男孩子們頭鐵,脫了鞋襪卷起褲腿跨上手臂就想往海裡奔,林初連忙追上,老媽子一樣以身相逼︰“你們不準玩水!!!”
他在沙灘上畫了個圈,一個不落把男生們圈起來,邊往回走,邊警告︰“誰敢跨出這個圈,你們就死定了。”
男孩子慫噠噠的站在沙灘上,站成一排,看海水沖到他們身前十公分的地方,退後,再退後,退到很遠的地方——
退潮了。
林初火速回民宿拿了幾件外套,不管好不好看,一人一件逼他們穿上︰“也不知道顧寒為什麼會同意來這種地方,生病了怎麼辦,下周你們還有兩場比賽!都穿上都穿上。劉洋?你說拉不上?肚子收回去一點不就能拉上了?”
林初身為隊醫,雖然平日裡不太著調,但對KOG全隊身體健康狀況比“我還年輕我還能浪”的男孩子們自己更重視。
於是,男生們在林初的監視下,腳不能踫水,外套不準脫下——劉洋還得收起肚子。
他們面對海鷗,面對遼闊海岸,面對遠方燈塔……開始玩遊戲。
別人來海邊穿比基尼拍美美的照片,他們的海邊……唐僧保護圈,流行多年還沒涼的5v5手遊,外套,還有看不見的浪花。
“隊長,你來嗎?”沐宸轉頭問道。
江和顧寒坐在稍微乾點的地方,江回復道︰“不來。”
林初也給顧寒和江丟了兩件外套,鹹濕海風撲在臉上,顧寒渾身一顫。
是有點冷。
江把他身後外套自帶的帽子戴上,扣好扣子。
帽子邊沿圍了一圈細毛,顧寒吹口氣,毛飄了下。
“阿。”顧寒指出,“我覺得這樣有點傻,像頭獅子。”
江說︰“不會。”
“真的?”
“嗯。”
“我覺得你在騙我。”顧寒伸手,強行戴上江的帽子,用力拉緊胸前的帶子,動作太突然,江沒站穩,往後倒去,顧寒扶住他,兩人一起倒在沙灘上。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滿天星河印入眼簾。
“我是不是沒和你來過海邊?”顧寒問。
“你把我帶到池塘邊,假裝是海。”江回答。
“這麼傻?”顧寒偏頭看他。
“我覺得還好。”江也偏頭過去。
顧寒一笑。
海浪很遠,潮聲卻很近,星河遼闊,整片夜空仿佛墜入顧寒的眼中,像被收攏的光芒,一如他往日眸中的溫柔安靜。
“啊啊啊教練!隊長!你們躺在這裡幹嘛!”男孩子們結束一把無聊的對局,左右玩不了水,一股腦往顧寒和江這塊沖過來。
林初眼睜睜的看著一群被限制自由的男生如脫韁野馬往回沖,疊羅漢似的倒在沙灘上。
林初掏出手機丟給甦寧寧︰“密碼960706,我也去玩,幫忙拍個照啊哈哈哈哈!”
甦寧寧淡定的喝著咖啡,精致的女人連拍照都相當精致,找好角度,調整明暗。
沙灘上的人被定格。
甦寧寧將照片發給戰隊的每個人。
這是一個平常的晚上,KOG戰隊例行休息日,一群人在沙灘上打鬧,這場“戰鬥”很快就結束。但是多年後,已經退役的男孩們,回憶起當年的電競生涯最難忘的一天,他們不約而同提起的卻是這一晚。
甚至連日期都記不清,隻記得那時的天空很乾淨,海也乾淨,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意,穿著厚重的外套滾在沙灘上,弄得一身汙漬。
和旁人不一樣的青春。
——屬於他們的年少輕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