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訓練賽結束，KOG總分排名第五，休息十五分鐘，剛退出遊戲，江後台收到一條好友請求。
【L02-9Long請求添加您為遊戲好友。】
久長加他幹嘛？
江正想點擊拒絕，對面抽風似的發過來一連串好友驗證，附帶驗證消息。
L02-9Long︰你是不是顧寒？？？
L02-9Long︰不是退役了嗎？換個馬甲來打訓練賽啊？
L02-9Long︰怎麼不說話？顧寒那家夥不可能不說話。
L02-9Long︰你不是顧寒？
L02-9Long︰從戰術到風格都和顧寒相似，要麼你是他粉絲，要麼你就是他。
L02-9Long︰不過剛剛那一狙雖然跟顧寒一毛一樣，但沒有他穩。
L02-9Long︰所以你是不是顧寒？
L02-9Long︰你和顧寒什麼關系什麼關系什麼關系？？
L02-9Long︰啊，你是不是小朋友？？
L02-9Long︰我猜對了是不是？就是你吧哈哈哈哈被我發現了吧？
江︰？？
三十秒之內發這麼次驗證過來，這人Apm（手速）至少250以上。
鱈魚正在飲水機倒水，順帶幫江帶過來一杯。
“……”江問他，“你知道久長嗎？”
鱈魚︰“知道啊，剛剛我們還偷襲他來著，隊長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江︰“他……話很多？”
鱈魚答︰“怎麼可能啊？！電競高冷男神，傳聞中來自雪原的少年，超級面癱，賽後采訪一句話都不講的……誒，隊長，你昨天不是還在看他們直播嗎？怎麼了？”
江一言難盡的看了眼屏幕，不過和鱈魚說兩句話的時間，久長又發了滿滿一屏幕的“小朋友是不是你？”。
不同組合，不同語法，同一個意思，甚至連文言文都用上。
這人把手速全用在打字上？
“沒事。”江乾脆利落拒絕好友申請，順手舉報“該帳號疑似盜號”，回答，“他可能被盜號了。”
晚飯過後，顧寒和男孩子們一起復盤今天訓練賽。實戰和之前訓練時的紙上談兵不一樣，臨時情況無法避免，三場訓練賽男孩子們出錯頗多，顧寒將每一點都拎出來，細細分析，復盤到深夜才各自散了。
睡前，顧寒下樓倒牛奶，瞧見江還在訓練室中，不停重復播放今天訓練賽的錄像。
他戴著耳機，沒注意到門外動靜。顧寒沒去打擾他，在門口靜靜看著。
江的頭髮好像比剛來時長了些，沒時間出去修剪，後腦杓有個可愛的發旋。
他進入訓練場，選擇實戰對抗模式，把參數值調整至視頻中近似值，重新模擬訓練賽戰況。
進攻，躲避，死亡，不斷循環，一遍又一遍。
牛奶剛熱過，杯壁溫暖，浮著氤氳霧氣，少年脊背挺直，清冷孤傲，身影漸漸和回憶重合。
……
江從小就不愛說話，被顧寒帶回家好幾天也沒開過口，顧寒去哪，他就跟哪，顧寒出門，就乖乖搬張凳子守在門口，等他回來。
江有一雙精致的眼楮，眼瞳是深黑色的，仿佛能將人吸進去的顏色。
那天，江在深夜進入顧寒的房間。
他穿著顧寒的衣服，睡褲對他來說還太長，拖著地面。他赤著腳，腳趾縮在一塊兒，卻像感覺不到冷似的，目光直直盯著屏幕。
顧寒正在訓練，於是問江︰“要不要來試試？”
江點點頭，與顧寒坐在同一張椅子上，坐在他的前面，被顧寒環著手握住鼠標。
他體溫很低，手指很冰，顧寒便從身後環著他，盡可能讓他暖和些。
看起來冷清清的男孩子，抱起來卻軟乎乎的，身上還沾著奶香味。
“牛奶喝完了嗎？”
“……”
“明天比賽在晚上，會回來得比較晚，不要等在門口，先去睡覺，知道嗎？”
“……”
江只是點頭，顧寒無奈︰“小朋友，你來我家五天了，總得和我說一句話吧？”
江回頭，眉骨清晰，濃密睫毛下，雙眸異常明亮。
他執拗的凝視顧寒，許久才張開雙唇，聲音有些乾啞。
他說︰“不是小朋友，我叫江。”
這是江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顧寒將手中牛奶喝完，低頭一笑。
江已經停下動作，黑白分明的眼楮沉沉的看向他。
顧寒走進訓練室，問道︰“還不睡？”
江說︰“練完就睡。”
“明天周末，戰隊休息一天。”顧寒靠在桌子邊，捧著空杯，和江閑聊，“沐宸回家，劉洋他們請半天假在江城逛逛，你準備去哪裡？”
江想了想，回答︰“訓練。”
說完，江最小化遊戲窗口，重新點出訓練賽視頻，他的電腦桌面乾乾淨淨，只有回收站和WIT遊戲客戶端，所以當多出一個文件夾時，格外明顯。
“等等。”顧寒搭上江的手，強行退回桌面。
文件夾是顧寒的名字，江下午剛建的，還沒來得及藏起來。
“這是什麼？”顧寒故意放輕聲音。
“不是，我……”話音未落，顧寒俯下身，就著這個姿勢，手掌疊手背的點開文件夾。
裡面只有兩條視頻，直播的錄屏，上了熱搜的那條剪輯，關於顧寒。
兩個人貼得極近，顧寒的肩膀貼著他的肩膀，他輕輕笑了︰“一遍C盤，一遍手機，U盤還沒買對不對？要不要我先借你呀？”
“……”江耳後根微微發癢，“你還記得。”
江以前就喜歡藏顧寒的照片視頻，被顧寒當場抓包過。
這是第二次。
顧寒低頭悶笑。
兩人的手還疊在一起，體溫避無可避的沿著掌心傳遞過來，食指沒忍住在鼠標上撓了一下，江喚道︰“……教練。”
顧寒眉梢一挑，松開手，坐到一旁電競椅上︰“叫我什麼？”
“顧寒……哥。”
顧寒展顏一笑，眸光溫柔。
江︰“你是為了話題才、才說那句話嗎？”
顧寒︰“哪句？”
江抬眸，看到顧寒的眼楮，當即知道他是明知故問，還是開口道︰“很重要的……那句。”
說話時，他的耳根發紅，分明很想低下頭，還是固執的抬頭看顧寒。
他想知道答案。
顧寒心尖一軟︰“想聽實話還是謊話？”
“實話。”
“當然是真心的。”顧寒聲音輕柔，帶著笑意，“小朋友。”
“不是小朋友。”江糾正，“今年十九了。”
“那是什麼？”顧寒問道。
江沒回答，手指不自覺握緊鍵盤邊緣。
他不能說。
顧寒一笑，沒再追問，指出江剛才手法的不當之處，陪他重新練了幾輪，互道晚安後回到各自房間。
才剛進房間，久長的電話就來了。
顧寒任手機在那自生自滅響了好幾輪，洗漱完才接起來。
還沒開口，久長連珠炮似的︰“顧寒你個狗比！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知道我很焦躁嗎！我昨天就想問你了，你是不是成立了新戰隊？什麼身份？教練？不對不對。你不可能舍得退役去當教練。首發？戰隊叫什麼？”
“……”顧寒沉默挽起袖子，露出手腕，纏著厚厚的繃帶。
任何一個電競選手，只要有能繼續堅持下去的可能性，哪怕只有一絲一毫，也沒人會選擇退役。
無數人明明可以在光芒萬丈時離開，卻偏偏要頂著傷痛上場，失敗，慘敗，最終被人遺忘。
顧寒不過是運氣好點而已。
久長早就習慣一個人說話，繼續比比︰“我猜猜……KOG是不是？！那天看你反應就不太對。”
“哈哈哈很好啊！早就知道你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認識你那麼久我也就不揭穿你，這樣，把我合約買走吧？一口價600萬，WIT第一法師抱回家，很合理的價格吧，怎麼算你都不虧啊對不對對不對！”
這人說話連氣也不用喘的，顧寒把手機放一邊，等久長想起來喘氣才道︰“沒錢，等你合約到期了再說。”
久長︰“沒錢？！顧少？！這是理由嗎？你要出去自立門戶不叫我？！你知道我年少無知簽了這狗比戰隊有多痛苦嗎！”
“要我賣高冷人設，說什麼高冷有飯吃，肖衍他是小說看多了吧，你這麼欠扁真性子人氣也很高的好嗎！訓練不讓好好練整天出去接通告，發個微博還要裝作被迫營業的樣子，靠，我明明很想分享我的生活好嗎？”
和久長通話，十分鐘有八分鐘在抱怨L02戰隊經理肖衍，剩下兩分鐘感嘆自己年少無知受人蒙騙。
顧寒拆下繃帶，在手腕上塗抹藥膏，重新系上︰“最近怎麼樣？”
“不好！非！常！不！好！”久長簡直想要咆哮，“三個廣告代言，兩檔綜藝，上海成都兩頭飛，July走了，換了個新的進來，我們還沒機會磨合。”
“跟我說這些真的好嗎？”顧寒咬住繃帶一端，拉緊，“不怕到時候針對你？”
久長︰“怕，所以把我的合約買走怎麼樣？”
顧寒︰“一隊人滿了，只能當替補，你願意嗎，第一法師？”
“靠！狗比！你果然出來組戰隊了！話說小朋友是誰……？”久長聲音一頓，想起來什麼似的，“你以前撿回家的那個？”
“嗯。”顧寒應道。
久長抱頭咆哮︰“早就說你不會養孩子了，那麼多東西能教你教給他什麼了？性格？你把他養得跟你一毛一樣你知道嗎？！這以後得氣岔多少人！”久長控訴，“你知道嗎？下午我加他，拒絕就算了，大不了這朋友不做了，關鍵是他還特麼把我舉報了？！盜號？！舉報我？盜號？！”
久長想起系統給他發送的注意網絡安全提示就氣不打一處來，甚至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顧寒特別不給面子，直接笑出聲來。
舉報，是江會乾的事。
久長磨牙︰“你小心點啊，那小朋友，天生反骨，以前看他時眼神跟狼狗似的，小心趁你哪天睡了醉了被一口吃乾抹淨。”
“關你屁事。”顧寒耳朵貼住脖頸夾住手機，套上專用護腕，拿下來時，屏幕上跳出來好幾條消息。
戰隊群裡，沐宸發了一張家裡的床，鱈魚劉洋故意牽手拍照發群聊，GIGI起哄，男孩子們七嘴八舌的在群裡拌起嘴來，手機不停震動。
顧寒看了眼時間，打字發送消息︰三點，該睡了。
男孩子們瞬間噤聲。
“怎麼不關我的事啊，我心懷天下的好嗎，再說了，我們認識這麼久了對不對，當時還差一點一起組戰……喂？怎麼沒聲音了，你有在聽嗎瓜皮？”
顧寒回道︰“沒。”
就在剛剛，江給他發來一條消息，安安靜靜，兩個字。
JJing︰晚安。
半分鐘後，又發來一條。
JJing︰總之……不是小朋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