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地下酒吧┃“有沒有溫和一點的破陣方法?”
兩人繼續相對沉默,好在豐老很快掛掉電話走了回來,打破了兩人之間詭異而尷尬的氣氛。
“這次又麻煩小臻了。”豐老回來落座,開口就是抱歉和不好意思。
自和喻臻認識,他這邊就一直問題不斷,連累得喻臻一個本該被大家照拂著的年輕修士,還要反過來照顧幫助他們這一群年長者,實在慚愧。
殷炎感應到他的善意,稍微斂了點情緒,禮貌回道:“豐老無需如此,能幫到大家,喻臻很開心。”
豐老感歎:“小臻是個好孩子,能認識他,是我們的福氣。”
這話說得殷炎心裏舒服極了,他點了點頭,含蓄表示了肯定。
是的,能認識前輩,是福氣。
氣氛總算緩和了一些,到底還是豐老經驗豐富,寒暄完畢後,很快就殷家生意上的事和殷炎鋪開了話題。
山莊事件過後,為了補償喻臻和殷炎,豐老和釋家那邊動了點關係,在B市最近幾個較大的生意政策上稍微朝殷家傾斜了一點,有了點合作。
現在B市商圈都看出了一點意思,對殷家比以往熱情多了,不著痕跡地巴結起來。
現在聊這個話題,肯定不會錯。
殷炎昨天才和殷禾祥深談過一次,對這些事情知道一點,私心裏也不想再聽喻臻和釋清元過去不得不說的一二三事,於是順勢跟著聊了起來,同時不著痕跡地打聽他們過去和喻臻的事情。
內室,喻臻取出兩根帶狀法器,先用靈氣和功德初步啟動,然後擰開其中一個玉瓶,小心把裏面不是很多的靈氣朝著法器引去。
這是個細緻活,好在他平時習慣伺候花草,手很穩,過程中並沒有出什麼差錯。
靈氣慢慢纏繞到法器上,一點一點滲透,大概滲透到一半時,靈氣遇到了一股阻力。
喻臻心裏咯噔一下,皺了眉。
有阻礙,這證明有人隔絕了失蹤修士的對外聯繫。
可能是被什麼法器罩住了,就像當初殷炎用朱紅寶塔罩住王達義一樣,也可能是有人污染了失蹤修士的靈氣,更嚴重一點的,則可能是失蹤修士已經被毀了修為。
對於一個修士來說,被毀了修為,幾乎就等於是被宣判了死刑。
他意識到情況不妙,表情凝重起來,乾脆逼出丹田裏的偽仙氣,説明靈氣更快速地朝著法器滲透而去,同時另一手結印,用功德罩住法器,通過修士留下的靈氣,給失蹤修士上了一層祈福金印。
偽仙氣一出,阻礙不再是阻礙,靈氣很快滲透入整個法器,將法器徹底啟動,指出了失蹤修士目前所在的方位。
居然也是西北方。
喻臻想起殷炎昨晚的去向,心裏沉了沉,不再耽擱,立刻拿起另一根追蹤法器,開了玉瓶。
又是一輪引導滲透,這次靈氣同樣遇到了阻礙,他直接破開,如法炮製,給第二位失蹤修士也上了一層祈福金印。
兩個法器最終指向的方位皆是西北方,做完這些後他重新收好仍留有兩位失蹤修士氣息的玉瓶,把法器一收,撤掉身周的陣法,起身快步朝著外面客廳走去。
豐老見喻臻出來,立刻停下話頭朝他迎了過去,問道:“情況如何?”
“都定位出來了,但兩位元修士的情況可能不太好,我給他們上了一層祈福金印,但金印到底不是正規的防護,起到的效果不會太大,您要去找他們的話,最好儘快。”
喻臻快速解釋,把法器交給他,然後又取了一個儲物袋出來,繼續說道:“這裏面是一些丹藥和符紙,您或許用得上,救人要緊。”
豐老聞言表情一沉,也不跟他客氣,把東西接過後朝他行了個道禮,說道:“多謝小臻,那我先去了,等救完人回來我再正式上門道謝。”
喻臻忙側身讓了禮,邊表示不必邊伸手扶了一把,安撫兩句後把急著去救人的豐老和釋清元送出了苗圃。
待兩人離開後,喻臻直接牽住殷炎縮地成寸回了小樓,說道:“以豐老他們的速度趕到國外最快也要十幾個小時,出事的兩位修士可能等不了那麼久,我給那兩人身上下了金印,可以詳細追蹤到他們的位置,你可不可以陪我……”
“可以。”殷炎不等他說完就應了他的話,手指一動,一把黑色長劍憑空出現,平躺懸浮在兩人面前,迅速增大至足夠兩人站立的體積。
“抱緊我。”
殷炎說著伸臂摟住他,騰空跳到長劍上,靈氣一震包裹住兩人,掩去兩人身形,然後禦劍飛出屋外,朝著西北方極速駛去。
禦劍飛行。
喻臻這輩子入道後還沒這麼飛過,也幾乎忘了還有禦劍飛行這回事,震驚之下忙伸臂摟緊殷炎的腰,待飛劍平穩下來,開始勻速在高空飛行之後才稍微淡定,想到什麼,皺眉說道:“不對啊,我記得你的飛行法器是一座寶塔,裏面就跟普通的屋子差不多,可以自由活動,比這個好多了,你怎麼用了這個?”
殷炎環著他的胳膊一僵,頓了兩秒才回道:“那個法器太耗靈氣,以我現在殘魂的實力,無法長時間驅使。”
“是這樣嗎?”喻臻狐疑地看他一眼,心裏有些嘀咕。
飛行法器不都一樣嗎,還會有耗費靈氣多寡之說?不過殷炎慣常使用的那個寶塔法器好像確實比常規的飛行法器要大和華麗許多,裏面的功能也十分齊全,也許耗費靈氣的是裏面那些功能?
他這樣想著,又朝下看了看腳下踩著的黑劍,視線觸及下方的萬丈高空,稍有些頭暈的收回視線,乾脆把腦袋也埋入了殷炎懷裏。
不行,沒怎麼用飛劍這麼飛過,他有點恐高。
殷炎安撫地抱住他,輕輕順著他的脊背,嘴角勾了勾。
禦劍飛行的速度比直接縮地成寸要慢一點,但勝在不太累人,靈氣消耗也小。這一飛就是兩三個小時,等兩人遮掩身形,循著祈福金印的指引到來一個土石裸露的荒野時,目的地這邊因為時差,正好是天色將明未明的時候。
殷炎讓飛劍落地,神識鋪開,幾秒後把視線轉到了地下,說道:“在下麵。”
“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廢棄的小鎮。”喻臻也在打量四周,卻是用眼睛,說著又詳細感應了一下金印的位置,也低頭看地下,“確實在地下,他們的氣息很微弱,被關起來了。”
附近有小鎮,那他們腳下多半有什麼小鎮的地底設施,而邪修就藏在裏面。
這樣空曠毫無遮擋的環境,強行破開地面直接下去找人顯然是不明智的,那樣動靜太大,但如果進入小鎮,一點一點搜尋通往地下的通道,又實在太慢。
有點難辦。
在己方有人質在對方手上時,絕對的實力有時候也可能會發揮不出來。更何況他們現在還並不知道敵人實力如何、是不是有埋伏,貿然亂闖敵人老窩肯定不行。
“虛無。”
殷炎突然喚了一聲,白貓出現,蹲坐在他們面前,嚴肅著一張毛臉。
“去探探。”
“喵。”虛無甩甩尾巴,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喻臻被提醒,抬手拍了一下額頭,忙把三兒和辛小小也喚了出來,一人給他們套了一個保護罩,糾結著一張臉讓他們去小鎮上找可能的地底入口,還反復強調如果在鎮上碰到邪修,不要正面硬剛,直接回來就是。
三兒和辛小小領命而去,很快也消失了身影。
“我們再去查探一下四周。”殷炎抱住擔憂目送鬼侍離開的喻臻,直接縮地成寸。
這片靠著廢棄小鎮的荒野並不大,在兵分三路的地毯式搜索下,虛無和三兒很快帶來了好消息——小鎮地下有個廢棄酒吧,裏面肯定藏了邪修,入口就在小鎮上,但入口周圍被下了陣法。
“走。”殷炎再次抱住喻臻,縮地成寸來到了三兒探到的入口附近。
喻臻一落地就皺了眉,推開殷炎上前一步,仔細感應了一下,說道:“是怨氣的氣息,裏面鎮壓著怨鬼。”
“還有嬰靈。”三兒補充。
這可真是個糟糕的發現,但這顯然還不是最糟的。
殷炎掃一眼陣法,補充說道:“這個陣法是一次性且不可逆的,陣引是怨鬼,一旦強勢破陣,作為陣引的怨鬼會直接失去神志撲纏過來,直至魂飛魄散。”
居然用怨鬼做陣引?那幾乎和煉鬼沒什麼區別!
喻臻表情越發難看,問道:“有沒有溫和一點的破陣方法?”
“有。”殷炎點頭,回道:“殺掉佈陣的人,解除他對怨鬼的控制。”
“……”
這辦法說跟沒說幾乎沒什麼卻別,佈陣的人就躲在後面,他們不跨過陣法進去,怎麼殺對方?
“這個陣法對人和修士有效,對靈體卻沒有。”殷炎看出了他的糾結,抬手撚了撚他後腦勺的頭髮,微微側頭:“虛無,去殺了佈陣者,然後守在那兩位失蹤修士身邊。”
“喵。”虛無領命,甩著尾巴就要往裏跑。
“等等!”麻姑突然現出了身形,看向喻臻說道:“讓我也去吧,我是傀儡,不怕怨鬼糾纏,陣法也影響不了我,小臻,我也想幫幫你。”
她是靈侍,卻天天閑著,這世上哪有完全不幹活,反被主人仔細照顧著的靈侍。
喻臻聞言卻有些猶豫。
麻姑到底身份不同,他不太習慣驅使她。
“讓她去吧,這對她來說也是一種修煉,於她以後的輪回有益。”殷炎開口。
聽到對輪回有益,喻臻終於不再猶豫,想了想又取出一個防護法器遞給麻姑,說道:“那你去吧,注意安全,有危險的話直接出來,不要逞強。”
麻姑溫柔地看著他,點了點頭,接過寶塔應道:“我明白。”說完朝虛無示意了一下,率先朝著陣法走去。
虛無甩甩尾巴,快步跟上。
兩人都是靈體,麻姑雖然有實體,卻是一副沒有生命波動的骨架,所以輕易騙過了裏面的怨鬼通過了陣法,朝著地下酒吧深處走去。
喻臻在陣外轉圈圈,始終放不下心。
“喻臻,你要習慣,靈體依靠宿主生存,他們的強大不能只靠宿主給予力量。沒有經過鍛煉和自我修煉的靈體就像是依附著大樹的藤蔓,等有朝一日你飛升成仙,以他們如今的心性,恐怕會被天道打落凡塵。”
喻臻一愣,停下轉圈的腳步,側頭看殷炎。
殷炎對上他的視線,繼續說道:“你收了鬼侍和靈侍,承擔了他們的因果生殺,就必須學著鍛煉和強大他們,你現在太寵著他們了,這很不好。”
此時的殷炎表情平靜,語氣不疾不徐,平緩說教的模樣和他沒失憶前全無二致,喻臻直愣愣看著他,一聲師父差點就喊了出來。
殷炎被他這樣直勾勾看著,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妥,頓了頓,緩下語氣說道:“前輩,晚輩並沒有要說教指責你的意思,只是真心希望前輩在修道這一途上,能走得更順一些。”
一聲前輩,把喻臻未出口的師父噎了回來,也把他喊回了神。
他看一眼殷炎,又看一眼殷炎,心裏突然冒出一股衝動,仗著他現在失了憶,喚了那個從上輩子到這輩子,一直沒有勇氣呼喚的名諱:“晏清……”
殷炎明顯一怔,然後表情猛變,揮手就是一道靈氣結界把兩人包裹,同時黑劍祭出升空,懸浮於兩人之上。
轟隆隆——!
天際突然凝聚烏雲,雷霆出現,撕開清晨最後一絲黑暗,朝著這片荒土地直直劈下。
喻臻驚得瞪大眼,看著頭頂直劈而下的天雷,想也沒想就是一層偽仙氣出體,擋在了兩人上方。
轟——!
天雷劈上黑劍,爆出一股狂猛的靈氣亂流,衝開黑劍下方的偽仙氣和結界,撞出一股幾乎震動地面的龐大力量。
哢擦,殷炎布下的結界碎裂,天際又一道雷電隱隱出現。
“喻臻,喚我這具身體的名字!”殷炎揮手又是一道結界,伸手把喻臻護在懷裏,神情有些難受,似乎在抵抗某種無形力量的拉扯。
喻臻被這變故嚇得臉都白了,意識到不對,忙側身抱緊他,迭聲喚道:“殷炎殷炎殷炎!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殷炎你別有事。”
“別怕。”殷炎壓下靈魂被撕扯的疼痛,手往上抬按住他的後腦勺,不讓他再看雷霆湧動的天空,仰頭沉沉望天,身上靈氣狂卷,頭頂黑劍嗡嗡作響,眼裏醞釀起了風暴。
不能離開,不能是現在,如果天道執意繼續,那只能……
“殷炎。”喻臻突然掙扎著握住了他戴著戒指的手,語氣染上了驚慌,“別想,不許想。”
說著仰頭看一眼黑雲翻滾的天際,靈光一閃,側頭用力朝著殷炎的嘴唇啃了下去。
他力道太凶,直接就把殷炎的嘴巴啃破皮了,鮮血立刻湧出。
殷炎一愣,看一眼頭頂似乎減弱了一些的烏雲,抱住喻臻,閉目回吻。
兩人吻得難分難舍,喻臻一直在含糊低喚殷炎的名字,同時不停催灌靈氣到兩人戴著的戒指上,來回衝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的雷聲終於小了下去,烏雲也開始散去,清晨的陽光灑落。
喻臻滿身冷汗地軟在殷炎懷裏,嘴裏還留有他血液的味道,又氣自己又氣殷炎,伸手揪住他的衣領,惡狠狠說道:“剛剛天雷下來的時候你心裏在動什麼念頭?你是不是想玉石俱焚?明明只是一點殷家人的血就能解決的問題,你居然想……你不是聰明嗎!你不是強大嗎!你的腦子呢!你為什麼沒告訴我喚你的名字會這樣!你以前為什麼不說!你到底幹了什麼,天道為什麼對你名字的反應這麼大!”
“前輩……”
“別喊我前輩,我不是你的前輩!”
殷炎見他情緒激動,忙重新抱緊他,安撫地順著他的脊背,解釋道:“前輩,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身有煞氣,我被天雷劈一兩下不要緊,你卻不行,我並沒有想玉石俱……”
“又是因為我。”喻臻卻打斷了他的話,手指更用力地揪住他的衣領,突然掙扎著推開了他,定定看他一眼,紅著眼眶深吸口氣壓下所有稍顯失控的情緒,說道:“殷炎,你說得對,我太寵著三兒他們了,就像你也太寵著我一樣,他們需要成長變強,我也是。”
起碼要強到可以反過來保護殷炎,或者不會再犯一些可能會給殷炎引來災難的低級錯誤的程度。
之前天雷的動靜太大,他們的到來早已經暴露,但也得益于天雷,由怨鬼做陣引的陣法短暫癱瘓,喻臻說完就用偽仙氣包裹住自己,手中桃木劍祭出,沉著臉頭也不回地朝地下酒吧走去。
要變強,不能再萬事依靠殷炎,自己偷懶不動腦子了。修煉因為情情愛愛的這些東西已經停了太久,是時候撿起來了。
殷炎看著他執劍離開的背影,感應到他身上突然開悟的氣息,先是皺眉,繼而莫名冒出些驕傲的情緒,沉吟幾秒,收了飛劍,快步跟上。
地下酒吧裏昏暗一片,怨氣和煞氣無處不在,不時有殘缺的魂魄出現遊蕩,情景恐怖猶如地獄。
喻臻面無表情,身上偽仙氣和功德金光湧動,一路走一路收魂,順著祈福金印指引的方位快步走去。
殷炎隔著三步遠的距離跟在他身後,為他防備四周。
“喵!”
一聲貓叫劃破地下酒吧內詭異安靜的氣氛,喻臻腳步一頓,立刻循著聲音趕了過去。
一間從前應該是包廂的房間裏,虛無背毛聳起地盯著前方一個臉帶抓痕的矮瘦男子,身上靈氣湧動,滿是攻擊意圖。
“該死,這到底是哪里冒出來的畜生!”男子手裏拿著一面招魂幡,身上煞氣湧動,面前還有幾個兇惡厲鬼擋著。
虛無以寡敵眾,又顧忌著這些厲鬼,不能直接拍散他們,所以有些被動。
喻臻進來後掃一眼情況,直接桃木劍脫手,朝著被厲鬼擋住的邪修直衝而去,同時手指一動,一把帶著金光的種子出現在掌心,朝著那幾隻厲鬼疾射而去。
邪修見到喻臻出現,見他年輕,丟過來的桃木劍也只是普通爛木頭的外形,忍不住嗤笑一聲:“原來只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修士,我還當是來了什麼大能,居然折騰出了天雷的動——”
噗。
桃木劍直接穿過厲鬼們的阻攔,刺破邪修隨手擋到面前的招魂幡,插入了邪修的喉嚨,直接穿骨而過。
邪修連多餘的話都沒能說一句,就後仰倒下了。
主人死去,厲鬼立刻失控,正要發狂,幾顆金色種子後續趕到,一一射入他們眉心,把他們死死定在了原地。
一縷灰色魂影從邪修屍體上冒出,伺機逃跑,喻臻眉眼一利,上前伸手掐住他的三魂,冷冷說道:“想跑?沒那麼容易!”
魂魄被制,還被功德金光炙烤,邪修難受至極,終於驚懼,掙扎出聲:“別、別滅了我,你是來救那兩個東方修士的對不對?我可以放了他們,你饒——啊!”
金光閃過,直接把邪修的魂魄燒了個乾淨。
喻臻正滿心鬱氣,哪有時間聽他廢話,直接散了他的魂,甩了下手,看向被定在原地的厲鬼們,撿起地上招魂幡,手指緊握:“饒了你,那誰來饒過這滿屋無辜冤死的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