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劣魔迪肯穿著一身毛聯邦動員兵樣式的服裝，跟著幾個穿黑色衣服的玩家走在茫茫雪原上，迪肯相當不喜歡這裡的極寒環境，但是它沒得選。

一年前，當迪肯在焦炭平原上幾乎因為飢餓死去時，它就沒得選了，那個時候擺在它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因為虛弱倒下成為其他劣魔的口糧，要麼就接受那些人類的救濟，簽訂一份堪稱賣身契的合同。

見鬼，那份合同連大魔鬼都挑不出任何瑕疵，據說那是人類上千名被稱為律師的可怕強者高強度工作了幾十個小時拿出來的終極武器。

迪肯不知道律師是什麼職業，但是它肯定律師們比戰士，法師，遊俠之類的常見貨色強大的多，畢竟迪肯自己簽署的那份合同，現在連大魔鬼們都在研究其中的附加條款，試圖從中學習更多的有用的知識。

簡單來說，小劣魔迪肯為了一口飽飯，把自己賣給了人類一百年，根據合同的要求，他出了放屁之外任何行為都得經過僱主的允許，而這個僱主指的是千千萬萬個普通人類，根據優先順序一級一級的向下排列，它優先服從更高級別人類下達的命令。

這一度讓小劣魔迪肯覺得主物質界已經進化成了一個規模更大，體系更嚴密的地獄。

所以，當前面的玩家輕裝上陣時，小劣魔迪肯只能和另外幾個相同地位的劣魔一起充當畜力，拉著那輛巨大的馬車前進，馬車的車輪深深陷進了雪地中，每一步都需要小劣魔們耗盡全身的力氣。

「我說，這在下面算是常態么？」弗拉基米爾推了推自己的帽子，看著後面拉車的小劣魔，總感覺有點不舒服，那份活之前都是他的大熊米莎在干，車裡裝著一門魔法版本的大炮，那是他們為了攻打冬宮而準備的秘密武器。

毛聯邦玩家可憐到沒有足夠多的大型儲物裝備分發給所有的小隊，有些的小隊不得不像他們這樣苦哈哈的用人力拖著大炮前進。

好在現在有了免費的勞動力，雖然這些勞動力看起來有點奇怪。

「你說那些小劣魔？」拉開了斗篷的魔鬼玩家在手心裡生了一團火取暖：「它們都是簽了賣身契的傻子，可以隨便用，算是某種公共財產，只要有空閑就能被使用。」

尤里看著後面任勞任怨的小劣魔，又想起了那個綠了自己，然後還分走自己一半家產的女人，覺得自己也是簽了賣身契的傻子，和那些劣魔同命相連的傻子，於是噸噸噸噸噸又灌了一大口伏特加，醉生夢死。

幾個魔鬼玩家受到尤里的感染，紛紛舉起手中新分配到的伏特加開始一輪噸噸噸噸噸，地獄里什麼都好，就是酒太少，酒價一度被這幫毛子炒到了連上位魔鬼喝酒時都得按毫升計算的地步。

卓雅遊走在隊伍周圍，他們現在已經越過了玩家掌控的區域，進入了原住民的地盤，按照上面提供的情報，這裡是有一支常駐鐵衛團防守的。

但是卓雅搜索了方圓一公里的範圍，沒有看到任何巡邏隊路過的痕迹，這裡荒蕪的彷彿無人區。

這裡本不該如此。

卓雅找到了一片廢棄的村莊，空無一人的房屋在暴風雪中倒塌了一部分，就像墓碑一樣立在那裡。

「看起來女沙皇或者其他什麼人，把靠近我們控制區的人口都遷走了。」卓雅大略搜索了一下廢棄的村莊，這裡撤離的很乾凈，沒留下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聽起來像是那位妖僧的注意，他最喜歡幹這種事了。」米哈伊爾摩擦著自己的兩柄斧子：「按照拉斯普京的想法，把所有人都集中在首都，就方便他管理了。」

「沒關係，我們這不是正要去解決他么。」弗拉基米爾在米莎背上輕鬆的笑了笑：「這片土地很快就會恢復它的生機，就像我們歷史上曾經發生的那樣。」

卓雅沒有回話，她冒險離開了之前確定的最遠安全距離，極地遊俠的直覺告訴她這裡發生的一切沒有那麼簡單。

很快女遊俠就沿著在茫茫雪原中找了一處雪蓋比較薄的地區，卓雅快速清理出了一塊空地，枯黃髮黑的草皮在積雪下顯得毫無生機，隨著空地面積的擴大，她終於摸到了一片沒有被植物覆蓋的區域。

遊俠掏出自己的長匕首，在凍土上不斷挖掘，很快一根慘白的骨頭就被她挖了出來。

卓雅抿了抿嘴，不肯相信遊俠直覺帶給她的消息，更加瘋狂的向前挖掘，一根又一根骨頭被匕首從泥土中翻出，一直到一個只有拳頭大小的顱骨被遊俠挖了出來，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裡的居民根本沒被遷徙走，他們被騙出了自己的家園，然後被有組織的屠殺在這裡。

「弗拉基米爾，你們得過來看一下這個。」卓雅平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不斷和自己強調這裡只是個遊戲，死的都是原住民而已，但是她失敗了，她的理智告訴她這些原住民不僅僅是遊戲中的數據那麼簡單。

他們是有血有肉的生命。

很快，巨大化的尤里用自己的武器噴射出了猛烈的火蛇，近處的積雪瞬間被吹飛，然後在烈火中融化，進而蒸發成了蒸汽，遇到冷空氣再次凝結成冰珠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

尤里一個人花了三分鐘清理出了大概兩百平米的空地，在魔鬼玩家們的指揮下，七八個小劣魔不情不願的拿著鐵鏟子跑進了有些泥濘的凍土範圍開始挖掘。

很快，數百具屬於人類的骸骨就被一一發現，它們有些依然保持著臨死前的動作，丈夫試圖保護妻子，孩子，勇敢者向著兇手的方向沖了幾步，怯懦者躲在其他人身後。

但是結果都是一樣的，行兇者有著壓倒性的武力優勢，沒有人逃脫，沒有人幸免於難，最終都被埋在了泥土中。

行兇者們只做了象徵性的掩蓋，如果不是之前的暴雪，這片屍骨地會直接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大部分人死於槍傷，只有極少數人死在了刀劍下。」弗拉基米爾在一截斷骨上摳出了一枚鉛彈：「不是強盜。」

「沒錯，不是強盜。」卓雅把那枚鉛彈收在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