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吵架

　　　（人生准則第十九條：傲嬌什麼的，都是遺傳。）

　　「大哥。」顧周聽到這裡，腿都發軟了，臉色青白地看著顧放，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藺深穩穩地把車停在自己的車位上，打開車門，握住顧周發膩的手掌，輕聲說道，「沒事，別怕，有我呢。」

　　握住了藺深的手後，顧周臉色稍微好一點了。他偷偷去覷顧放的臉色，見他面上什麼表情也沒人，不由討好地笑笑，「大哥，藺深家到了，先下車吧。」雖然好像騙不過去了，但是顧周還是指望他家大哥突然智商下降到跟自己一個水平，能夠相信自己編出來的謊言。

　　顧放冷冷看他一眼，沒說話，沉默著下了車，跟在藺深後面上了電梯，直到走進屋子後才第一次開口問道，「這房子不錯，周周你要是喜歡這邊的環境，我也給你買一套，省得你還要借住在你的好朋友家裡。」

　　就算顧周笨得可以也不會聽不出顧放話語裡的怒氣，他縮縮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道，「算了，大哥，這裡的房子那麼貴，買了不劃算。」雖然他家在小縣城是土豪級別的，但是在魔都這個地段要買一套跟藺深一樣的屋子也得傷筋動骨一番。

　　「你不是很喜歡這裡嗎？不是把這裡誇得跟朵花一樣嗎？我還以為你打定主意要住在這個小區呢？」顧放冷哼一聲，沒好氣地說道，「你大哥別的本事沒有，給你買套房買輛車的錢總是有的。」省得自家弟弟還要去吃軟飯。

　　這話說得有些重了，顧周扁扁嘴巴還沒說話，藺深拍拍他的頭，徑直對著顧放說道，「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跟周周是很正常的交往。」

　　「正常的交往會讓你一大早就幫周周接手機？」顧放坐在沙發上，冷嘲熱諷道，「你們這種人我見得多了，無非就是看我弟弟單純好騙就跟他玩玩，然後完了就把他給甩了。今天我就是為了你來這裡的，周周，去收拾行李，我們回家。」

　　藺深生平最煩的就是跟人打交道，尤其是蠻不講理的人，他太陽穴上的青筋跳了跳，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耐心地解釋道，「大哥，我確實在和周周交往，但是我們不是玩玩的，我們是認真的。」雖然藺深知道這麼說很傻也很矯情，但是他不希望顧周的家人誤會他，讓周周夾在裡面不好做人。

　　但是顧放顯然一點也不想聽他說的話，對著顧周直接吩咐道，「快去收拾行李，跟我回家。」

　　顧放原本以為按照弟弟軟綿綿的個性，肯定不敢跟自己硬頂，沒想到這一次顧周卻直接跟他頂上了，梗著脖子堅持道，「我不回去，我現在跟藺深住在一起挺好的，我是不會回去的。」

　　顧放氣得站起身來，沉著臉逼問道，「你敢不會去我就讓人打斷你的腿，拖也要把你拖回去。」

　　藺深怕顧周太生氣傷身，企圖打個圓場，「周周，你別說話了，我跟你大哥解釋。」沒想到顧放早就認定他才是害自己弟弟不回家的罪魁禍首，朝他冷冷笑了下，「我跟我弟弟的事，你別插嘴。顧周，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到底跟我回不回家？」

　　顧周吸吸鼻子，撇開頭，倔強地說道，「我不回去，我要跟藺深在一起，」他知道他大哥來者不善，但是這樣蠻橫霸道地什麼解釋也不聽的顧放還是讓他失望了，他希望他的家人能夠理解他，支持他，最起碼能坐下來好好聽一下他的想法，可是顧放卻還是跟以前一樣，把他當做不懂事的孩子，以為粗暴簡單的命令就可以使他聽話。

　　果然顧放一聽顧周的話就炸了，上前扯過顧周的手就要把他往外拉，「你給我走，越是在外面心越是野掉了，就不應該放你出來的，」顧周一邊拉著藺深，一邊拼命掙脫顧放的手，著急地大喊道，「你放開，顧放你快點放開，這是侵犯人身自由的！」

　　「還人身自由？我難道眼睜睜看著我的弟弟被騙嗎？」顧放朝他大吼道，「顧周你給我長點腦子，你是男人，你要娶妻子的，你現在跟別的男的混在一起，你打算以後怎麼辦？」

　　「那是我的事情，用不著你管！」顧周也被顧放逼出火氣來了，揚起頭，衝動地說道，「我已經成年很久了，我有自己的想法，顧放你不要以為我還是小時候，任由你們搓圓揉扁，連買件衣服吃個晚餐都沒有半點自主權。你以為我喜歡的東西都只是你以為而已，我一點都不喜歡穿綠色的衣服，可是你覺得我喜歡，就給我買了一櫃子的綠色衣服；我根本不喜歡吃豆角，可是你覺得我喜歡，就讓人天天給我做，你知不知道那陣子我做夢都是豆角的味道，現在根本半點也吃不進去。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把你認為好的正確的事情都套到我身上？我叫顧周，我不叫顧放！「

　　顧放從來沒有見過顧周發火，在他記憶裡，這個弟弟向來都是沒有脾氣的，不管他說什麼，都會點點頭，也不抱怨也不叛逆，唯一一次的跟他對著干就是畢業後的去留問題，顧放也沒跟他爭執，只是覺得他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自然而然會灰溜溜地回家，沒想到他一堅持就是這麼久，只能想辦法把他騙了回去，結果這一次顧周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固執得怎麼說也不肯聽他的話。

　　「周周。」顧放見他真的發火了，和緩了一下語氣，說道，「這跟以前的事情不一樣，現在說的是你的感情問題，你必須考慮到旁人的想法還有你的未來。」顧放的意思簡潔明了，你跟一個男的在一起還會有未來嗎？

　　「大哥，我不殺人放火，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旁邊人的想法跟我有什麼關系？」顧周在顧放說話的時候就想清楚了，格外條理清晰地說道，「還有，我的朋友也很好，根本無所謂旁人的眼光。至於我的未來，我連一個禮拜後的事情都不知道，怎麼能這麼確定我的未來呢？」

　　「你這是強辯！」顧放卻皺著眉頭說道，「我就只問一句話，你到底跟不跟我走？」他這是給顧周下了最後通牒。

　　顧周一咬牙，搖搖頭，無比清楚地說道，「我不跟你走，我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顧放面上一冷，三兩步走到門邊，拿過自己的行李袋就要離開，被藺深攔住了，「大哥，你等等。」

　　顧放正在氣頭上，都不願意理會藺深，繞過他就想走，藺深看了顧周一眼，幫他開了門，輕聲說道，「大哥，這裡出去要業主跟保安說一聲的，我送你下去吧。」

　　顧放沒說話，任由他開了門，自己先低著頭走了出去。藺深只來得及跟顧周交代一聲別亂跑就急匆匆地追著顧放的腳步而去，留下顧周一個人撲倒在沙發上生悶氣。

　　藺深跟著顧放一起坐了電梯，沿著小區走了一段，見他面上稍微平靜下來後才開口道，「大哥，也許你不相信，但是我和周周很早之前就認識了，我們對待彼此就好像家人一樣，都很喜歡對方的陪伴，這種感情或許跟你堅持的男女之情有些不一樣，但是至少我們現在都對這個狀況很滿意。」

　　顧放不說話，只是沉默著往前走，許久才開口道，「又不是沒有親人，還要假惺惺來個親人干什麼。」

　　「先不說我這邊，周周這邊你也看到了，你們的確是他的親人，可是他並不喜歡你們的行事作風。」藺深意有所指地說道，「並不是有血緣關系的就是夠陪伴在一起的親人。」

　　「那也輪不到你。」顧放其實在顧周說那一段的時候心底就有所觸動了，但是在藺深面前他不想丟臉，想不想地反駁道，「你說至少現在滿意，那將來呢？你不滿意了就拋棄周周了？」

　　藺深耐心地說道，「我不會拋棄周周的，我本身是一個擁有很少東西的人，我沒有父母沒有親人甚至連朋友都很少，正因為這樣我才對我擁有的東西很珍惜。我喜歡周周，我也會珍惜他，甚至比珍惜我自己更多。」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說。」顧放覺得大概自己是真的不了解這個弟弟，所以對他的想法也一無所知，只能茫然地搖搖頭，說道，「也需要我用錯了方法去對待周周，但是我真的是希望他好的，這一次也是一樣，你們在一起以後怎麼辦呢？」

　　藺深輕松地說道，「第一，我有錢，養活我和周周都沒有問題，第二，我喜歡周周，周周也喜歡我，大哥你覺得還有什麼問題？」藺深實在搞不懂顧放到底還有什麼好反對的，除了他和周周都不能生孩子以外，他們跟普通的情侶也沒什麼差別。

　　顯然顧放還跟不上他的思維，擺擺手說道，「我想想再說。」他本來是強烈反對的，但是出來吹了一下冷風，想到周周那一番「你們給的都是我不想要的」的話，他覺得自己這一次得好好想一想，站在他弟弟的角度上去想一想。

　　「嗯，我送你去酒店吧，這裡不太好打車。」藺深也沒有很強烈的意願要去說服顧放，在他看來，能夠說服顧放很好，至少周周不會因此心煩，他一直反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周周也不會因他而離開自己。

　　藺深把顧放送到市區有名的一家酒店，並把自己的電話和住址都抄給了他，讓他有事找自己就走了。顧放在他離開後用手機查了一點東西，又去樓下大廳找前台服務員打聽了一下房屋中介的位置就離開了酒店。

　　他之前是一個不合格的哥哥，已經讓他的弟弟失望了一回，接下來他也許能夠稍微彌補一點，至少讓他的弟弟能夠不再怨憤和抵觸自己。

　　藺深在送完了顧放之後就回了家，一走進家門果然看到他家的小蠢蛋把臉整個都埋進了沙發裡，好像剛才硬生生把哥哥頂回去了的人不是他一樣。藺深走到沙發邊，把他頭上的靠墊拿走，丟到一邊，然後拍拍顧周的頭，說道，「你大哥已經在酒店住下了。」

　　顧周心裡微微放心了一點，嘴上卻強得很，回道，「他有沒有酒店住關我什麼事，他都這麼大了，身上又有錢，總不會自己丟了，我還最好他能找不到酒店趕緊回家呢。」

　　藺深一聽顧周的話就知道他還在生悶氣，干脆把他整個人從沙發裡「拔」出來讓他看著自己，明知故問道，「你自己都說了不在意他，那你怎麼心情還是不好？」

　　顧周氣呼呼地看著他說道，「因為我笨，我蠢，我傻。」明明知道家裡人不可能支持他，可是偏偏心底還有一絲奢望，希望他們能夠理解自己。

　　「周周。」藺深嘆口氣，將他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不要緊的，就算你大哥你爸爸都想不通也沒關系，因為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人是我。」我會連帶他們那一份愛全都一起給你。

　　顧周抽抽鼻子，伸出手勾住藺深的脖子，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好像覺得心裡的郁悶稍微少了一丁點，他嘟囔道，「對，我要跟你過一輩子的。」所以就算少了家裡人的祝福也只是有那麼一點缺憾而已啦，老天爺對他那麼好，把那麼完美的藺深都送給他了，所以有一點點缺憾的話他也能夠容忍的啦……

　　藺深的話雖然開解了顧周，但是之後他的心情還是不太好，晚上洗了澡就直接上床睡覺了，臨睡前倒是還不忘看了好幾回手機，只是都沒有他期望的那個人的信息。

　　「周周？」藺深見他不安地把手機嗯亮了又放回去，嗯亮了又放回去，干脆開了燈，直截了當地問道，「你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你哥哥？」

　　顧周百無聊賴地把手機關機，拿被子蒙住頭，氣鼓鼓地說道，「不用，我又不是在等他，我只是在看時間而已。」

　　藺深沒說話，俯下身在他眉眼處吻了一下，輕聲說道，「睡覺吧。」也許睡醒了就好了。

　　大概真的是藺深的吻安撫住了顧周不安的心，這一夜他睡得比自己想像當中的沉許多，甚至連藺深起床接了個電話都沒有聽見。

　　「周周，起床了。」藺深接完電話後就叫了顧周起床，「快點，別賴床。」顧周勉強睜開一條眼睛縫，胡亂揮著手嘟囔，「我不去晨跑，你自己去，我要睡覺。」變成湯圓的時候沒人權，現在好不容易變回人了，他要爭取自己的權益！

　　藺深抓住他的手，故意在他耳邊哈了一口氣，見他受不了地去撓，才湊近了說道，「你哥要請我們吃早午餐，你去不去？」

　　「什麼？」果然下一秒，他的小蠢蛋就嚇得睜開了眼睛，「我哥？請我們？」

　　一直到跟著藺深的腳步走進這間明顯帶著西式風味的餐廳，顧周都無法將他大哥和請他們吃早午餐這件事聯系在一起，甚至在走進包間之前，他還特意停住了腳步，緊張地拉拉藺深的衣袖，懷疑道，「我哥他不會昨晚上被人穿了吧？」

　　「你想太多了。」藺深倒是很淡定地握住他的手，一邊推開了門，「你哥才沒你那麼傻。」

　　「也對哦。」顧周先沒反應過來，還樂呵呵地點點頭，等再一細想氣得當場就要甩開藺深的手，「喂喂，你這是什麼意思？」

　　藺深回過身，親昵地摸摸顧周的臉頰，笑著說道，「別鬧，你大哥在呢。」顧周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大哥果然面色黑黑地已經坐在裡面了，甚至因為剛才那一幕還皺起了眉頭。

　　「大哥。」顧周趕緊站直了身軀，下意識地叫了一聲，然後想起來自己似乎在和他冷戰中，又趕緊轉開頭，表現出一副」我並不想來的，只是既然你誠摯邀請了，那我就隨便來一下「的態度。

　　「周周，坐下。」顧放沒理會他的傲嬌，抬抬下巴，示意他在自己對面的位置坐好。

　　顧周本來不想理他，但是身體已經反射性地坐了下去，他覺得有些丟臉，干脆一直低著頭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