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有好壞之分，就像精靈有聖潔精靈和墮落精靈的區別，並不是所有的精靈都是善良的，亦不是所有的人類都是邪惡的。」

石小白沉吟了數秒，總覺得應該解釋得再詳細點，於是繼續說道：「沒有任何一個種族或群體應該被歸類到『善的陣營』或『惡的孽黨』，因為世上從來沒有絕對的善和絕對的惡，站的立場不同，看的角度不同，善和惡必然會有偏差，甚至會有反轉。本王並不是想為『販賣精靈』這樣的惡行開脫，就算是站在人類的角度去看，那也是邪惡的應當被制裁的罪行。但是，光明之處必有陰影，反之，陰影之外必有光明，有『販賣精靈』的壞蛋存在，就一定會有『制裁壞人』的英雄存在，犯罪勢力的猖獗，恰恰意味著英雄組織的強盛。」

這並不是石小白第一次闡述關於善惡的理解，在九轉超凡塔他曾和那個三千年前被封為「英雄王」的金髮少女進行過深入的交流，所以頗有點信手拈來侃侃而談的感覺。

天真爛漫的精靈少女卻被這晦澀難懂的大道理繞懵了，她嘗試理解這段話的意思，半天沒弄懂，也許是石小白表現出的「無害性」終於傳達到了，少女膽子稍微大了起來，這次她惱羞成怒沒好氣道：「聽不懂呀！簡單點，說話的方式簡單點！」

石小白微微一笑，習以為常。

從很久之前他就明白，人和人之間的智商是有差距的，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天生擁有王的智慧，像李晨曦那樣一點就通心有靈犀的知己本就是鳳毛麟角，更多的人還是像劉語那樣有點小聰明，或者像風元麟那般耿直得可怕。

「簡而言之。」

石小白直接給出了簡單的結論，「人類並不全是壞蛋，也有好人，而本王是專干壞蛋的職業英雄，不僅不會傷害你們，反而還會保護你們，明白了嗎？」

這麼直白的說法，櫻花當然是聽懂了，但她依然有不解的地方，忍不住嘟囔道：「英雄我知道，婆婆就是精靈族的『英雄』！但......『英雄』還分職業和非職業的嗎？」

在櫻花的理解中，「英雄」是為族群做了重大貢獻或者在某些災難中拯救了族人，因而被大家歌頌讚美的偉大精靈。

哪有人自稱自己是英雄的？

櫻花記得婆婆說過，一百萬個精靈才有幾率會出現一個英雄，英雄是稀有的，珍貴的，萬中無一的存在，只有大家都認為你是英雄，你才有資格被稱為英雄。

雖然櫻花總覺得婆婆在說這番話時透著一絲為老不尊的得意，但婆婆在精靈族的地位，確實是德高望重的，是萬人景仰的。

將崇高的「英雄」和世俗的「職業」聯繫在一起，櫻花實在難以接受。

石小白陷入了沉默。

在這個災厄橫行的時代，「英雄」並不是一個單純的稱號或榮譽，它是全球性的組織，是一種被公認和推崇的職業，是強者的象徵，勇者的代表。英雄擊敗災魔，保護人類，保護地球，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

精靈少女問了一個缺乏常識的問題，石小白卻一點也不意外，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常識存在著很大的差異。

之前精靈少女提到的「後天境」，「聯盟十二族」，都是石小白從未聽說過的辭彙，他本以為是自己的「常識」出了問題，但現在看來，出問題的，原來是「常識」本身。

——他的「常識」和少女的「常識」，並不是同一個世界或同一個社會體系衍生出來的「常識」。

「本王又一次穿越了？」

石小白不得不面對這個可怕的猜測。

石小白有過穿越的經歷和經驗，上一次毫無預警地從地球穿越到異世界，原本熟知的文明和常識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這一次亦是毫無預警地來到了這座森林，常識似乎也正在被顛覆，石小白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

但現在還不能望下定論，因為還存在著這座森林只是與世隔絕，以至於「常識」不同，他仍舊處在同一個異世界的可能性。

當然還有另一種尷尬的可能性，那就是他和少女剛好都缺乏「常識」。

唰唰——

忽然，森林裡響起了一陣風吹樹葉的聲音。

石小白微微一愣，哪來的風？他分明沒有感覺到風的存在，說來奇怪這座綠意盎然的森林，似乎從剛剛到現在都沒有颳起一陣風。

沒有風，為什麼會有風吹樹葉的唰唰聲？

石小白再仔細一聽，愕然發現這道聲音似乎來自四面八方。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飄來一陣馥郁的芳香，那香味似是稻花香，又似是青草的香氣。

「啊！聖樹的香氣！」

不同於石小白的錯愕，精靈少女已經閉上眼睛一臉陶醉地做著深呼吸，有些貪婪地呼吸著這陣突如其來的芳香。

「聖樹又要開花啦！」

櫻花的嘴角揚起了一道幸福的笑容。

「聖樹？什麼聖樹？」

石小白似是想到了什麼，出聲問道。

櫻花聽見少年的聲音，猛地睜開了眼睛，她連忙伸手想要捂住少年的鼻子，「啊！不許聞！你不許聞！」

石小白沒有閃避，任由少女柔軟的手掌覆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巴。

櫻花緊張兮兮的表情這才鬆弛了下來，她長出一口氣，說道：「呼！嚇死我了！」

石小白遞了一個詢問的眼神，「怎麼了？」

「聖樹開花了啊！」

櫻花理所當然地說道，但見少年依然一副疑惑的表情，她總算意識到對方似乎真的不明情況，於是驚訝道：「你連這都不知道？世界聖樹的開花期，方圓百里除了精靈以外的所有生靈都不能靠近，聖樹的花香對我們精靈來說是上好的補藥，但對其他生靈卻是致命的毒藥，這不是常識嗎？」

石小白瞳孔微微一縮。

「世界聖樹！？」

這是石小白第三次聽見這個名詞。

第一次是和花璃初見時，第二次則是魔后講述的關於超凡聖樹和世界，時間以及命運三聖樹的故事。

她們講的故事並不相同，但無論花璃還是魔后，都提起過一件事——世界，時間，命運，三株聖樹都在第一次末日天劫時被天劫原罪毀滅了。

石小白依然記得，當他問花璃「你是誰？」時，花璃對他講述了一個漫長的故事。

那段故事的開頭便是——「一萬年前，我是守護世界樹的精靈，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然而第一次末日天劫過後，世界樹生機斷絕，枯萎前將我選為力量的繼承者，那時我是精靈，也是世界樹。」

世界聖樹，在一萬年前就已經毀滅了！

不，不對，他和精靈少女的常識並不是同一個世界的常識，那麼，少女口中的「世界聖樹」，未必就是他所知道的「世界聖樹」。

「我該回去了。」

忽然，一直躲在櫻花背後的小女孩探出小腦袋，低聲道：「我是守護世界樹的精靈，我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