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元帥的叛徒情人
維拉妮卡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薩恩這個名字，是所有人心目中永遠的英雄，而哈威，卻是所有人眼中的卑鄙叛徒。
現在有人卻說他們是一個人。
如果說出這句話的是任何其他一個人，都只會得到人們的無情嘲笑，更甚至憤怒的反擊，因為他們覺得這是侮辱他們心目中的英雄，就像是自己最崇拜最尊敬的偶像被玷污一樣無法容忍。
若非此刻說出這句話的是維拉妮卡，這些憤怒的士兵會毫不猶豫的上前將他撕成碎片，讓他知道亂說話的代價。
但是，說出這句話的，偏偏是維拉妮卡。
薩恩的雙胞胎妹妹，他的直系血親，他最親的親人……
一個絕對不可能說謊，不可能拿這件事開玩笑的人。
許久，都沒有人出聲。
理智告訴他們，維拉妮卡不可能在這件事上撒謊，哈威是感染者，說明他原本也曾經是人類，而薩恩殿下的屍體一直沒有找回來，所以哈威曾經是薩恩，又為什麼不可能呢？
但是……讓他們承認這個自己憎恨了三年的叛徒是他們尊敬的皇子，內心又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布洛德身為一個上校，站在那群將軍之後很不起眼。
他原本非常焦急擔憂，但這一切在維拉妮卡說出那句話後，忽然就全都消散了。
他絲毫沒有懷疑維拉妮卡，維拉妮卡殿下不可能認別人為哥哥，除非哈威確實就是薩恩殿下，而哈威這樣優秀這樣好的人，他是薩恩殿下有什麼不可能呢？
相反布洛德有種醍醐灌頂，恍然大悟的感覺。
也只有薩恩殿下那樣的人，才可以在成為感染者之後，在忘記一切之後，依舊牢記守護人類的使命，不曾失去自己的人類之心，始終堅守自己的信念……這樣的事，只有薩恩殿下才可以做到。
因為他是獨一無二的那個人。
布洛德站在人群之後，定定望著維拉妮卡身邊的青年。青年筆直的站在那裏，沒有一絲怯弱害怕，表情坦然自信。
他有著一隻紫色的眼睛，一隻金色的眼睛，他有著一張也許並不起眼的平凡略顯清秀的面容，但是他的淩然氣質，那雙眸中的耀眼光芒幾乎攫取了他所有的心神……
這一刻布洛德深深感受到了他們之間的差距，這個差距在不斷的擴大，從此以後他大概也只能仰望這個人，但是他心甘情願。
布洛德忽然大聲道：“我相信維拉妮卡殿下！他就是薩恩殿下！”
這一道清晰明朗的聲音，打破了這裏可怕的寂靜。
他是第一個站出來說相信的人。
布洛德越過眾人大步走出來，眼神堅定的看著眾人，聲音清晰響亮的道：“維拉妮卡殿下是絕對不會騙我們的，你們難道是在懷疑她的話嗎？”
布洛德的話讓眾人全都從震驚中回過神，紛紛用驚駭、懷疑、欣喜、意外的眼神看著葉洺，心中都是各種複雜的情緒。
他們忽然想起，之前科森元帥已經說過哈威不是叛徒，而且也有羅伊的證言，如果羅伊說的都是真的……那麼作為唯一一個沒有背叛人類的感染者，他的原身是薩恩殿下，似乎也說的通……
既然連元帥都相信哈威，維拉妮卡殿下也相信他，那哈威為什麼不能是真的無辜的呢？
也許他們都錯怪他了。
維拉妮卡銳利的眼神落在門羅上將的身上，緩緩道：“現在我們要去見科森元帥，請您帶路吧。”
門羅上將一驚，他的眼神不斷變幻，終於沒有再阻攔，而是沉聲道：“請和我來。”
他一直將維拉妮卡和葉洺帶到了科森那裏才離開。
門羅上將一離開，其他將領們都圍了上來，紛紛問道：“門羅，您怎麼看這件事？哈威真的是薩恩殿下嗎？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門羅上將臉色嚴肅，眼神凝重：“不然，難道你們認為維拉妮卡殿下會在這件事上騙你們嗎？”
那些人紛紛道：“我們當然不會懷疑維拉妮卡殿下，只是……”
門羅上將沉吟片刻，道：“我們就暫且把他當做薩恩殿下，只不過……不論他到底曾經是誰，畢竟被希克斯改造過，所以小心為上也是應該的，你們派人好好保護元帥並且看守好哈威，不要讓他隨便走動，至於其他的……等元帥醒過來由他進行決斷。”
眾人想了想，這確實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而且如果哈威真的是薩恩，還保持著自我，那……這可是一件好事啊。
………………
葉洺和維拉妮卡一起進了治療室，屬於元帥的專屬急救艙已經開啟，科森就在裏面，旁邊看守的醫生看到維拉妮卡過來了，恭敬的行禮道：“殿下。”
葉洺憂心科森的傷勢，上前一步搶先問道：“他怎麼樣了？”
醫生愣了一下，不過還是回道：“傷的很重，但是搶救及時沒有生命危險，等醒過來就好了。”
葉洺這才放下心，轉頭看著急救艙，眼眸中是關切的神色。
維拉妮卡其實也很擔心科森，如果科森真的死了，對於人類聯邦顯然是非常大的打擊，希克斯更會勢如破竹，幸好科森沒有事。
葉洺想了想，對維拉妮卡道：“我在這裏看著他，你有事的話就先走吧，我不會有危險的，布洛德也會幫忙的。”
維拉妮卡卻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吧。”
葉洺正色看著她，認真的道：“現在科森受傷了，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他們需要精神支柱……你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要在科森不再的時候幫忙穩住局勢，所以去做你現在該做的事吧。”
維拉妮卡抿著唇，眸子中泛著委屈的光，但還是聽話的道：“好吧。”哥哥的話確實有道理，自己不應該一直感情用事……
葉洺對她微微一笑，眼神溫柔：“你一直做的很好，哪怕我不在的時候也一樣……我為你感到驕傲。”
明明只是很平常的一句鼓勵，維拉妮卡卻忽然眼睛一紅，差點又想哭出來。
她這些年一直繼承著哥哥的使命戰鬥，想要像他一樣……只可惜再也聽不到哥哥的鼓勵，看不到哥哥的笑臉，哪怕做的再多哥哥也看不到了……這一直是她心中最為痛苦的遺憾。
而現在，她再沒有這個遺憾……
因為就和她想像的一樣，如果她的哥哥還活著，他會為她感到驕傲的。
維拉妮卡定定看著葉洺，擁抱了他一下，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一直到完全看不到維拉妮卡的身影了，葉洺才收回視線，重新看向科森的方向。
【888：雖然剛才那番話確實挺感人的，但我還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把維拉妮卡打發走？】
【葉洺：(⊙v⊙)我做什麼了？我哪有打發她走了？她明明是自己走的！】
【888：呵呵呵。】
………………
科森緩緩蘇醒過來，他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的身邊躺著一個人。
他所深愛的人。
青年安靜的側臥在他身邊，他閉著眼睛，睫毛在眼下落下陰影，淡粉色的唇如同清晨的花瓣，白皙的皮膚在夕陽的光線下泛著柔和的顏色。
這一幕如此靜謐美好，讓科森恍然見有種在夢中的感覺。
他層夢想過異獸威脅不再，人類世界和平安穩，等他不需要時刻為了戰鬥而憂思，也不必將性命放在危險之中的時候，他會帶著哈威回到他在遙遠的蘭洛星域的度假星球，那裏陽光很好，早上和自己相愛的人在同一張床上醒來……
這就是他幻想過的未來。
後來經歷了很多事情，讓他幾乎忘掉了自己曾這樣設想過屬於他們的未來。
他的心曾被悲哀和無奈所充斥，又被背叛的憤怒仇恨而支配，希克斯步步緊逼，人類的領土一再失去……
他失去了愛人，失去了很多很多在乎的人，他失去了太多。
已經不再奢望能有這樣的一天。
可是他沒有想到，自己還能看到現在這一幕。就好像在一個無憂無慮的清晨醒來，而愛人就在身邊，這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平凡卻又美好的事了。
科森輕輕的轉過身，面對著葉洺，他不忍心吵醒他，想要就這樣看著他的睡顏……只是看著，心中的滿足便無法形容。
他至少，沒有真的失去他。
他依然還在戰鬥，但是內心不再只剩下悲傷痛苦無奈，因為有想要保護的人而變得充實。
葉洺這兩天一直待在科森的身邊，直到科森終於從急救艙中出來，終於疲倦的扛不住，就這樣在他身邊睡著了。
等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看到科森已經醒了，近在咫尺的冷峻面容之上，那暗紅色雙瞳中倒映著自己的面容，也不知就這樣看了他多久了……
葉洺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聲音帶著剛醒過來的慵懶：“你醒了。”
科森深深凝視著葉洺，低沉的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葉洺搖搖頭，輕聲道：“不要說對不起，我知道你已經很努力了，你能回來就好。”
科森動情的凝視著面前的人，忽然很想親吻他，擁抱他，然後他就這樣做了。
這一吻溫柔纏綿，彼此心意相通，令人眷戀沉迷……科森戀戀不捨的鬆開葉洺，他坐起身體，說：“我應該昏迷幾天了，外面怎麼樣了？”
雖然他很想現在就擁有這個人，但如今卻不是縱欲的時候，希克斯虎視眈眈，感染者四處作亂，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葉洺明白科森的顧慮，若是以前，他一定會主動讓科森離開的，可是今天他卻從後面抱住科森的腰，挽留道：“有維拉妮卡在，你不用擔心，再陪我一會兒好嗎？我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帶著些許壓抑的顫抖……
科森聽了出來，頓時心疼不已，雖然葉洺總是以大局為重，從來不在乎自己承受了什麼，也不會提過分的要求，可是他還是擔心害怕的吧……
他在乎著自己。
科森感受著葉洺抱著他的手，這個人的溫柔動作，卻比這世上最堅固的囚籠都更難以攻破，牢牢將他束縛在他的掌控之中，讓他心甘情願為他赴湯蹈火。
科森回轉身抱著葉洺，說：“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葉洺低垂眼簾，卻避開了科森的眼神，他輕聲道：“我們做一次吧。”
科森一愣，沒想到葉洺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心中是驚喜且意外的情緒，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親近過了……
當年他們分離之前，才剛剛確定關係表明心意，一直發乎情止乎禮，沒有更深入的交流。
三年後重逢，因為誤會和出於報復的心裏，自己用那樣的方式傷害了這個人，就連本該是美好的第一次，都充滿羞辱的意味，這一直令科森心中愧疚自責，成了他心中無法解開的心結。
所以他一直沒有再提出過這種要求，更沒有再有任何過分的舉動。
並不是他不願意親近這個人，而是不想傷害他，不想他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憶。
本應該是情人之間最美好的事，卻因為誤會而蒙上了陰霾，成為他心底無法抹去的疤痕，而對葉洺來說，這疤痕只會更深更重……更痛。
可是此刻科森低垂視線，只看到葉洺輕輕顫抖的睫毛，和微微泛紅的面容，挺直的鼻樑下淡色的唇瓣一開一合，“你不想要我嗎？還是你覺得我現在的身份讓你覺得為難了？”
科森的眼神瞬間幽暗下來，其中又有洶湧的情緒在沸騰，他緊緊抱住葉洺，聲音暗啞：“不，我只是……”
葉洺將臉擱在科森的頸側，輕聲道：“叫我哈威。”
那個和你相識、相愛，那個擁有一切和你美好經歷的人，那個擁有著屬於我們共同記憶的人，他的名字不是薩恩，不是卡文，只是哈威……
我做的所有決定，都無愧於心，無愧於天下，卻唯獨對你太過殘忍。
如果我別無選擇，我希望最後留給你的記憶，是我愛你。
科森胸腔起伏了一下，他聽著葉洺輕輕的聲音，那呼吸如同羽毛掠過他的脖頸，落在他的心上，令他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騰。
是啊……對於我來說，你不是任何別的人，只是哈威。
只是我所愛的那個人。
科森眼中是動情的神色，他一把將葉洺按在床上，用力的吻上了他的唇。
………………
這是一場溫柔又激烈的，屬於心意相通情人之間的交流。
拋開了誤會，摒棄了隔閡，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這美好的一切，似乎終於洗刷去了他們之間僅剩的一絲陰霾，他們是最親密的愛人，最值得信任的戰友，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使他們的心分離。
科森吻了吻葉洺的唇，戀戀不捨的從床上起來，深深凝視了葉洺半晌，才終於轉身離開。
葉洺一直睡到半夜才醒過來，科森已經不在他的身邊，他掀開被子，慢吞吞的穿好衣服。
【葉洺：十天的期限就要到了，差不多該離開了。】
【888：你早就該離開了，所以說，你專門支開維拉妮卡又耽誤這麼長時間，就是為了這個分手炮咯？】
【葉洺：你怎麼這樣說我，人家才不是這樣的人啦(*/ω╲*)】
【888：……】
【葉洺：不過我真的對科科挺滿意的，嗯……SSS級人類……別的世界嘗不到了……】
【888：呵呵！】
希克斯的進攻一次比一次激烈，這是人類的最後一道要塞了，只要穆赫要塞淪陷，希克斯的異獸軍隊將無情的肆虐人類領土，人類將從宇宙的主人淪為食物，開始無窮無盡的慘烈爭鬥。
穆赫要塞絕對不能破，希克斯必須死去，沒有了希克斯，無主的獸群將不具備現在的威脅。
葉洺穿著整整齊齊的軍服，腳踩長靴，走出了他們的屋子。
此時已經是深夜了，但是基地裏依舊燈火通明，傷亡的數字每天都在增加，在巨大的威脅面前，人類拋開了那些勾心鬥角，悍不畏死的和異獸戰鬥。
科森身為元帥，更是一刻都不能休息。
剛才已經是難得的放縱了。
葉洺離開了基地，回到了維拉妮卡的莊園，因為他的身份，他在維拉妮卡這裏是絕對出入自由的。
但葉洺卻沒有去見維拉妮卡，而是來到莊園的空地面前，凝視著面前的巨大銀白色機甲，這是他的逐日號。他伸手撫摸了一下機身，就準備上去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悲傷的聲音。
“哥哥，你要去哪里？”
葉洺身軀一僵，他緩緩轉過身，就看到維拉妮卡站在不遠處，紫眸中是意外的情緒，嘴唇微微發抖，神色似乎很脆弱。
這一幕刺痛了葉洺的心，因為血脈相連，他幾乎能感受到維拉妮卡此刻的難過痛苦……
他不是不願意去告別，而是不忍心告別。
維拉妮卡看懂了葉洺的眼神，心中的最後一絲奢望也破滅，她的聲音在發顫，雙拳緊緊握緊，咬住嘴唇，“你又想離開我們一次嗎……”
葉洺輕輕歎了口氣，他抬起眼睛說：“我是唯一可以接近希克斯的人。”
維拉妮卡忽然激動起來，大聲道，“我們可以殺掉它的！我們可以贏的，不需要你一個人去犧牲！我不准你去，不准你再離開我！”
“是嗎……”葉洺眼神有片刻恍惚，隨即露出一個笑容，他說：“我很高興能知道自己是誰，很高興能遇見你……真的……”
“雖然我沒有著過去的記憶，但是我從未忘記過，我內心想要的是什麼，我的使命又是什麼……維拉，如果薩恩還活著，沒有離開過，也會和我作出同樣的選擇的，你明白嗎？”
維拉妮卡眼眶發紅，她不接受這樣的結果！他們才剛剛重逢啊！
葉洺溫柔的注視著她，忽然在地上用力一蹬，迅捷的衝到了維拉妮卡的面前，在她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抬手用力的撞擊在她的脖子上！
維拉妮卡沒有想到葉洺忽然動手，根本沒得來及反應，只覺得眼前一陣暈眩，無力的倒下去。
葉洺連忙伸手托住維拉妮卡，輕輕將她放在地上，在她的額頭一吻，眼神悲哀，聲音低柔：“對不起。”
但是如果薩恩還活著，他也會和我一樣，寧願為人類而死……如果他存在的意義是能夠殺死希克斯，那麼他同樣不會有絲毫猶豫。
維拉妮卡無力的慢慢閉上眼睛，她想要伸手抓住眼前的人，可是卻抓不住，只看到他越來越遠的背影，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絕望而無助。
葉洺登上了逐日號，他輕輕碰上操作杆，四周的光幕瞬間亮了起來。
“薩恩殿下，需要我為您服務嗎？”
葉洺唇角揚起，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他說：“是的，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戰鬥，你害怕嗎？”
“我不害怕任何事，因為我不具備害怕這種情緒。”
葉洺哈哈大笑起來，操作機甲飛了出去。
【葉洺：現在我要去拯救世界了歐耶！！！】
【888：……】
【葉洺：好興奮好雞凍。】
【888：穩住，畢竟你還是要拯救世界的，注意一點形象。】
【葉洺：對對對，我要注意形象！let's go！】
………………
科森就和其他將軍們一起在基地最大的指揮室裏，穆赫要塞外的獸群越來越多，鋪天蓋地的攻擊一波接一波，各種異獸分工配合僅僅有條，而且它們強大的軀體和體型也給人類軍隊帶來了很大的壓力……情況不容樂觀。
將軍們一個個表情凝重，這種時候也沒有人有心情內鬥了，他們唯一的念頭就是，要把這群異獸阻攔在穆赫要塞之外！若是被它們攻進來，就會重演拉裏斯要塞和雷德里克要塞的悲劇，他們能生還的機會不足萬分之一。
但是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們身後那無數肥沃的疆域，他們的親人朋友生存的地方，這一切都將成為異獸肆虐的領土。
指揮室中間巨大的光幕上，數頭星空巨獸在拼命的撞擊防線。
卡沙中將看的眼睛發紅，忽然大聲道：“元帥，我申請啟動終極武器，我們防守不了多長時間了！”
這一次希克斯的攻擊比之前的兩次都要更強，顯然對這最後一道要塞志在必得，只要破除了這裏，人類將沒有反抗之力，所以底牌盡出。
就算沒有那些感染者，穆赫要塞要抵擋希克斯，也是很艱難的一件事。
但人類也不是毫無底牌，其實巨大的A001基地星，這個人類打造的鋼鐵要塞，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終極武器。
科森緊緊抿著唇，眼神凝重。
還不到那個時候，終極武器的使用是有限制的，他認為希克斯還有更強的攻擊，不到最危險的時候還不能使用。更重要的是，一旦希克斯知道人類還有這樣的武器，它一定會龜縮起來，不敢出頭……他們殺死希克斯的希望就更加渺茫。
一旦被希克斯回過神，這個武器的意義也就失去了，殺死一部分異獸根本毫無意義，因為它們無窮無盡。
科森緩緩開口：“再等等。”
四周氣氛一片肅穆，所有人都一眨不眨的看著光幕。
就在這時，激烈的戰鬥之中，一台亮眼的銀白色機甲飛射而出！她巨大的機翼在黑暗的宇宙中劃出一道流利的弧線，一頭衝進了獸群，帶著勢如破竹之勢，美麗又壯烈！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儘管那機甲如此強大美麗，但是在鋪天蓋地的獸群中顯得如此的渺小，她殺不盡野獸的，這是自殺式攻擊啊！
科森同樣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隨即臉色劇變，大聲呼叫：“維拉妮卡殿下！快回來！”
她瘋了嗎？難道不知道這樣自己會死嗎？自己當年眼睜睜看著薩恩一個人為了斷後而被異獸淹沒……時隔數年，又要看著他的妹妹同樣為了人類戰鬥而死嗎？
一個人的盲目犧牲，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而且就是為了薩恩，也絕對不能讓維拉妮卡去送死！
科森一手死死按在面前的桌子上，臉色鐵青，“殿下您這是違抗軍令的行為，我現在是這裏的最高長官，我命令您回來！現在，立刻！”
可是不論他怎麼呼叫，那頭機甲都絲毫沒有要回頭的意思，就在科森按耐不住要親自出去阻攔的時候，忽然通訊終於接通了，一個人出現在通訊視頻中。
但是不是維拉妮卡，而是哈威。
將軍們怔怔的看著這一幕，長大了嘴合不上，這一下接一下的變故讓他們幾乎回不過神，做不出反應來。
這是怎麼回事？！
青年穿著一身整齊的黑色軍服，連領口都扣的一絲不苟，他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一絲微笑，雙眸中是自信溫和的神色，他神態舉止平易近人，卻又有著與生俱來的高貴，讓人不由心折。
他微微笑著，聲音清晰而明亮。
這一刻，巨大的指揮室中一片寂靜，只回蕩著他的聲音。
“希克斯很重視我，並且一再要我回去……我認為它一定不會放過任何將我抓回去的機會，要將我融入它的身體。”
“我已經將納米追蹤器注射進了自己的血液，只要希克斯吞噬我，你們就可以根據我定位它的位置，一舉殲滅它。”
“但需要注意的是，一旦它吞噬我，很快就會發現異樣，所以能留給你們反應的時間很短，這是唯一的……找到它並殺死它的機會。”
青年說到這裏，似乎準備結束通訊，而且他面臨的攻擊也越來越激烈，身體搖晃了一下。
無數獸群開始向他湧去，似乎正如他所預料的，希克斯會不惜一切的將他抓回去。
他的手放在切斷通訊的開關上，最後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但是那視線卻仿佛透過了宇宙的時間和空間，只落在一個人的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說話，在告訴那個人，自己信任著他，相信他不會讓他失望。
他說：“請一定要勝利。”
然後切斷了通訊。
儘管只有這一句話，但這一瞬間，這裏的每個人都明白，這句話並非對著所有人而說，而是只對著那一個人而說……
他想要告訴他，為了人類，一定要勝利。
科森死死的看著眼前的螢幕，通訊停止，青年的身影徹底消失，而那白色的機甲眨眼已經遠到看不到了……
不！不可以，不允許！
你又想一個人去死，又想一個人為了人類犧牲！你總是這麼無私，這麼偉大，你有想過我嗎？想過還活著的，還愛著你的人嗎？
你才剛回來，又要離我們而去嗎？
這一瞬間科森腦海中已經沒有了理智，他唯一的念頭就是要去救他，阻止他，把他帶回來！他目眥欲裂，轉身就往外衝出去！
為什麼你要自私的做這種決定！為什麼你又要離開我？
明明就在昨天，我們還那樣好好的，我還嚮往著我們的未來……明明，昨天還好好的……
眼看科森就要衝出大門，那些將領們終於反應過來，他們衝過去拼命的阻攔科森，這時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比科森更冷靜理智。
如果犧牲哈威一個人可以殺死希克斯，可以獲得勝利，那無疑是人類的幸運。
雖然對於哈威……不，對於薩恩殿下來說太過殘忍，但是這是他的希望啊！他希望他們能夠勝利！
可是科森眼睛通紅，他已經瘋了，身為SSS級人類，在場最強大的戰士，那群將軍們一擁而上，都幾乎無法阻攔住科森，卡沙中將抓住科森的手臂，被他甩了出去，門羅上將擋在他的面前，被一拳打斷了肋骨。
可是儘管如此，斷掉了手腳，吐出了鮮血，卻依舊在拼命的阻攔科森。
“你們放開我！我要去救他，我們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科森雙目一片血紅。
就在這時，清脆的腳步聲響起，一個高挑的銀發紫眸的女子走過來，揚起手一巴掌扇在了科森的臉上。
科森側著頭，他看著面前的女人，忽然僵住不能動彈，也無法對她出手。
維拉妮卡雙目含淚，她咬著嘴唇，一字字道：“已經來不及了。”
科森聽著這句話，雙目一片死寂之色，這句話似乎將他從某種無法掙脫的癲狂夢境中拽出來，拖入另一個毫無生氣的地獄，讓他知道一切已經無法挽回。
哪怕再痛苦，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已經來不及了。他已經失去他了。
維拉妮卡倔強的仰著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但是卻怎麼都沒有流下來。
她轉頭看著前方的光幕，聲音嘶啞：“你們看，那是逐日號傳過來的影像。”
人們循著她的聲音回頭看向光幕。
逐日號已經徹底破損了，無法再戰鬥了，她被獸群們簇擁了飛向宇宙深處，漸漸的……一個荒蕪的星球出現在他們面前。
那顆星球隱藏在一堆隕石流之中十分不起眼，上面坑坑窪窪的，像是有許多洞口在吞吐。
距離越來越近，人們這才發現，那星球的表面竟然是肉質的，而遠看像是觸鬚的東西，其實是一隻只巨大的觸手，忽然那肉質表面，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一個金黃色的巨大豎瞳出現——下一刻，影像徹底消失，只剩下一片黑暗。
而人們卻依然沉浸在這令人震驚的一幕之中。
過了許久，有人顫抖著開口：“那……就是希克斯的本體……”
希克斯，竟然是一顆星球，一顆活著的星球。
一顆有著無數觸手和眼睛的可怖星球。
它的體型比任何星空巨獸還要大上無數倍，任何異獸和人類在它面前都如此渺小，所以它才有如此龐大的精神力遙控那些獸群，並且可以在自己體內合成那些感染者……
它偽裝成一顆荒蕪的不起眼的星球，謹慎小心，從來沒有人發現過它……
就在這時，光幕上的追蹤器發起亮眼的紅光。
維拉妮卡眼睛通紅，聲音嘶啞，轉身對科森定定道：“哥哥信任著你，難道你要讓他的犧牲變的毫無意義嗎。”
科森的手在顫抖。
希克斯已經吞噬了葉洺，他們融為一體……殺了希克斯，就等於殺了葉洺。
維拉妮卡的淚水終於還是沒忍住下來了，可是她的目光卻是堅定的，仿佛透過宇宙看著那再也不會歸來的人。
我的哥哥，這就是你的願望是嗎？
門羅上將和其他所有將軍都看著科森，他們說：“元帥，請您開啟武器。”
終極武器必須要有科森的最高許可權才可以啟動。
也只有終極武器才能一舉消滅一顆星球般大小的希克斯，這是他們離勝利最近的一次，也是唯一有希望獲勝的一次，如果這一次讓希克斯逃走，他們將再也找不到它。
取而代之的是人類的滅頂之災。
薩恩已死，希克斯也必須死。
科森定定看著看著已經熄滅的螢幕，他看不到那個人，聽不到他的聲音，可是他最後說的那句話，依舊在他的耳邊迴響。
他說：請一定要勝利。
你這樣相信著我，相信我一定會遵循你的意志，守護你的意願，你相信我……不會讓你的犧牲毫無意義。
因為我們曾那樣默契，我們不僅僅是愛人，還是可以信任依靠的戰友。
但是這一刻，我寧可自己看不懂你的眼神，聽不懂你的話，拋開一切大義堅守，只做一個任性的人。
因為有時候，堅持真的很累，很痛苦。
可是……我又怎麼捨得讓你失望呢……怎麼捨得，讓你連死亡都無法安息呢？
科森終於緩緩抬起手，他覺得自己的身軀如有千鈞，可是他不斷的告訴自己，這是他所愛之人的意願，他應該遵循他的意願……
他的手落在啟動器上，在追蹤器的光點消失前的最後一刻，按了下去。
一道巨大的明亮光柱如同貫穿了整個宇宙！光柱射穿了任何一隻阻擋的異獸，將它們化為飛灰，最後射穿了那個星球，在宇宙中綻放了耀眼的光芒，如有星輝閃耀在夜空，給無盡的黑暗帶來星火之光。
這一幕如此的恢弘壯闊，令所有人屏住呼吸。
科森保持著按下的動作，一動不動，那一個輕輕的動作，仿佛抽離了他的靈魂，將他和那個人一起帶走。
我曾發誓要用我的生命守護你，我曾發誓再也不會讓你落到希克斯的手中，可是我沒能做到……
我什麼都沒能做到。
當年我沒能救下你，而今天，我依舊沒能救下你，反而親手殺了你。
只因為，這是你的意志。
指揮室裏的每一個人，都定定這看著那道光柱，直到光柱消滅，重歸平靜，所有人依舊一動不動。
希克斯死了嗎？他們成功了嗎？
沒有一個人敢肯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角落裏一個上校驚喜的喊了出來：“獸群的攻擊減弱了！它們，它們開始混亂了！”
人們這才慢慢回過神，指揮室再次忙碌起來，將軍們紛紛連接前線的軍隊。
“喂？你們怎麼樣？”
“有獸群脫隊逃走了？真的嗎？”
“它們不再互相配合了？露出破綻了？追擊！趕快趁機追擊！”
“希克斯死了，希克斯真的死了！”
維拉妮卡看著眼前這一幕，忽然轉身走了出去。
科森低下頭，垂眸看著自己的手，他的眼睛裏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湧出來，可是因為太過悲痛，還沒來得及落下便乾涸了，最後好像只有一滴液體落在手背上，但是又不確定是不是真的。
他贏得了勝利，可是為什麼，卻更悲哀絕望了呢？
………………
因為希克斯的死亡，異獸不再懂得配合而且悍不畏死，這些獸類很快被人類殺的四散奔逃，儘管還有很多事需要做，儘管異獸是殺不盡的，但是滅頂的危機已經消散了。
幾天後，一段視頻出現在宇宙網路上，人類聯邦的每一個人，都看到影像中那個有著一金一紫雙眸的青年，他駕駛著銀白色的機甲如同天神一般衝進獸群，在被希克斯吞噬前最後說出的那番話。
他自信的眼神，微笑的唇角，他的容貌刻在每個人的心中。
他說的話語，回蕩在每一個人的心中。
這個人，有著和薩恩完全不同的容貌，不同的聲音……但是他們有著一顆相同的心，無論是否身為人類，無論是否擁有記憶，都始終記得守護人類的心。
那是真正的，永不磨滅的英靈……他雖然死去了，但是活在每一個人的心中。
沒有人會忘記他。
每一個曾經詆毀過他的人，都在為此感到羞愧和無地自容。
人類為他默哀了整整三天。
哈威這個名字，和薩恩一樣被所有人銘記，鐫刻在人類歷史之中……但是不再是一個被人唾棄的叛徒，而是一個真正的英雄。
他帶給了人們希望和勝利。
三個月後，羅伊被押送到首府星，面向全宇宙被判處了死刑。
據說他在死前，已經因為承受了太多的折磨而神志不清，但是沒有人同情他。
希克斯死亡，異獸被人類擊潰，穆赫要塞的危機被解除，這一切使人們歡呼雀躍……但是科森拒絕回到首府星領功。他只發了一個聲明，說勝利不應該屬於他……是屬於薩恩殿下，和每一個在戰鬥中死去的人。
此後許多年過去，他都沒有離開過邊疆一步。
雖然戰爭勝利了，雖然他愛的人不在了，但是他依然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要收復曾經失去的領土，他要殺死每一隻異獸，他要留在他所愛之人消失的地方，繼續繼承他的意志。
他不希望他因為宇宙的黑暗廣闊而孤單，因為他會在這裏陪著他。
直到永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