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美人笑
寶髻松松挽就,鉛華淡淡妝成。
賢妃纖纖素手沿著鏡面緩緩勾勒著鏡中容顏,觸及鬢間一根華髮時,露出一抹悵然笑容來。這世上大悲哀就是英雄遲暮,美人白頭。
賢妃細細打量鏡中容顏,妝容再精緻自然,眼角也有了淡淡紋路,低低喟歎一聲,她兒子都已經十五了,怎麼能夠不老呢!
她入宮十六年,得寵十六年,屹立不倒十六年,都是多虧了這張臉,有元後幾分模樣。她又暗暗模仿元後,才將這份寵愛固守了十六年,終於她時代過去了,皇帝這兩個月只翻了她一次牌子。
賢妃對鏡淡淡一笑,絕色,年輕,單純,美好,這樣女子哪個男人不愛,尤其是對步入老邁帝王而言。
不過她失寵主要原因並不是芙貴人,而是皇帝懲罰她,懲罰她半年前設計了西山獵場‘意外’。
大皇子有勇無謀,貴為長子有軍功又如何,她佈置了一層又一層煙霧為了避嫌把自己這一系也設計進去,才將十六皇子按後漁翁位置上。
年僅十歲十六皇子少而聰慧,皇帝這兩年偏愛幾個幼子,身子骨又健朗很。
可惜一腔心血付諸東流,皇帝根本沒有明察,她反而把自己給兜了進去,果然是太著急了。
不過沒關係,十六年來她只犯了這一次錯,好歹有十六年情分,皇帝也疼了十二皇子這麼多年,終皇帝不也保下了他們母子二人,並且為了不讓人起疑,隔了半年才懲罰。她失寵,承陽伯遭訓斥,宋家一系官員蒙受損失。
便是這恐怕也不全是懲罰,而是他們這一派勢力超過皇帝期許了。
去年大皇子母族方家又立戰功,聲名鵲起,於是西山事件出,方家出**醜聞。林家與宋家劃清界限,十二皇子勢力也微弱。反倒是一直以來勢力小十二皇子党,平平安安。
又是三足鼎立平衡之勢。皇帝到底要將這局面維持多久,難道他就不怕尾大不掉嗎!
賢妃食指輕叩梳粧檯陷入沉思中,一宮女進殿內輕聲回稟,“陛下今日又翻了芙貴人牌子。”
賢妃轉過頭來,漫不經心笑道,“這樣美人便是本宮也放不下。”
“芙貴人出自衛國公府,若是誕下皇子……”馬上就能成為和三派皇子党分庭抗禮第四股勢力,說不得還可以後來居上。
賢妃輕笑出聲,“若是芙貴人早個十年進宮,本宮恐怕就要寢食難安了,不過如今。”賢妃眼波流轉,笑容嫵媚動人,“廢長立幼,主幼國疑。林家如今是忠臣,可難保將來不被這潑天富貴迷了眼,失了本心。你覺得以咱們陛下性子,會冒險賭人心嗎”
本朝皇帝沒有一個活到花甲之年,當今注重養生身強體健,許是比祖宗有福,但是想等到芙貴人兒子長成怕是難了。
若芙貴人皇子即位,林家就是板上釘釘攝政大臣,這錦繡江山是姓林還是姓周,恐怕就要兩說了。
皇帝再疼妹妹,還能把江山拱手相讓不成。
不知其他人是否能想通這一點呢,若是想不通,屆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倒是有戲可看了。
賢妃悠悠想著,十六皇子生母麗嬪可從來都是心急,也不知英明神武皇后娘娘能不能壓住她這個自以為是後宮第一人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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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妹有心了。”俞鈺晚看著那巧奪天工虎頭鞋,含笑道。
林瑾衡點頭,“六姐很掛念家中人,托我帶了不少東西回來。”
俞鈺晚微微一笑,六姑娘怕是想以此告訴眾人她過得很好。寵冠後宮,是多少女子夢想,但是六姑娘恐怕不其列。
相較於前世,這樣境遇算好還是不好?
前世六姑娘並沒有進宮,但是所嫁非人,周騰對六姑娘念念不忘,屢次暗中施以援手。六姑娘丈夫亦有所覺,誰能想到對方好歹出自書香門第,卻人面獸心到想將妻子獻出來討好周騰為自己掙前程。
昔日良人轉眼成狼人,六姑娘大受打擊之下終投湖自,落得個紅顏薄命結局。
她使了法子將那人從六姑娘夫家名單上劃下來,換成薛家三郎,薛家三郎人品端方,應能做六姑娘良人。可是天意弄人薛三郎卻因科舉傷神英年早逝,而六姑娘進了宮。
俞鈺晚甚至都想過是不是因為她妄圖逆天改命,才使得局面成了如今這幅模樣。日後,她又當如何行事?
“三嫂,三嫂!”林瑾衡對著出神俞鈺晚疑惑出聲,直到第三聲,俞鈺晚才回過神來。
俞鈺晚淡笑道,“這陣子被元兒鬧得慌,精神有些不濟,妹妹莫見怪。”
林瑾衡不意一笑,又道,“元兒就是個小磨人精。”元兒認人,半夜醒來吃奶後必須要俞鈺晚抱著才能睡著,誰來都沒用。
俞鈺晚臉上浮起慈愛笑容,沒有半點怨懟之色,這一切她甘之如飴。
林瑾衡又看了看元兒,才戀戀不捨離開。
林延恩回來了,她還是不做一家三口電燈泡比較好。
轉眼就是元兒滿月宴,衛國公和重華長公主嫡長孫滿月宴,那場面豈是熱鬧二字可形容,宮中太后、皇帝和皇后賞賜接二連三送到,是將場面推到了高/潮。
主人公元兒被包紅繈褓內出現了一刻鐘不到,就被送回屋了,一月裡,天寒地凍,要是把他凍出個好歹來,那可不是得不償失。
來賓識趣沒說要看孩子耽誤時間,關係親近早些也都來探望過了。
“小公子天庭飽滿,一看就是個有福。”投胎成這個身份可不是有福,這人啊就是不能比。
“將來定是和衛世子一般是國之棟樑。”
此起彼伏誇讚聲沖著元兒來。
林瑾衡聽暗暗發笑,她眼裡吃了睡睡了吃小豬已經被預言將來定要封侯拜相了。
過了片刻,林瑾衡方帶著年齡差不多姑娘們去花房。
人群中明顯多了一個生面孔,且看各人態度便可知身份不低。
乍然走這麼多陌生姑娘中,那粉色孺裙小姑娘也不露怯,對林瑾衡道,“我沒進京之前就聽說重華姑姑府上景色是京城一絕,今天見了發現果然所言非虛。”
粉衣姑娘——甄可,出自世襲罔替五大侯府之一甯安候,世代定居於湖北。
甯安候老夫人姚氏是長安侯胞妹,也就是姚以安姑祖母。甯安候夫人則是安郡王妹妹慶豐郡主。
甯安候與林家還有一層關係就是大姑娘婆家兼外祖家忠義候二房太太金和縣主也出自安王府,安郡王、慶豐郡主一母同胞,和金和縣主同父異母。
貴族來來去去就那麼些人,結親又講究門當戶對,百年下來,世家之間差不多都是親戚了。
甄可這次是隨著母親慶豐郡主上京探親,昨日剛到,今日便趕上了元兒滿月禮。
林瑾衡笑道,“繆贊了。”聲音客氣而疏離。
周穎和蕭紫涵不禁對視一眼,眼中帶笑,顯然這位來小貴女不是很合林瑾衡胃口。
甄可似乎是沒察覺到林瑾衡疏離,挽著林瑾衡胳膊,指著一路風景說笑,到了花房也不鬆手。
“甄姑娘,我想離開下。”林瑾衡靠近甄可耳邊低聲道。
甄可笑憨態可掬,“表妹客氣了,喚我可兒便是。”
林瑾衡抿嘴一笑,不作回應。
甄可笑容一凝,問,“表妹要去哪兒?”一幅要跟去模樣。
“淨房!”林瑾衡笑眯眯說完,不待甄可反應站起身來。
甄可還放林瑾衡胳膊上手一動,馬上收回來,“那表姐去吧!”
林瑾衡笑望甄可一眼才離去。卻見甄可走到了蕭紫涵身邊,林瑾衡腳步一頓,蕭紫涵對她露出一個無礙並且躍躍欲試笑容來,林瑾衡無奈一笑,才又抬步離開。看來熱情洋溢甄姑娘已經引起了蕭紫涵興趣。
周穎饒有興致望瞭望蕭紫涵那頭,也抬腳跟上林瑾衡。
出了花房,周穎含笑挪揄林瑾衡,“看來甄姑娘熱情嚇到了我們琅華郡主。”
林瑾衡故意踩著雪慢慢走,“那平陽郡主一旁可看出點什麼蹊蹺來。” 恪親王又立了功,爵位已是高王爵,於是皇帝御筆一揮,周穎成了平陽郡主。
“她似乎是評估你,”周穎指指林瑾衡,又指指自己,“我,還有紫涵。”甄可掩飾並不高明,很容易就能看穿。
林瑾衡偏頭一笑,對周穎眨眨眼道,“聽說甯安候有三子一女,都未婚。”長子十八,次子十五,女兒十三,幼子七歲。
隨著年紀漸長,世家貴婦投她身上目光多停駐時間也長,那種審視意味她還是有所察覺。
“不過她那眼神,我怎麼覺得有股子敵意裡頭,”林瑾衡百思不得其解,輕點下巴道,“我替哥哥們看嫂子時候可不是這種態度,難不成是怕分寵。”說罷笑起來。
周穎虛點她,“你還真是口無遮攔,這種話也說,不怕讓人聽了去,以為你想怎麼樣呢!”
“這兒可沒什麼外人,有什麼不能說,你說說你覺得是為什麼”林瑾衡催促。
花房內,蕭紫涵面色古怪,甄可尋了機會把她帶到一邊,這話題總算是變了,中心成了,我和以安哥哥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長大。
姚以安,你桃花又開了。
林瑾衡,你情敵出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