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元帥和將軍的談話
「哧啦——!」
面具上彈出閃亮的電光。
感覺整個手臂都麻痹了的夏佐兩只眉頭擰在一起,借著之前用力的慣性強行要掀開這張面具,他的另一只手同時也伸了出去,僅僅被納米機械草草封住的腕部傷口再一次崩裂,白銀色的液體迅速在手指間穿梭,最前端已經反射出銳利的光。
就差一公分——
——落空了。
著急後退的戰爭狼狽摔倒在地,好死不死躲開了夏佐突然的襲擊。
夏佐嘖了一聲。
失去了突然的效果,再次偷襲就不會有什麼用了。
雖然明白這一點,他還是沒有放棄最後的努力,已經成型的銀色長刀劈開阻礙在刀鋒前的空氣,破空聲宛若女妖的哀嚎。
然而下一秒,面色一沉的夏佐猛地收回長刀。
他的反應不夠及時,在他收回之前,組成長刀前三分之一的納米機械已經脫離了他的控制,散成一團團,落進彌漫的黑霧中。
因為摔倒,整個人都被黑霧遮掩地看不見得戰爭發出低低的咳嗽聲。
「夏佐先生……我從不會低估你,雖然米斯特研究所作為誘餌已經被送給了舊世家黨當軍功,但是研究所中各種項目成果我都已經得到,包括這個……」
穿著灰西裝的男人從黑霧中站起,扶正自己的面具。
「……反納米電磁脈衝,切斷你用來操縱納米機械群的電磁信號,我攜帶的這個是試用品,從剛才來看,效果很不錯。」
戰爭後退幾步,彈了彈身上的灰塵。
「無論如何,在針對你的公審開始之前,您都可以聯系我,那麼,夏佐……xd1009,再見了。」
筆直站在鐵柵欄後,沒有絲毫動搖的夏佐言簡意賅回答了他。
「再見。」
戰爭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再也聽不到他人聲息的夏佐躺回床上,按揉自己刺痛的眉心。
或許是因為體內納米機械群少了一部分的原因,夏佐突然感覺非常虛弱,之前聚精會神和戰爭對峙時沒有感覺,現在卻發現自己一陣一陣在發虛汗,橘黃色囚服外套下的白棉布背心已經被汗水濕透。
……真奇怪,,剛才他有這麼緊張的嗎?
打起精神來,夏佐,還有古爾巴等著你審問呢。
這個戰爭,一定是他認識的人,而且絕對不是什麼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說起來,光從中二程度上來看,和九州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應該沒有,鄀九州的中二可是安老師老大他老二,其他的在他眼中都和糞土沒有區別,而戰爭的中二,充滿了一股故作成熟的虛偽自謙,夏佐聽了只想作嘔。
哪裡有鄀九州的中二那麼可愛嘛。
完全不覺得自己使用了一個無比驚悚的形容詞,合起雙眼的夏佐想要稍稍休憩一下。
閉上眼還沒有一分鐘,他就睡著了。
大雪覆蓋的首都第一監獄,又度過了無比和平和美好的一天。
***
而同一時刻,和首都監獄有著巨大時差的金水星地面總參尚是傍晚。
自從夏佐到來之後,就各種意外頻發的的前線迎來了終於平靜一點的幾個小時,如果不算天網上戰艦部隊依然的和蟲族前鋒軍之間你來我往的娛樂活動——俗稱丟炸彈——的話。
這種持續了三年多的行為,所有戰艦士兵做起來都輕車熟路。
也不需要聯邦的元帥閣下進行指揮了。
得到少許空閑的的元帥閣下從已經有五個月沒有離開的天網上下來,站在真正的地面上,於是他今天表示,想要在地面總參逗留一下。
有人敢反對嗎?
地面總參boss安懷春:「我反對!」
他對著坐在他辦公室待客沙發上的維克多·圖蘭大吼,張牙舞爪地揮舞著一疊計算用草稿紙。
辦公室門是緊閉的,雖然外面有無數參謀員懷著八卦之心想要知道僅有一門之隔的統帥辦公室裡發生了什麼,但顯然裝修合格的牆壁和門阻礙了他們的視線,哨兵強大的聽覺聽到的也只有少許的異動。
因為無人圍觀,所以也無需在意面子問題的安懷春簡直要哭出來了。
「喂喂……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從窯河星買到的地龍肉啊,你不要把它都吃了好嗎?」
圖蘭挑起眉,用筷子夾起一片腌過水煮的肉片,一口吃了。
「你在吃喝上的品味一直不錯,我從前都沒有聽說過地龍身上的肉可以吃。」
安懷春瞪著他:「你知道你剛才吃下了我五分之一的月津貼嗎?」
圖蘭詫異:「竟然這麼便宜?」
安懷春:「……」
老好人先生從心底冒出了一股殺意。
在他把這股殺意付諸行動之前,圖蘭明智地岔開話題,「你的公式演算完畢了?」
「五年前我就有考慮過一旦個人穿梭設備能夠投入戰爭會對人類和蟲族之間的戰爭局勢有什麼影響,當時就有了一些思路,剛才在路上我已經把大概的構架搭建好了,只差進行實驗。」安懷春說。
之前把貧民安懷春嘲諷了一臉的土豪圖蘭,此刻作為一個學力上的普通人被學神安懷春嘲諷了一臉。
於是他夾起盤子裡最後一塊肉,一口吃了。
安懷春:「你!」
圖蘭一臉我什麼也沒有做的平淡表情,「我怎麼了?」
他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放下筷子,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夕陽下,他每一根銀髮映著恆星的余暉閃閃發亮,同時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表像出優雅的儀態。
慢條斯理做完這一切,他才對安懷春做出了一個邀請坐下的手勢。
「安,我們來談一談正事吧。」
「……」安懷春被噎住了半晌,回道,「圖蘭,你還知道這是誰的辦公室嗎?」
正事前短短的調侃結束了。
在窗外的夕陽下,聯邦的兩位將軍正襟危坐。
安懷春首先說話。
「對於馬丁上將的刺殺,你怎麼想?」
「愚蠢。」圖蘭元帥用兩個字完成了他的評價。
片刻後他才解釋他的評價,「出乎意料的愚蠢,以致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想要刺殺我和你,還是故意把舊世家黨的把柄送過來。」
安懷春和他交換了一個有少許不安的表情。
「馬丁簡直就像被人故意設計好一樣撞上來,讓我不滅了他都心中難安」圖蘭繼續說,「然而滅了他,我也一樣難安。」
「說不定是巧合……」安懷春嘆息地說。
「我的大數學家,你這次得出得答案難不成是一組隨機數列?」
「……不,」安懷春緩緩說,「……不像。」
他說的並非是完全判斷的不是,而是模棱兩可的不像。
銀髮的元帥詫異地挑起了一邊眉尖。
他發現安懷春又陷入了視他若無物的鑽牛角尖中了。
於是他只能再次換一個話題,「安,你覺得戰爭到底是誰?」
「我和你都認識的人。」中將閣下馬上給出他的答案。
然而這個答案沒有什麼卵用,圖蘭確信世界上安懷春認識而他不認識的人十個手指頭就能數完。
「他就潛藏在政府中,改革派出身,表面上是個遵紀守法的聯邦好公民,私底下是個戰爭狂熱分子,對任何事物都有操縱欲,並且熱愛地球中世紀哲學和天主教。」
說到這裡安懷春一頓,「這些都是整合了政府和軍隊的特務情報,從第一次人蟲戰爭到現在的戰爭神教尋找到的一切蛛絲馬跡判斷的,我知道的也只有這些了。」
「……範圍呢?」圖蘭問。
安懷春露出一個苦笑。
「經過了五次排查,名單上依然有一萬人,其中包括了我們剛剛下獄的總統先生。」
辦公室裡再一次安靜下來。
直到茶幾上的茶水不在冒熱氣,圖蘭摩挲自己的下巴,才突然說:「不會是李道林。」
「你確定?他的嫌疑在一萬人中也是中等偏上呢。」
「不是他……李道林做事總透著一股蠢勁,就算能夠用藏拙來解釋,我也不認為是他。」
圖蘭一口飲盡冰冷的茶水,放下杯子,「李道林支持戰爭,僅僅出於蟲族不滅,人類無寧日這一個理由,所以他雖然是主戰派,卻從來不是戰爭狂熱分子,當時他能和凱瑟琳相談甚歡,也是因為他們兩人一樣期待著和平。」
「蟲族不滅,人類無寧日,」安懷春扶著額頭,「戰爭從來不是我想要選擇的。」
「……不過,和蟲族的戰爭確實是一個契機,聯邦至此衰落的軌道中脫離。」
「我並不覺得如此,如果沒有改革派帶領著民眾億萬人眾志成城奮發向上,就不會有今日的聯邦,人才是聯邦改變的契機,而且……那些徘徊在星河中的亡魂,那些失去親人的家庭,那些痛苦和血淚,就應該被忽略過去嗎?圖蘭,我或許永遠不能理解你們這些上等人的想法呢。」
安懷春想起那個把他拖進軍隊,自己卻在戰爭初一爆發時就成為第一批犧牲士兵的朋友,搖搖頭。
「最適合我的職業從來不是將軍,而是個體戶小老板啊。」
「瞎說,」圖蘭元帥撇嘴,「最適合你的明明是數學家。」
「……也有可能,我十三歲的時候,也拿到過永明青少年數學杯的金獎呢。」
恆星徹底被地平線淹沒,兩位將軍一起看著最後的火燒雲。
智能燈在最後一絲光線消失前綻放開柔和光亮。
圖蘭勾起嘴角。
「我們在這裡談論也沒有什麼用,安,期待你的請假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的學生,能帶來好消息吧。」
***
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鄀九州正從下水道的淤泥中鑽出來。
「啊呸!」他恨恨吐出嘴裡的泥漿,然後迷茫看著眼前,「我這是在哪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