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上陣前正經一點好嗎

　　金水星上，人和蟲族的戰鬥通常不會波及到地面。

　　因為金水星的蒼穹之上，有天網存在。

　　一張將六億平方千米的土地加海洋籠罩起來的球形巨網，形成了金水星最重要的防御線。

　　這張網距離金水星地表平均有九十五公里，被無數天柱固定在平流層，以此為依托，人類將蟲族封鎖在聯邦的星域以東。

　　那才是真正的人蟲前線。

　　地面總參謀部不遠處就有一根天柱，鄀九州的武裝骨骼被放置在那裡，他拉著夏佐跳上飛天滑板，踩著火焰尾巴像天柱入口飛去，在迎面撲來的狂風中，哨兵摘下護目鏡，粗暴地給夏佐帶上。

　　護目鏡的邊角撞到眼眶的骨頭，有點疼。

　　夏佐皺皺眉，護目鏡上尤帶著某人的體溫，比主人更加熨帖地彌補了被狂風帶走的溫度。

　　「你呢？」夏佐問。

　　他的聲音夾雜在風中，支離破碎，一同支離破碎的還有鄀九州有些癲狂的長嘯。

　　顯然不帶任何防護措施就這樣在風中狂奔讓哨兵十分興奮。

　　夏佐好想把這家伙踹下飛天滑板。

　　「不用擔心啦，等下上武裝骨骼我也要戴頭盔的，護目鏡你先拿著吧。」

　　「我沒有擔心你。」

　　「好啦好啦，是我擔心你待會兒在戰場上被粒子光束灼傷眼球。」

　　「……」

　　明明是鄀九州首先服軟，夏佐卻覺得有些憋氣。

　　兩人一起衝進天柱中，天柱的智能感應隨即啟動，幾個重力光圈把夏佐和鄀九州一起圍住，光圈旋轉變化著，帶著兩個人輕輕落到地面。

　　夏佐發散的精神領域似乎聽到了這些機械突然緊繃起來的聲音。

　　——咻。

　　像是彈簧一樣，落到地面的光圈得到巨大的能量一衝飛天，被固定在光圈裡面的夏佐眼前一花，數十公里在這輕輕一躍中閃過，眨眼間他們就到了天網之上。

　　上校閣下一只手拿起一邊的氧氣面罩，一只手捂住嘴，鄀九州在一邊笑嘻嘻的問：「懷孕啦？」

　　夏佐：「……」

　　只是速度太快有點暈機而已好嗎？

　　額角青筋暴起的他一腳踹過去，鄀九州飛快一閃，還裝作被踹中一樣飛起來，落地翻身打了個滾。

　　感嘆著自家小白臉這腿簡直可以玩一年，特別是踹人的時候顯得腿部線條特別優美，鄀九州正要爬起來，整個地面突然一陣搖晃。

　　在搖晃之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才堪堪傳過來。

　　一同響起的還有鄀九州的隨身智能，無論是他的下屬還是他的直接上司都像他發起通訊，簡訊更像雪花一樣飛過來，不到幾秒簡訊數量就到了999的上限，差點沒有把哨兵的隨身智能給噎住卡機。

　　「蟲子們今天打得很猛嘛。」直接把狀態設置改為【拒接一切通訊和簡訊】，鄀九州連接進入指揮系統，翻開之前的命令。

　　在系統裡進行指揮的不是代表元帥的編號一，而是從沒有出現過的編號二。

　　他在指揮系統中的出現被正在指揮的編號二注意，和更習慣用語音指揮的圖蘭元帥不同，下一秒一連串的坐標就被發到鄀九州的光屏上，坐標末尾是一句命令。

　　「集合707團，向著坐標方向進行衝鋒，你是刀鋒之尖。」

　　「安老師真的看得起我。」鄀九州小聲嘟嚷。

　　然後他湊到夏佐身邊，一把把夏佐剛剛帶上的氧氣面具扯下來，看著灰髮上校眉目中的怒意，他不由幾分愉悅地想——這樣鮮活的夏佐，只屬於我。

　　在夏佐發火之前，他扶住夏佐的後腦勺，深深的吻下去。

　　一個士兵被天柱彈上天網，剛剛走出天柱，就被站在門口正中央擁吻的兩人給下了一跳。

　　……臥槽單身狗的命不是命嗎？誰在亂放閃光彈。

　　他瞥幾眼，不敢說什麼，走到一邊默默穿戴好武裝骨骼。

　　等士兵完成開機，視窗中顯示的畫面只有那裡沒穿戰鬥服的軍官站在原地，秀恩愛的另一個主角已經不見蹤影，他看著那個軍官給自己扣上氧氣面罩，眼神注視著武裝骨骼的發送口。

　　人工智能的冰冷女聲正在不緊不慢敘說。

　　「光軌完全展開，發射准備——」

　　士兵默默穿著武裝骨骼擋住那個軍官注視的視線，他正好排在一台漆黑的武裝骨骼後面。

　　普通制式的武裝骨骼是深藍色的，漆黑的武裝骨骼一般屬於某個軍官的改造，漆黑武裝骨骼雙臂上十三朵金黃薔薇更是爍爍奪目，想來站在蟲子面前應該非常吸引仇恨。

　　這樣的武裝骨骼給士兵，士兵都不敢穿，因為他現在連在蟲子手中活下來都很勉強，更別提吸引仇恨當t了。

　　前面的漆黑武裝骨骼已經被發射出去，士兵走進發射位，突然想起在金水星上，穿漆黑武裝骨骼有十三朵薔薇，似乎只有707團的鄀九州中校一個吧？

　　……咦？

　　臥槽剛剛和鄀中校接吻的人是誰他非禮勿視沒有看啊啊啊啊啊啊！

　　帶著咆哮的悲憤之心，士兵和他的武裝骨骼一起被射入渺渺宇宙中。

　　士兵沒有看到，那位灰髮軍官發現天柱上沒有人再來，沉默的走到發送通道一邊的機庫中，登上了一台武裝骨骼。

　　隨身智能：「……先生，您要幹什麼？」

　　夏佐：「上戰場。」

　　隨身智能：「先生，您沒有更換戰鬥服，也沒有武裝骨骼的操作許可，恕我提醒的是，您已經有三年沒有穿戴武裝骨骼進行戰鬥過了……」

　　夏佐把自己隨身帶著的長刀放進武器槽，摘下護目鏡，皺著眉把這屬於某人的東西放進了武裝骨骼中後背唯一的空閑地方。

　　在設計中那個孔洞是給步兵們放雜物用的，不過通常來說，這個位置屬於士兵們的戰場幸運物，通常是來自未婚妻或者父母給的護身符。

　　隨身智能：「……」

　　它的主人一定不知道這個含義，不過……反正鄀中校和主人就是那種關係嘛。

　　偽精神射線噴桶而出，入侵了武裝骨骼的系統進行強制啟動，許久沒有使用武裝骨骼的夏佐帶著幾分不熟練走進發送通道，被光軌發射進宇宙。

　　一道粒子光束擦著剛從通道中出來的夏佐飛過去，還在對機體熟悉中的夏佐有些僵硬地避開，返身發現不遠處有一只正口吐光球的炮蟲。

　　因為穿的是普通士兵的武裝骨骼，所以被當做軟柿子捏了嗎？

　　通過武裝骨骼上的頻道進入指揮系統的夏佐眼角瞥著在視野邊緣刷屏的一道道命令，覺得不能跟著一只蟲族小兵耗下去。

　　他還要去看呢。

　　去看鄀九州的戰場，去看鄀九州如何戰鬥。

　　當然，順便在鄀九州的戰鬥中插一腳，也挺好的。

　　有外援難不成還覺得不開心。

　　一邊的炮蟲終於將口中光球的能量壓縮到它能做到的極致，在這樣的能量強度下人類絕對不能存活下來，如此驕傲想著的炮蟲吐出光球，看著光球化為一道光束離弦而去。

　　而一道更耀眼的光束已經來到它腦門上方。

　　人類普通的士兵怎麼會有斬艦刀呢？炮蟲臨死前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而將炮蟲劈成兩半的夏佐看著能量刻度上嘩嘩下降的數字有些心疼。

　　他平時用斬艦刀，刀刃最多長二十釐米，耗費的能量以他的津貼還算供得起，結果今天上了武裝骨骼，光刃猛地增長到十米，吸能量吸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夏佐只能默默的關掉了斬艦刀。

　　鄀九州在哪裡，簡直不需要尋找。

　　一眼望過去，最激烈的那個地方絕對能發現某只黑色武裝骨骼的身影。

　　哨兵周圍聚集的步兵大約又幾千人，他頂在蟲族攻勢的第一線，身前是兵蟲的利刃，身後是自己的戰友，他仿佛像一支釘在原地的旗幟，絢麗的粒子光束燦爛爆炸開，擁著他衝進蟲子最密集的地方。

　　在他對面，是一只有十來米長的巨大赤紅蟲子，在沒有氧氣的宇宙中，鮮艷的色澤如同一朵不會熄滅的火焰。

　　「阿納日——！」

　　鄀九州咆哮，機臂如同他自己的身體一樣靈活，翻轉手腕從空隙中將震動不已的光刃刺進去，另一只機臂更是露出黑洞洞的炮口，光子被凝聚在炮口中，等待被發射。

　　許久不見的首領蟲殼甲周圍顯現出一小片一小片光亮光片，這是已經高度進化的蟲族才會擁有的能量護罩鱗甲，哪怕是斬艦刀也要耗費大量時間和能量才能砍破。

　　鄀九州不甘收回斬艦刀，那片剛剛被他攻擊過的護罩不過是黯淡少許。

　　「抗住一秒！」

　　他在頻道中大吼，身後的數千只武裝骨骼一擁而上，遠處的戰艦在炮蟲的炮火中調轉炮口試圖給予最前方的步兵們一點支援，鄀九州反手將推進器的功率開到最大，頂著後背的灼熱，按下發射鍵。

　　荷電粒子炮正在這一刻蓄能完畢。

　　一道白亮的光束轉瞬撞上了阿納日身上的護罩，護罩的光子和粒子炮的光子相互角逐著每一分地盤，飛散開的小光束光點仿佛盛開的煙花。

　　「人類！」赤紅的雌蟲咆哮，聲音侵入人類方的頻道中，「你以為你能打破我的殼甲嗎？」

　　數千里之外，旗艦中的圖蘭元帥閉著眼，無數數據流在他腦中飛馳而過，指揮上千條戰艦跳躍進蟲族陣營中打一炮，又穿梭到另一個地方。

　　不停變換地點的三千條戰艦在後方坐鎮的安懷春的星圖上，全部變成一閃一閃的光點，看一眼就覺得頭暈的中將覺得，大概只有第二集團軍才能上一秒被他們統帥指著向十二點方向打一炮，下一秒穿梭到另一個地方，又向著八點方向打一炮。

　　不過，這次蟲族猛攻的戰線在圖蘭這種胡亂又隨意的打法下已經被衝得破破爛爛。

　　還有一個最牢固的點沒有被衝破，首領蟲——

　　旗艦上的圖蘭睜開眼，蔚藍色的眼眸中有光芒微閃，他的精神領域觸碰到另一個距離鄀九州不遠的精神領域，他沒有遲疑的用精神力連通獲得坐標。

　　「第一編制艦隊，准備……穿梭！」

　　終於打破阿納日身上一片護罩的鄀九州沒有來得及喘氣，就看到護罩上那個好不容易破開的洞竟然開始收縮合攏。

　　而他的武裝骨骼被荷電粒子炮的後座力推離了阿納日，在洞口收攏前不能趕到。

　　指揮部中的安懷春快速敲打下兩個字：「攻擊！」

　　五十只戰艦跳躍到步兵們身後一字展開，早就完成蓄能的炮口噴出絢麗的光束，當中旗艦上的圖蘭同時在精神領域中下令：【瞄准射擊！】

　　不夠。

　　鄀九州眼睜睜看著那個好不容易被破開的洞合攏，直覺在粒子光束到來前，阿納日的護罩會恢復如初。

　　阿納日掀飛圍著她的武裝骨骼，「做無用功吧，弱小的人類！」

　　可惡——！

　　鄀九州在一片倒下的武裝骨骼中穿行而過，不顧剩下能量多少拔出斬艦刀。

　　然後他才突然看到，一個深藍色的武裝骨骼比他更快地靠近那個馬上要合攏的破洞，手中幽藍色的尖銳刀鋒格外眼熟。

　　是……夏佐的刀。

　　幽藍色的光刃在洞口合攏前深深插入了赤紅蟲子肩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