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八卦乃人類天性

　　其實不能怪鄀九州那麼激動，每一個哨兵都有一個夢想，就是找到屬於自己的嚮導，而目前吊死在夏佐這棵樹上的鄀九州本來已經放棄這個夢想，結果現在事情似乎有轉機，他怎能不興奮。

　　旋轉的圓柱在和武裝骨骼的雙手摩擦出大串金色的花火。

　　聽到某人在精神領域的怒吼，夏佐頓時黑了臉，一聲招呼也沒有打強硬改變了偽精神射線的方向，強行中斷正在建立的暫時連結，轉身去入侵穿梭機主腦。

　　以代碼組成的虛擬世界中，他找到緊急關閉程序，點開運行。

　　穿梭機主腦：「……已經收命令，咳咳嘔——！」

　　入侵的夏佐被全力運行的主腦給趕了出去，眾人眼中用火焰包圍機艙的軍人眼中幽綠光芒一閃，火勢拔高三米，旋風般地飛舞，舔舐軍人的身體，最後消失。

　　夏佐眨眨眼，被趕出來的速度太快了，有點頭暈。

　　穿梭機主腦執行命令十分快速，旋轉的金屬圓柱外壁陡然停下，用武裝骨骼阻止圓柱旋轉的鄀九州感覺手中力道一空，直接被驟停的圓柱給甩了出去。

　　目睹一大塊飛過來的機場乘客們：「嗚啊啊啊啊啊！」

　　就在他們以為自己要被武裝骨骼砸死的時候，那台黑金色的武裝骨骼開動身後的反重力推動器，整台機體在半空中詭異一折，然後手臂在地面一撐，雜耍般又跳開一段距離，正好越過了這群人的頭頂。

　　夏佐拖著腦蟲屍體從機艙中走出來的時候，那邊的武裝骨骼正打開胸部的開關，穿著緊身服帶著頭盔的某人正從機體中鑽出來，兩人隔著兩百多米的距離，對視一眼，又同時別開眼。

　　此刻終於駕駛梭車降下機場的隊員們站在兩個人視線的交點，無一不打了個寒顫。

　　「說起來，這個提供支援的家伙是誰？」

　　「黑色的武裝骨骼，機臂上有十三朵黃金薔薇，這代表一個人搞毀十三只艦蟲……707團王牌鄀九州中校。」

　　「十三……不是十二？」

　　「一個星期前金水星南部又爆發了一場大規模的蟲族登陸戰，他又斬斷了一只艦蟲。」

　　消息似乎有些過於靈通的隊員摸著自己太陽穴喃喃，「他到首都星是回來休假？沒錯他已經在前線待了三年，最近戰事漸緩，軍部有可能會給他放假。」

　　這位隊員一不小心扯斷了自己一根頭發。

　　「不好！」

　　他身邊呆萌的隊友問：「怎麼？」

　　「這位中校和我們科長可是競爭對手啊，當初他們兩個人就是在這家機場當著無數人的面宣布要一比以後軍銜高低……」

　　「那你擔心啥，」呆萌隊友說，「課長可是上校。」

　　拖著蟲子屍體，身後一路血跡的夏佐眼睛還沒有抬起來，那邊鄀九州已經蹭蹭蹭跑過百米，伸手要拎起夏佐的衣領，壓低嗓音吼：「你是嚮導？」

　　好久沒見，這個人的行為依然粗暴。

　　夏佐拍走他的手，語氣冷淡：「鄀中校，請不要違反紀律，謝謝。」

　　鄀九州呲牙，恢復一貫的懶洋洋，收回手，語氣竟然是幾分失落：「小白臉長高了。」

　　大概是離開研究所後營養充分的原因，三年中的前兩年夏佐個子抽條迅速，從一米七六一直長到了一米八五，今年夏佐原本以為還會再長幾釐米，但是過年後他的身高就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鄀九州……當初還在軍校的時候，是一米八七對吧？

　　兩釐米。

　　人造人盯著兩釐米幾乎起了怨念。

　　果不其然，鄀九州後面一句話和他預料的一模一樣。

　　「不過你還是比我矮呢，」黑髮哨兵故意拖長語調，「小白臉~」

　　夏佐：「……」

　　趕過來的幾位夜鶯隊員：「……」

　　那一刻隊員們幾乎想要抽出槍把這個給他們課長起侮辱性外號的家伙給突突突了。

　　夏佐皺起眉。

　　其實，從三年前開始，他就一直不太想去面對鄀九州，所以兩人都是用文字簡訊交流，今天陡然遇到，他的尷尬感還沒有升起，就被這人和過去一樣充滿嘲諷力的調侃拐回原本的相處方式。

　　你一句我一句，爭鋒相對。

　　……所以說，三年裡他一直在糾結什麼？這家伙看上去一點都不在意嘛。

　　其他人只看到夏佐神色不愉，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見灰髮上校轉過頭，對自己下屬們說：「你們呆站在這裡幹什麼？」

　　隊員們：「……」

　　他們嚶嚶嚶地跑去聯絡機場方面以及清理現場了。

　　然後夏佐才看向鄀九州，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想你了啊。」鄀九州笑眯眯地說。

　　夏佐：「鄀中校，你知道調戲上級會被關幾天禁閉嗎？」

　　鄀九州沉默片刻，合上眼，再睜開眼的時候，他的眼神變得格外柔情，黑珍珠般的眼眸如同一汪深潭，其中升起點點光亮，全部集中在眼前這個人影上。

　　他眼睛很亮，很亮。

　　「我想你了，」鄀九州很認真的說，「真的。」

　　「……」

　　夏佐沒有回避他的目光，和他對上的眼神不明所以，「嗯，這是真的，所以？」

　　鄀九州產生不好的預感。

　　「工作時間談論私人感情，我姑且給你算調戲，謝謝鄀中校百忙之中願意支援夜鶯的行動，可以請你……」

　　鄀九州嘴角抽搐，沒有等夏佐說完話，轉身就走。

　　看兩個人分開的模樣，像是不歡而散。

　　一直在偷瞄的的隊員們：「啊啊，果然是關係不好的對手啊。」

　　***

　　等幾個小時後，夏佐帶著人離開機場，就看著鄀九州倚在一輛軍車門上，叼著煙，不過沒有點燃。

　　工作熬了一整晚，此刻正是日出，極為鮮艷的恆星光穿過大氣層，在鄀九州身上鍍了一層耀眼金邊。

　　夜鶯的軍服是灰色的，而鄀九州的步兵部隊制服不同，線條筆直的軍服黑漆漆不帶一絲反光，暗沉如同融化的墨塊，與燦爛金邊交織，華麗又奪目。

　　不得不說，原本就是個帥哥的鄀九州穿上這一身，在相貌上加了十分不止。

　　夏佐站在機場門口，定定盯著一直沒有回頭的鄀九州，就在他身後的隊員們以為他馬上就要幾步上去和那位中校開打的時候，夏佐卻轉過身，吩咐：「你們帶回一號二號回課裡，加了一晚上班，今天上午休假。」

　　說完這句讓所有隊員懷疑自己幻聽的話，他們課長這才如他們想的那樣走向鄀中校。

　　幾個隊員帶著被禁錮圈禁錮住的一號二號慢悠悠走向他們的梭車，正偷看到鄀中校回過頭，笑容十分之賤的點燃煙朝他們課長吐了一口煙圈，還沒有來得及憤怒，就發現數十輛梭車向著機場駛來。

　　這些梭車無一不印著xx新聞社的標語，車窗打開，從裡面探出閃著光的攝像頭。

　　連話題都沒有展開的夏佐和鄀九州一愣。

　　梭車們還沒有停下，一馬當先衝在第一個的永明新聞社的記者打開擴音器，大喊：「李上校，鄀中校，對於今天在機場中的相遇你們有什麼感想？」

　　以為會是采訪有關夜鶯在機艙的行動的夏佐：「……嗯？」

　　以為會是采訪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首都星的鄀九州：「……哎？」

　　等等哪裡不對吧？為什麼會記者們問的是如此八點檔的問題啊？！

　　兩人齊齊打了一個寒顫，周圍已經被下車的記者們包圍，想要放冷氣讓這群人讓路的夏佐還沒做，就被記者們的問題給噎住了。

　　「李上校，你對和鄀中校命運般的相遇有什麼看法？」

　　命運般的相遇是什麼鬼？

　　「據說你們在首都國大的時候，就是被全校認定的對手，在戰爭開始之初甚至定下過軍銜之爭，如今對於自己的領先，您高興嗎？」

　　不，我高不高興管你什麼事？

　　這些話夏佐也只敢在心裡說一說，他三年中完全了解了媒體歪解的能力，而另一邊，鄀九州也在被問題狂轟亂炸著。

　　「鄀中校，您為什麼突然申請休假呢？」

　　「鄀中校，我們是綠色和平會，作為一名職業軍人，請您對目前拖累聯邦經濟發展的戰爭發表一下看法好嗎？」

　　「我們是八卦周刊……您和影後林少青之間的緋聞是真的嗎？」

　　前幾個問題鄀九州一直調侃著回答「我心情好啊。」、「沒看法。」、「哈哈哈哈哈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但聽到緋聞的時候，他發現夏佐突然看了他一眼。

　　想要岔開話題的鄀九州一默。

　　理也沒有理問自己的問題，夏佐看著他重復：「緋聞？」

　　「不，」鄀九州斬釘截鐵否認，「從來沒有這種東西。」

　　記者們齊齊眯起眼。

　　哦~這個態度，怎麼感覺有些問題？

　　而鄀九州發覺現在再讓這些記者們問下去可能會發生各種意外，可能會打攪到他好不容易申請到假期奔回來的本意，突然拉住夏佐將他往車裡一丟。

　　沒有設防的夏佐就被他丟進車中，粗暴的動作讓記者們激動地連連拍照，都沒有人上前阻止。

　　鄀九州自己上了駕駛位，從人群的縫隙左鑽右鑽，在追捕下幾分鐘才開上車行道。

　　……領著一大堆記者尾巴。

　　安靜坐在車中的夏佐回頭看追起來不要命的記者車，吐槽：「所以你為什麼要回來？」

　　「我想你……」

　　「假話。」

　　夏佐從後窗收回目光，對駕駛座上開著車還不好好看路的鄀九州冷淡說：「你不可能只因為想我就回到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