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龍之谷（九）

　　之前就說過了，亞瑟的龍語好到嚇人，就算在前世，純血的阿賴爾特也無法與他相提並論，現在使用最難的涉及本源的龍語，也只是微微吃力。

　　空氣裡蕩起閃光的絲線，龍語在更高的境界飄蕩，輕盈的纏繞在一名執事身上。

　　——找到了。

　　下一發龍語緊接出手，雷霆炸裂，聲勢驚人！亞瑟很清楚，他現在的魔力儲量太過薄弱，執事不敢反抗，也最多給她造成一些傷口，絕不會危及她的性命。亞瑟要的也不是殺死對方，他只是想表明自己的態度。

　　誰也別想在他眼前針對伊莉莎白！

　　那名女性執事看起來很想反抗，但是想到亞瑟的潛力和地位，一咬牙，生生受了這一記龍語魔法。疼痛是必然的，不過只有一陣，她還是可以……！！！

　　攻擊她的雷霆……進入身體裡了？！！

　　疼痛，鋪天蓋地的疼痛，軟弱的雙膝再也無法站立，執事軟倒在地，滿頭冷汗的等待疼痛過去，可是亞瑟精心準備的融合龍語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化解？他剛才張口的時候，其實是發出了片語，這聽起來非常不可思議，龍語的每一個音節都無比沉重，串聯起來簡直不可想像！

　　這真的是個混血嗎？！

　　執事痛苦的表情讓她的同僚警醒萬分，亞瑟緩步走來的時候，紛紛恭敬後退，給他讓出一條道路。伊莉莎白抱著亞瑟不放，稍稍削減了亞瑟興師問罪的氣勢，但是任何看到他眼睛的人，都知道這位殿下是真的發怒了。

　　執事狼狽地抬起頭，她在心裡牢牢地記住了今天的恥辱，不知道今後有沒有機會報復，她都要牢牢記住今天！一旦這位殿下淪落塵埃，她一定……一定……

　　衣袍摩擦的聲音在執事耳中放大，她的瞳孔微微緊縮，那只黃金瞳給了她巨大的壓迫，在龍之谷過了多年幾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任何純血的特徵都足以令她恐懼。

　　不可以……不可以反抗……

　　要復仇……總有一天……

　　兩種矛盾的想法在她腦海中衝撞不停，執事緊皺著眉宇，身體後仰。亞瑟卻不讓她退後，緩慢而堅定地逼近，黃金瞳微微閃動，瞳孔變得更加細長。

　　他緩緩開口——

　　「你在怨恨我呢。」

　　執事的臉色驟然慘白，她意識到了，亞瑟只憑著一句話，就能將她打入無底深淵！

　　今天的事情肯定會傳入龍皇耳中，怨恨僅次於純血的混血，就算只有猜測，她也必死無疑！

　　「萬、萬分抱歉！請您寬恕我！」

　　然而這個時候的求饒已經全無意義，執事們安安靜靜的，他們並沒有什麼同伴愛，不會替這個倒楣鬼求情，蘇德眼神微動，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

　　他無法掌控亞瑟，這把火不能燒到他身上來。

　　布瑞朗特恩肯定會處理這個執事的，現在是一切剛剛開始的時候，龍皇心中尚有幾分溫情。如果在後期廝殺激烈時，亞瑟肯定不會借布瑞朗特恩的手，一般有不順眼的，他自己就上了。

　　亞瑟牽了伊莉莎白的手，帶她走進教室，其實時間還早，授課老師還沒有到。亞瑟四處看了看，看到了夏佐，這個娃娃臉的孩子出身他那個世界的豪商世家，從小耳濡目染，精明的很。亞瑟把伊莉莎白帶過去，夏佐一愣，很快又露出了親切討喜的笑。

　　「就坐在我這邊吧，伊莉莎。」他親昵的呼喚伊莉莎白的名字，伊莉莎白有點不安，偷偷看向亞瑟，亞瑟對她點了點頭，她這才慢慢坐下來，手裡還緊緊攥著亞瑟的袖子。

　　亞瑟喜歡跟聰明人相處，省時省力，他從空間戒指裡取出了一張卷軸，交給夏佐。

　　「合作愉快。」

　　夏佐眼睛一亮，上手摸了摸卷軸的質地，縱使兩個世界力量體系不同，有些東西還是相通的。他這次離家遠行，雖然帶了不少東西防身，可是誰不希望這些東西更多一點呢？卷軸起碼十級水準，也就是說……

　　大師級別，在這個年紀裡。

　　交好！夏佐似乎聽到了母親在面對大生意時激動拍桌子的聲音，他的笑容燦爛的幾乎能開出花，伊莉莎白在他心目中已經被供了起來，他發誓要照顧好這個小妹妹。

　　「合作愉快~」夏佐笑吟吟的，迅速轉頭向伊莉莎白說道：「伊莉莎妹妹，以後有什麼事情找我就好，你可以叫我夏佐哥哥……」

　　伊莉莎白：……啊咩？

　　亞瑟倒是很習慣夏佐的這幅做派，十級卷軸對他來說，就是半個小時的事情，龍之谷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材料，龍族很少提煉萃取藥材精華，他們會直接服用天材地寶，強悍的身體直接就可以吸收其中的能量，金龍更是如此。但是，也不是說藥劑對龍族就沒有作用，純血終究只是頂端的一小部分，龍族的龐大根基，是混血和附屬於龍族的亞龍種。

　　安撫一通讓伊莉莎白鬆了手，馬上就是上課時間，亞瑟轉身向外走，迎面就遇上了授課老師，這種感覺有點像蹺課途中被班主任逮到一樣，但是亞瑟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沒有顧及老師面子留下上課的打算。

　　「亞摩斯老師，我能否申請免修？」亞瑟該有的禮儀不會缺少，他對這位有藍龍血脈的老師還是比較尊敬的，主動執龍族的學生禮，這個舉動讓亞摩斯剛剛皺起的眉宇舒展了幾分，打量起這個第一節 課就桀驁的說不想來上課的學生。

　　平心而論，這個孩子哪怕在容貌出挑的龍族也是難得一見的精緻俊秀，異色瞳不僅帶來視覺上的愉悅，還有心理上的壓迫。在課程開始之前，亞摩斯曾經被龍皇召見，除了詢問他所負責的一些事務的處理情況，只提到了一個名字——「亞瑟」。

　　【他將是阿賴爾特的左膀右臂，無論如何，嚴格要求他。】

　　【尤其是龍語，要按照純血的標準，要求他。】

　　亞摩斯滿面威嚴，不忍心看著這個天才因為過分傲慢折在起點，冷冷的拒絕道：「不可能，所有混血都要上課。」

　　亞瑟聽出他話語中的堅定，估計是布瑞朗特恩跟他說了什麼，之前想好的說辭統統棄之不用，他換了一種方式。

　　「您想教給我們什麼？」

　　亞摩斯有心打擊他，刻意把課程往艱深裡說，「起源，結構解析，情景架設……龍語不是那麼好學的，需要系統的教導。」

　　亞瑟點點頭，「所以這個學期，最後的考試您會讓我們說一說『龍語是什麼』對嗎？」

　　亞摩斯的冷酷表情有點裂掉，來自學霸的猜題讓他感到一種挫敗。

　　媽蛋，還真押中了！

　　「如果是這個問題，我現在就可以告訴您。」亞瑟說道。

　　亞摩斯下意識的想說不可能，除非已經透徹瞭解了龍語，將它作為自己的身體一部分去驅使，不然這個問題是回答不出來的。他要的回答可不是一篇論文或者報告，他要的是學生使用龍語對他親自開口，也許答案只是一句話，但是這句話必須用龍語陳述，包含自身對龍語的全部理解。

　　自學怎麼可能做到？僅憑天賦更是不可能！真以為自己是初代龍嗎？除了初代龍，就算是龍皇這樣的二代龍，也不可能憑天賦詮釋龍語。

　　對，除了初代龍，沒有誰能……！

　　亞瑟深吸一口氣，張口說了一句龍語。

　　亞摩斯像被凝固住了，剛才的那句龍語太過深奧，他需要拼命理解才能勉強讀出其中的意義，但這意義又浮於表面，絕不是亞瑟所表達的全部意義！

　　大腦在高速運轉，亞摩斯費力的想從龍語的漩渦中掙脫，他感覺自己要被溺斃，眼前全是旋轉的資訊，漸漸地資訊全都看不清了，都變成光點，光點綴連成一片，他站在充滿亮光的世界中，徹底的思考不能。

　　光明之中睜開一隻黃金瞳，很奇怪，只有一隻，卻比任何事物都要耀眼，輝煌的光圈在瞳眸中浮沉，逐漸浮現逆十字的倒影，亞摩斯聽到了一聲鎖鏈的碰撞——

　　「叮噹——」

　　他猛然醒來，大汗淋漓。

　　亞瑟靜靜地站在他面前，等他的答覆。

　　亞摩斯苦笑，他確實無力教導這個天賦近乎鬼神的孩子。

　　「去做你的事情吧，只不過測試要回來參與，拿不到第一名就重新回來上課。」亞摩斯擺了擺手，示意他快走，現在一看到亞瑟，他的腦袋就像被龐大資訊衝擊那樣隱隱作痛。

　　亞瑟又行了一禮，一身輕鬆的出門了，留下一個飽受心理創傷的老師，和一屋子懵逼的兄弟姐妹。

　　誰也不知道亞瑟說了些什麼，更不可能聽懂，只不過教室裡的混血們隱隱感覺得到，亞瑟已經把他們甩出了不能想像的距離。

　　英格利斯深深地垂下了頭，與他做出同樣動作的還有幾個人。

　　不甘心已經多得快要溢出來了，英格利斯藏起自己陰沉的眼神，向亞摩斯揚起笑臉。他什麼都沒有，但是他什麼都能做。

　　「對了……」亞瑟竟然又折回來，向亞摩斯說道，「能不能請您對伊莉莎白多加照顧？」

　　亞摩斯腦袋疼，「我對每個學生都一視同仁！」

　　亞瑟就等這句話，他點了點頭，這次是真的走了。

　　上課期間堂而皇之的離開，亞瑟收穫了走廊上所有執事的注視，經過蘇德身邊的時候，蘇德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亞瑟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徑直離開。

　　他的藥劑室裡還熬著草藥，時間差不多了，要進行下一步操作。

　　亞瑟穿過花木扶疏的小徑，順便去圖書館借了兩本前世沒有讀完的書，快要走到藥劑室的時候，他停下腳步。

　　「你也跟了很久了，現在四周沒有人，想說什麼就說吧。」

　　一個人影從樹後慢慢走出，微風吹動他墨綠的長髮，執事服不像蘇德那樣時時打理的筆挺漂亮，領口微微敞開，臉上時常帶笑，看起來非常親和。

　　赫然是畢維斯！

　　「殿下，是我冒昧了。」畢維斯整好以暇的笑道，半點沒有跟蹤被抓住的尷尬，「我只是對您給夏佐的小禮物有些感興趣，請問您可否我解惑？」

　　亞瑟看了一眼懷錶，乾脆道：「跟上來吧。」

　　他進入了私人藥劑室，草藥在小爐上散發出香甜的氣息，亞瑟拿水晶棒攪了攪，濃稠度已經達到了需求，他將這團顏色漂亮的蜂蜜色液體傾倒入一旁空置的水晶皿中，魔杖一轉，看不清的細小風刃切碎了一株不知名的植物，重新熬煮起來。

　　畢維斯不動聲色的看著他的動作，等亞瑟再次停手的時候，他已經重新調整了自己的態度。他注意到，亞瑟處理藥材的時候，意識似乎是先於身體的，說明他有意做到更好，但是此時的身體狀況形成了制約。

　　雖然製作的藥劑和之前的卷軸是大師級別，他的未來卻應該是宗師甚至……神匠。

　　神匠級別的藥劑師，就連龍族也沒有幾個，大多數出自綠龍一族，也只是專精一方面，很難像亞瑟這樣齊頭並進。

　　「亞瑟殿下在原來的世界也是出名的藥劑師嗎？」畢維斯選了一個話題，對有價值的人，他願意花費一些寶貴的時間交流，這也是先期投資的一部分。

　　亞瑟搖搖頭，「不用說多餘的話了，正好，我也想跟你談一筆生意。」

　　「藥劑，卷軸，銘文，機關，武器……我都可以製作。」他面無表情的說著讓畢維斯震驚的話，「水準的話，目前來說是大師級，等長大一點，衝擊宗師是很自然的事情。」

　　畢維斯當然也相信，他喜歡追逐利益，手上自然也有銷售管道，這些東西放出去，再加上有未來宗師的坐鎮，肯定能賺個盆滿缽滿。只不過，他想到了一個問題。

　　「雖然有點失禮，但是我還是要說，如果只是亞瑟殿下的那個小世界中的藥劑，是不值錢的，因為對龍族的效果微乎其微。我可以為您尋找龍族特產的材料，藥方也有，對照煉製的話，您是否可以勝任呢？」

　　亞瑟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最近都在做什麼？」

　　畢維斯微微一怔，「難道……」

　　藥香漸漸彌漫，亞瑟手頭的藥劑到了收尾的關鍵時期，他從容的轉身，非常隨意的抓起一旁早就切好的材料，這只是佔用了他一隻手。另一隻手則燃起蒼藍火焰，極致的高溫連同後來的藥材一起籠罩在水晶皿上。

　　一團淡金色為主的水霧升騰，這在藥劑學上被稱為霧化，是藥劑完美製作的標誌。

　　在霧氣沉澱之前，亞瑟已經用風裹了這團霧氣，投入藥劑瓶裡，醇厚的淡金色沉澱下來，一半已經液化的時候，亞瑟塞住了瓶口，藥劑於是保持了半液半氣的狀態，這對於吸收者來說，吸收的難度頓時降低一倍不止！

　　「煥發藥劑，針對龍血持有者，短期啟動龍血。是我在圖書館找到的殘缺藥方，費了些力氣完善，你如果信不過，這瓶可以拿去試驗，試驗成功，我們再簽合約。」

　　畢維斯這次卻堅定起來，他看著亞瑟的眼神又有變化，斬釘截鐵的說道：

　　「不，殿下，我們先簽合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