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3章 送你一座祭壇

　　中央島。軍部已經派出兩個中隊增援， 幾十架機甲和數百的地面部隊在沿海地區佈防完成。然而等了很久， 除了一隻舉著一艘報廢漁船的大海怪還在幾百海裡外的地方發呆，其他人魚都不見了。

　　「不見」這個說法其實是字面意義上的，就是指人類看不見了。那為什麼看不見呢？很簡單，在水底下嘛，不是不想派點什麼水下的勘測設備去偵查一下， 實在是派出去什麼就被打壞什麼，在軍部沒有接手中央島防禦前，安保中心報廢的勘測設備加起來都快夠五六發炮彈的錢了。

　　「水下是他們的主場。」阿奇柏德敲著桌子道。他實在是不想接手和中央島有關的工作，不管幹什麼， 一旦牽扯上人魚就會變得非常麻煩。現在可好， 不但有關現代人魚，還扯上了遠古人魚。要不是主席強硬地指派， 他更願意跟著海德和大兒子一起去遠海看熱鬧。

　　「查過那艘漁船是來自哪裡的沒有？」阿奇柏德問副官。

　　副官打開電子記事本看了一眼道：「是浪鮮漁業公司旗下的遠洋捕撈船，因為取得了進入地球捕魚的資格，所以得到准入。中央島的海洋資源管理部門確認過對方的出海記錄， 報備的是近海捕撈，也就是海洋管理條例中允許捕撈的海域， 但不知道為何對方擅自航行出了規定海域。」

　　「航行出去中央島沒人管？」

　　副官搖了搖頭：「海洋資源管理部門說沒有發現異常。」

　　「那就是有人在做手腳咯？」阿奇柏德眉毛上挑：「沒有異常， 那無非是漁船上裝了隱形雷達或者監管部門掩蓋了痕跡，從主機上入手，應該很好查， 去把這個人查出來。」

　　「奧德里奇元帥。」一起參與佈防的安保中心負責人，一位上將先生道：「我們現在應該關注的重點是遠古人魚想幹什麼。」

　　「對， 我正在解決這件事情。」阿奇柏德道：「他們為了違反海洋管理條例的漁船而來，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這艘船是不是違反了出海規定？那麼解決這件事情，就是在解決遠古人魚氣勢洶洶來質問我方的問題。」說道這裡，阿奇柏德頓了頓：「說起來，在軍部接手這事之前，你們就沒有想過怎麼處置那艘漁船？」

　　「我們的職責是保護中央島。」安保中心負責人道。另一位管理人員點頭附和：「沒錯，一旦遠古人魚有任何威脅舉動，我們會適當的採取武力行動。」

　　軍部的軍官和安保中心的人員涇渭分明地分成兩派，軍部幾位將官互相對視著，其中一個中校小聲道：「為什麼，感覺怪怪的？」

　　他的參謀低聲道：「因為這個行為實際上是在包庇那艘漁船。」

　　針對遠古人魚，卻決口不提違反規定的漁船，很值得思考。

　　兩人的對話聲音不大，但在會議室裡，無論軍部的人還是安保中心的人都能隱約聽見。針鋒相對的氣氛蔓延開來。

　　在外面走廊裡等待的海洋資源監管局和海面監察局的人惴惴不安。「吱呀」一聲，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就見安保中心的費奇上將臉色鐵青著走了出來，兩個軍部的校級軍官拿著問訊通知把等候的眾人全帶走了。

　　完了，這下搞大了。這是常年在中央島工作的聯邦人內心深處泛起的唯一想法。地球號稱「人魚故鄉」，所以中央島這個地方，基本可以說是特權滿地走，工作人員也連帶著享受部分殖民衛星工作者沒有的福利，好比不會輕易被傳訊。而一旦受到傳訊，那就意味著，別說做公務員了，從此以後上哪兒找工作都不會再有公司要你。

　　阿奇柏德的手段很強硬，他忌憚遠古人魚，但也絕不包庇聯邦的人類，相反，這類從內部破壞聯邦法規，或是鑽空想要謀取私利的人，他絕不放過。

　　問訊結果還沒出來，一直監控著海面的軍方發現，那只長相兇殘的大海怪動了。

　　體長輕鬆過百米的海怪卷著一艘漁船就跟玩兒似的，輕飄飄地從海面上下潛下去，不過他遇到了一點困難，擰成了麻花的漁船大概裡面空氣沒放乾淨，還不能一下子就拖進海裡。克蘇魯試了幾次，都沒成功，然後，他就生氣了。

　　幾條觸手一個用力，清脆的「哢嚓」一聲，漁船斷成了兩半。

　　克蘇魯盯著兩半船看了半天，比克拉肯稍微大一點的眼睛裡露出了迷茫的眼神。他一手卷著一截船，陷入了沉思。

　　在衛星畫面中看到這副景象的聯邦人也陷入了沉思。

　　「克蘇魯，你幹了什麼？」同樣帶隊出吃了個午飯的安菲回來看見已經變成了兩半的漁船，問道。

　　「克蘇魯！」[什麼都沒幹！]手忙腳亂地把兩半殘骸藏到背後。

　　「」忒緹斯拽了拽他的鬍鬚：「別藏了，都看見了。」

　　「克~蘇~魯。」掩藏失敗的克蘇魯把漁船殘骸一扔，縮到了水下。

　　「哈哈哈，你還學會甩鍋品質不行了。」安菲大笑出聲，「來吧，小夥子，拿上殘骸，我們去找茬。」

　　水層陡然拔高，完全籠罩住克蘇魯的聲音，海浪的波濤開始變得洶湧，嘩嘩聲不再是舒緩的節奏，而是帶著衝擊陸地的怒吼在咆哮。

　　氣象站很快發現了異常並報告上去。圖像顯示，中央島附近的水域形成了大大小小數百個漩渦，並且漩渦還在不斷擴大中。

　　「會發生什麼後果？」阿奇柏德問。

　　「會攪碎一切下水的東西。照現在的強度，我們的水下機甲已經沒辦法下水了，而且這麼多漩渦共存本身也是一件令人驚歎的事情。另外，這樣意味著打入水中的攻擊會在瞬間被卷到海底。」

　　「遠古人魚的異能這麼強？」阿奇柏德的副官吃驚道：「我兒子從漂流瓶和遠古人魚的交流中得知重種人魚才能發動大範圍的異能，我原本以為他們說的大範圍是指掀翻一艘船什麼的。」

　　阿奇柏德張嘴，沒來得及說話，所有人就聽到了一個空靈的聲音。仿佛來自非常遙遠的地方。

　　「人類。」這個聲音帶著些許輕慢，她說：「需要為諸位演示觸犯法規的下場嗎？」

　　這一聲挑釁是全頻道廣播，海洋裡所有的人魚都聽到了安菲的問話，一時間私下小波段通訊異常熱鬧。

　　普通種人魚在圍觀重種搞事，對於破壞海洋環境這種事情，他們同樣深惡痛絕。恐懼重種是一回事，但這不妨礙他們支持重種的某些行為，尤其是在保護家園的時候——

　　夏威夷群島海域。

　　南璵聽完安菲的話，歪頭笑了一聲：「她又想出了什麼有趣的主意。」

　　「讓她自己玩去，我們也要開始了。」海若望了一眼搜救船道

　　眼巴巴等了很久的聯邦領導們終於等來了姍姍來遲的遠古人魚們。對方的出場方式就非常拉風。

　　十來條重種人魚排成兩排開道，海浪翻出白沫仿佛鋪就的白色地毯，四條金色的人魚手執著海水凝聚的長劍利於海面，一隻巨大的海怪緩緩靠近，將頭頂上的兩條黑白人魚送到最前方。

　　海水逐步拔高，將這一塊的海平面抬高至與搜救船平齊，而後一部分旋轉的水流凝成了高背王座的模樣，白色的堅冰從王座的椅背上逐步蔓延，直至整個平臺都成了玲瓏剔透的冰面，唯一層及腰的水層在冰面上微微蕩漾。

　　夕陽的餘暉從遠古人魚們的背後灑下，將水層照成了絢爛的顏色。

　　那位首次在人類面前露出真容的海皇斜靠在冰王座上，黑色尾鰭仿佛充滿著爆發的力量，尾尖的地方一抹金色晃人眼球。打卷的長髮散落在赤衣果的肩膀，俊美的臉龐上掛著一抹漫不經心的微笑。

　　人們看到他淡漠的掃了一眼搜救船的方向，而後仰頭與身邊的白尾人魚說起了什麼。

　　那條曾在中央島呆過一段時間的白尾人魚靠坐在冰王座的扶手上，白色的鱗片在冰雪的襯托下極為美麗。他附身時，黑尾的皇者伸手托住他的後腰，動作自然。兩條人魚似乎是完全無視了聯邦人，自顧自笑了起來。

　　聯邦主席等了一會兒，轉頭去看海德，而海德在看他的大兒子。他的大兒子瑞吉兒在看誰呢？毫無疑問，柏伊斯。

　　被瑞吉兒盯了半天的柏伊斯完全沒有接收到對方熱切的眼神，正支著耳朵專心致志地聽背後兩個大佬制定裁決計畫 。

　　海若說：「看到中間那個老頭沒有。他現在在想一會兒要怎麼從我們這裡得到更多的利益。你說，我們怎麼回敬他？」

　　「剝奪近海出航權。」南璵毫不客氣地道。

　　「呵。」海若輕笑了一聲：「太輕了，這不是安菲正在做的事情嗎？讓她多拖幾天，對方就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了。」說到這裡，海若頓了頓，似乎是有了什麼主意，他看著主祭的側顏，笑著問：「我的大祭司，我送你一座連接陸地與海洋的祭壇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