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現代人魚

　　中央島的開放日在聯邦是一個大日子。為期三天的開放日是普通家庭的人魚們申請進入中央島唯一的機會。許多夠不到頂級貴族的家庭，家中主要的人魚成員在這天也能獲得進入中央島的機會。同時，星網TV會對中央島進行直播，屆時能看到許多平時都看不見的人魚美人。

　　在中央島上湧入了大批工作人員來佈置開放日現場的時候，聯邦高層終於還是決定留下白尾人魚。這是個相當冒險的決定，但聯邦不願意放棄這條到手的遠古人魚——即使，有其他遠古人魚帶來了警告。

　　遮罩了自家群聊，但是從人類的腦子裡獲取了資訊的南璵表示：從古至今，人類都不缺少冒（zuo）險（si）精神。

　　算一算中央島的開放日和海鮮大批量「復活」的日子，希望到時候，脆弱的現代人魚不要被嚇哭。

　　環地球軌道第一殖民衛星。學院區屬聯邦小學。

　　班主任站在講臺上對著學生們宣佈下周的課外實踐地點——毫無意外的，地球中央島。

　　課堂中響起一片歡呼。

　　凱撒轉頭對著同桌的男孩兒說：「看，我就說是中央島。這次我們還能坐船出海去玩，艾倫，艾倫？」發現小夥伴沒在聽自己講話，凱撒拍了拍他的肩膀。

　　「什麼？」艾倫臉上表情呆愣愣的，「抱歉，我剛剛走神了。」

　　凱撒仔細看了艾倫一眼，不確定地問道：「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

　　「不——」下意識地搖頭搖了一半，艾倫看著金髮男孩兒認真的雙眼，垂下了腦袋：「好吧，也許是的。」

　　「發生了什麼？」凱撒問，他想不出他的好朋友會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艾倫和他不一樣，他很乖，老師從來不會和家長告狀。

　　「我……」艾倫動了動嘴，不知道該不該對凱撒說這些。昨天夜裡爺爺把他叫進了書房，通知他準備轉學的事情，因為家裡決定讓他去做轉變手術。在手術前，他就得轉入人魚學院的學前班進行基礎學習並開始進行術前調理。

　　在自然人魚降生不多的家族裡，基因等級不高的孩子通常都會在年幼時被轉變成人魚，以便將來進行聯姻。艾倫這個年紀，在從小轉變的孩子裡，其實已經有些晚了。之所以會突然做這樣的安排，是因為霍爾家的一條後天人魚死了，他被一場高熱奪去了生命。萬幸的是，他的年紀還小，家族並未給他定下聯姻物件，但他的位置必須有另一條人魚補上。

　　於是艾倫進入了霍爾族長的視線。這個孩子雖然在文科成績上非常優異，但基因等級不高，體能只有D-。霍爾族長在幾個孫輩的孩子裡挑挑揀揀，最終選定了艾倫。在一個依靠軍功躋身豪門的家族裡，體能不高的孩子註定會被忽略。家族裡沒有多餘的資源為他在另一個領域鋪路。

　　凱撒在艾倫沉默期間，一直安靜地等待。這個偶爾有點熊的孩子在某些方面真的被教導得像個紳士。

　　艾倫終於還是對他最好的朋友說出自己馬上要轉學的事情。

　　「轉學？」凱撒眨了眨眼：「沒關係，只是換個學校，我們還能在一起玩。」

　　艾倫搖了搖頭：「是深藍學院。」

　　凱撒呆住了。深藍學院是人魚學院的官方名稱，他的好朋友要去就讀人魚學院了？

　　「可是你——」凱撒的話說了一半就沒再說下去，他看到了艾倫臉上難過的表情：「你不想的，對不對？」

　　艾倫沒有說話，即使他再不想轉變成人魚，他的家族也不會就此放棄。他根本沒有反抗的資本，他的父親不會為他去挑戰爺爺的權威，他們甚至不關心他的想法。只有姆父，在事情已經沒有回轉餘地之後告訴他：「如果你想要做什麼，那麼，不要在意自己是人類還是人魚。脆弱的只有身體，內心的堅強能為你帶來力量。」

　　看著凱撒認真的臉，艾倫忽然道：「如果我變成人魚了，我們還是好朋友嗎？」

　　「當然，我最好的朋友是你——艾倫•霍爾，不論他是人類還是人魚，他都是艾倫•霍爾。」

　　「我知道了。」艾倫給了凱撒一個大大的擁抱：「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第二天，凱撒沒有看見他的好朋友。等他轉頭卻找不到人說話的時候，他才真正意識到艾倫轉學意味著什麼。

　　在艾倫的人魚手術成功，體征指數穩定之前，他們連用終端進行通話都無法做到。

　　凱撒第一次覺得上學有點無聊。這天，凱撒回家，看到新聞裡正在播放的中央島開放日籌備工作，眼珠子一轉，忽然有了想法。他沖進父親的書房，和炮彈一樣把自己彈射進父親的懷裡。

　　「凱撒？怎麼了？」阿奇柏德抱住他，還順手顛了顛。因為是好不容易才出生的小兒子，而且和哥哥瑞吉兒比起來，凱撒的性格實在太活潑了，阿奇柏德和海德就對小兒子格外寵愛一點。

　　「父親，姆父可以去人魚學院的學前班的，對不對？」

　　阿奇柏德看著兒子，挑了挑眉：「你想幹嘛？這麼小就想給自己找個物件？這可不太合適。」

　　「父親！」凱撒羞惱地打斷了阿奇柏德：「是艾倫！艾倫轉去讀人魚學院的學前班了，我已經好久沒看見他了，能不能讓姆父帶我去學校裡看看他？」

　　「艾倫是誰？」阿奇柏德顯然不清楚小兒子在學校裡還有會轉去念人魚學院的同學。在他的印象裡，凱撒的朋友們都是搗蛋鬼，體能好，愛打架，有這些特徵的小朋友，怎麼想都不會去做人魚手術。

　　「艾倫•霍爾，是今年轉來我們班的。」

　　「哦，霍爾。」這麼一說，阿奇柏德想到了今年調入軍部總/參的霍爾中將。「他是布隆•霍爾的兒子？」

　　「侄子。艾倫的父親叫布登•霍爾。」凱撒道。

　　阿奇柏德知道布登•霍爾，是霍爾老將軍的二兒子，布隆的弟弟，和哥哥相比資質並不出眾，也沒有在軍部供職，成年後一直打理著家族財務，無功無過，和布隆相比，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你和艾倫關係很好？」阿奇柏德看了一眼小兒子，心裡開始打起小算盤。

　　凱撒完全沒有領會父親的意圖，一邊點頭一邊道：「對，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你不是不喜歡和武力值不高的小朋友一起玩嗎？」

　　「艾倫長得好看！」

　　阿奇柏德沉默了幾秒，好吧，至少他兒子懂得欣賞美？

　　凱撒也意識到這個理由太單薄，於是補充道：「艾倫每次文科測試都是第一名！」潛臺詞是，我能抄他的作業。

　　不過阿奇柏德並沒有get到小兒子的內心os。於是他抱著凱撒走出書房，邊走邊給海德打了個電話，告訴海德他們這週末會去中央島看他，順便提了提小兒子的同學艾倫。

　　那邊接到電話的海德眨了眨眼，哪兒能不明白阿奇柏德在想什麼，他笑道：「凱撒才多大，是不是太早了點？」

　　「可以先看看嘛，說起來也是青梅竹馬，多好。」

　　海德掛掉和愛人的童話，無奈地搖了搖頭。何曼教授走進來的時候，正看到海德微揚起的嘴角：「閣下看起來很高興？」

　　「是我的小兒子要來看我。」海德想了想，還是替小兒子問了關於近來人魚手術的孩子：「最近中央島的深藍學院裡有年齡在12歲左右的孩子嗎？」

　　通常做人魚手術的，要麼在三四歲時就進行轉變手術，這個階段的成功率最高，轉變成人魚後體質也更健康；要麼在成年後和另一半相戀自願進行手術，所有海德一問12歲左右的孩子，何曼很快就有了印象：「是有一個，霍爾家的孩子。」

　　「他是我小兒子的同學，這週末方便去探望他一下嗎？」海德詢問道。

　　何曼點了點頭：「當然可以，那個孩子的年齡有些尷尬，聽小林說他的情緒不太好，最好是有人能開導他一下。」

　　「他的家人沒有陪著他嗎？」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閣下可以去詢問小林。」

　　「謝謝何教授。」海德向何曼致謝後，打算出門，後者叫住了他。

　　「等等，閣下。」

　　海德：「怎麼了？」

　　何曼頓了頓才道：「幾天前與我們聯繫過的遠古人魚，明天會派人過來，想請您和其他幾位閣下一起出席。」

　　「當然沒問題，我想其他人魚會和我一樣非常樂意和遠古人魚見面。」海德也想借此看看主動與現代人類進行聯繫遠古人魚是什麼樣子。

　　「另外……」何曼搓了搓手：「那位，額，人魚祭祀，如果他願意的話，我們想請他也列席會談。」

　　何曼說完，海德一陣沉默。

　　在得知白尾人魚是遠古人魚中的純血主祭，並且十分危險之後，他們對待白尾的態度更加謹慎起來，海德也嘗試過博取對方的信任，無一例外地，都以失敗告終。不過他也從中總結出一些經驗，白尾對於人類是完完全全的冷漠，而對人魚則是陌生的路人關係。只要不靠近他，白尾對於附近游泳的人魚都是放任的態度，但人類不行。但凡白尾所在的水域，人類都別想下水。

　　這個現象讓海德想到了程司宇所說的話：「他們對人類並不友好。」

　　他們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南璵也不會開口告訴他們。

　　何曼看海德的表情也猜到了結果，歎了口氣道：「只能等明天了。」希望，那條叫程司宇的遠古人魚能帶來他們想知道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