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一根針刺

　　望著那張清麗的小臉，尹陌原本想說的話到嘴邊後改了意思。

　　〝記得穿保暖點，這寒天容易凍傷身……″

　　在見到桑芊芊那道帶著一絲賊賊的笑意後，他連忙解釋〝染上風邪挺麻煩的，我可不想一人做二人份的工作……″

　　〝知道了。″她推開大門，側過笑臉丟下一句〝呆頭鵝。″後，輕快地離去。

　　尹陌一聽，愣住，在他還沒有回神反應過來前，那道纖細的雪白背影已經消失在梁水堂的庭園景色之中。黑眸垂落，他攤開大掌，一隻琉璃耳環躺在掌心上，那線條精美且透著溫潤柔和的光澤，自不同的角度看去，時而湛藍，時而粉紫，這塊琉璃可想而見是上等材質，才能如此小巧卻奪人目光。

　　原本叫住桑芊芊是想要將耳飾還給她，但在她回頭的霎那，他縮回欲伸出去的大手，鬼使神差地放在身後，想要將它給保留下來。

　　回眸一瞬生百媚，就是形容她這般的美麗吧。

　　拐出梁水堂的桑芊芊原本想直接到大廳等著華玄玉，但心裡頭總有一絲怪異牽引著她，讓她在意起來不知道送上官尋月回房的華玄玉會不會一待就幾個時辰去了，而且……連她自己都覺得上官尋月是個絕色女子，進了房間，孤男寡女，難保會有怎樣的火花。

　　雖說她只是名義上的王妃，而上官尋月也是個有名分的小妾，王爺寵幸上官尋月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她就是微微糾結著，像是一根針刺著肉骨，既非有著強烈的疼痛卻也折磨著。

　　走著走著，她就這麽晃到了待月居，還記得幾天前青洮帶著她仔仔細細地繞了一圈王裔府，那時聽青洮說待月居是給上官尋月住的，其實府中原本就有個待月居，但一直沒有讓誰住進去，直到上官尋月來了，便直接給了這地方住，這麽個巧合還給下人們傳說是姻緣注定，她只笑了笑。

　　但，現在站在這門口，眸光望著匾額上那三個大字，她沒了笑意，只剩一絲失落。

　　這會桑芊芊又躊著不定，想著就要離去，又聽聞見一道悅耳如銀鈴般的女人笑聲，她認得是上官尋月的聲線，腦海就不免浮現這種云云，於是她最終是走進了待月居，且直接用力地敲了二下門板就往裡頭走進去。

　　華玄玉與上官尋月見到桑芊芊時皆露出驚訝的神情，前者是因為不喜與人交往的桑芊芊竟然前來，他猜是真的關心於上官尋月的狀況，後者是沒想到桑芊芊有膽過來，猜想可能是剛才台上一吻，讓桑芊芊吃醋而過來下馬威。

　　〝怎麽來了？″華玄玉率先開口，俊美的臉龐依然掛著一抹桃花般瑰麗的笑容。

　　〝我……我來看看尋月妹妹的傷勢。″桑芊芊差點找不到個理由，還好瞧見坐著的上官尋月的右腳踝綁上了白紗布，才有個藉口，不至於讓自己太難看。

　　〝尋月扭傷了腳踝，估計得要修養二週以上才會好個完全。″說到這個，華玄玉就頭疼起來，舞者最糟糕的莫過於身體有傷，原本上官尋月還爭著硬要跟他合舞，而他怎麽可能讓她冒這個險，萬一扭傷沒治好，再傷一次，舊傷加上新傷，腳踝會更難康復且留下後患，因此他直接回絕掉她的要求。

　　桑芊芊輕皺了下眉心。

　　那這樣一來不就變成得要換人與華玄玉搭檔？雖然她不喜歡看華玄玉與上官尋月共舞，但她不得不承認他們搭配起來是那般契合，再說，現在府裡的姬妾還沒有哪個有上官尋月的水準，如果去外頭找個舞姬來搭，也不妥，誰知會不會是哪路偽裝的刺客。

　　桑芊芊的擔憂看在上官尋月的眼裡變成了同情，同情她摔下台成了半跛的人，那同情就像過去她被貶籍時，那些朋友們看她的眼神一樣，使她痛恨，她不需要同情，可憐的人才需要同情，但她不是糟糕可憐的賤民！

　　〝嗯…王爺得要一個女伴可搭，可惜王妃姐姐有副好皮相卻沒舞藝，真是可惜，一時間我還真想不到誰能代替我呢。″上官尋月高傲地說著，邊慢斯條理地捻起一小個杏仁糕放進口中。

　　那句「有副好皮相卻沒舞藝」著實地刺激到桑芊芊，眼眸瞪著上官尋月得志的模樣，惹得她五指都攏握在一塊。她不是對舞藝排斥，而是幼年身體實在虛弱，爹爹聽說習武強身，加上家中長輩都不反對，才把她送進千鴆門派，這麽一練，她也一頭栽進去，一天習武的時間就耗去大半多，那些女兒家須具備的琴棋書畫她只能用少之又少的時間學了點皮毛，更別提到要精通舞藝。

　　可她吞不下這口貶低的語句，管不住嘴巴，直接回應〝王爺若不介意，芊芊願代替尋月，畢竟我也有責任於沒保護好王爺，以至於讓尋月受傷了。″

　　語畢，華玄玉錯愕地看著桑芊芊，望見她臉上帶著倔強的神情，他胸口浮起一絲心疼。

　　舞，並非一朝一夕即蹴可成，如同武，需要長年累月的磨練，才可能練就內力。一般不懂舞藝之人，是跳不來上官尋月的舞步，即便懂了，能否跳得引人入勝，那又是另一番需鑽研的點，雖說桑芊芊有武功為底子，但短短時間要達到那番境界，猶如蚍蜉撼樹，可能會弄得一身傷。

　　〝芊芊，別……″

　　〝請王爺允諾，否則芊芊不離待月居一步。″

　　上官尋月的唇邊揚起媚笑，心底對於桑芊芊的執著又愛又恨，如果她們相識於不同的場景，也許會成為好友，可惜，她們同樣只為一個男人而存在，那就注定只能是敵人。

　　〝王爺，您就允了王妃姐姐吧，否則她要是真賴在我這不走，我也挺煩惱的，這不打緊，要是萬一外面的人傳個什麽風聲，以為我對王妃姐姐不好，那我可是承擔不起呢。″她就著桑芊芊的話打邊鼓。

　　就不信你一個只會武藝且低級的女人能搞出什麽名堂，假如練舞練斷了二條腿，可能她還有機會直接爬上王妃的座椅，那她這輩子還怕沒翻身的機會嗎？她要讓桑芊芊知道，她上官尋月的層級是桑芊芊永遠不可能達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