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河 119.昏厥

　　「咚」的一聲巨響，　黃敬鬆拍案而起，他旁邊的蘇芸面上的溫柔也消失不見，　只餘一片冰冷。

　　「米大少，飯可以亂吃，　話可不能亂說。」把玩著玻璃精緻的杯子，　黃敬鬆淡淡道。

　　再怎麼說馮褚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儘管知道她身上有秘密，　不過於情於理，　這恩情都是要還的。

　　米克狄現在腦子有些混亂，　言語也沒了章法，　「想幫忙說話，　也不掂量掂量……」

　　然而黃敬鬆根本沒有耐心聽他把話說完，　直接就把玻璃杯子摔到了米克狄腳下。

　　杯子碎裂的「嘩啦」聲嚇了米克狄一跳，　「你——」

　　「整天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喬嚴吊兒郎當的開口。

　　反正他活不長，　擠兌他的話再不說可就晚了。

　　「米家？我呸！」

　　沒落的家族，　像寄生蟲一樣依附在裴家身上，還絲毫不懂得收斂，　真不知道面前這個青年是怎麼活這麼大的。

　　裴肅鋒的脾氣可真夠好了，　居然能容忍小舅子這麼多年。

　　面對著七八道或嘲諷或輕蔑的視線，米克狄一口氣上不了，忽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餐廳裡一時間陷入了極度的沉默。

　　「他、他這個是碰瓷吧？」喬嚴瞪大了眼睛。

　　馮褚低頭看了一眼，「不是，　是精血早衰。」

　　現在已經進入死亡倒計時了。

　　很快，所有人的目光轉移到魏子揚的身上，包括米克狄的保鏢。

　　「魏先生，您看……」現在該怎麼辦？

　　頂著這種壓力，魏子揚環視一周，接著咬牙道：「我們走。」

　　這句話是對他身後的那些人說的。

　　米克狄的保鏢沒有反應過來，眼睜睜的看著魏子揚離開了餐廳。

　　賠本還不討好的事，他從來都不會做。

　　想罷，魏子揚步伐加快。

　　看到這一幕，全場也只有魏薄光不覺得奇怪了。魏建華父子什麼德行，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嘖，這就是所謂的朋友？他們的友誼可真廉價。

　　「裴二哥，要不要救？」丁政軒遲疑著問。

　　裴琛挑眉，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我們計畫上午做什麼？」

　　裴肅鋒是他大哥沒錯，但他們不一樣。

　　好了，他們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了。

　　「走走走，去玩兒打靶。」丁政軒一聲招呼，所有人都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只當地上昏迷的米克狄是空氣，有一個人甚至還直接從他身體上跨了過去。

　　三個保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屁都不敢放一個。

　　一直到所有人離開，保鏢才開始打電話叫急救車，然後聯繫雇主的親屬。

　　另一邊。

　　差不多半個小時後，馮褚跟在裴琛身邊到靶場這裡，就在侍者派發弓箭的時候，魏薄光思考了一下，接著走上前去，「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裴琛微微蹙眉，他大概猜到了魏薄光想做什麼。

　　見他面露不悅，魏薄光玩笑道：「怎麼，幾分鐘的功夫都捨不得分開？」

　　收回自己的目光，裴琛淡淡道：「不要打歪主意。」

　　魏薄光聞言，心中頓時一凜。

　　裴琛這是在警告他，不過這次的事對自己實在是太過重要，重要到他不能放棄。

　　馮褚倒不覺得有什麼，她思考了一下，然後開口：「走吧。」

　　很快，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一片空地這裡。

　　見他還想往裡面走，馮褚趕忙道：「就這兒吧？」

　　喬嚴他們吵鬧聲清晰的落在耳邊，這種見不得光的交易，原本魏薄光是想再謹慎一些的，不過既然馮褚已經開口了，他也只好依言停下來，「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報酬就是光耀5%的股份。」

　　昨天他還不同意，現在突然變卦，馮褚有點驚訝。不過謹慎起見，她並沒有一口答應下來，「說來聽聽。」

　　深吸了一口氣，魏薄光緩緩道：「你能不能……限制一下魏建華？」

　　「就像米克狄那樣。」

　　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很相信面前這個女生的判斷的。

　　「你也太毒了吧？」馮褚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人類的心果然比他們這些精怪的心還要狠。

　　「我不是說了，米克狄會死的。」

　　所以說，他想要那個叫魏建華的人的性命，居然還能說的這麼含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從魏子揚的所作所為，你應該看的出來，他爸也不是什麼好人！」魏薄光目中閃過暗芒。

　　對於魏建華，他可謂是恨之入骨。多年來的步步緊逼，已經徹底消耗光了魏薄光心底的那點血緣親情。

　　馮褚聳肩，「這事兒我幫不了你，我不會主動傷害別人。」

　　實在是忍無可忍，這種情況另說。

　　沒想到她會拒絕的這麼乾脆，連眼睛都不眨，魏薄光有片刻的怔忪，「你不是……」

　　知道他想說什麼，馮褚飛快道：「我是很想要你的股份，不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況且，我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說弄死誰就弄死誰。」

　　如果真的可以這麼百無禁忌，那這個世界還不亂套了。她是很厲害，也很珍稀，但到底還是達不到可以無視一切規則的地步。

　　「你既然能看出來米克狄身上發生了什麼，當然可以如法炮製……」漸漸的，在馮褚突然變化的眼神中，魏薄光知道自己失態了。

　　「很抱歉……」

　　裴琛說過，類似「對不起」這種話是最沒有營養的，也沒什麼參考意義。畢竟它的成本很低，脫口而出不要太容易。

　　對此充耳不聞，馮褚沉吟了一下，然後疑惑的問：「你買我的龍角，是為了救人吧，而且對方同你的關係應該還挺親近的。」

　　突然被拆穿，魏薄光頓住，不太明白面前的女生是什麼意思。

　　「你為什麼能拿出自己名下5%的股份去對付你的敵人，卻不能用這錢去救他呢？」

　　人類還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

　　馮褚的話宛若平地一聲驚雷，突然就在魏薄光心中炸開了，他的四肢漸漸變得僵硬，臉上也一點一點失去了血色。

　　為什麼沒有這麼選呢，現在在醫院臥病不起的還是自己的親舅舅。

　　活了三十多年，魏薄光從來沒有自我懷疑過，除了今天。

　　不過是下意識的覺得不合算而已。

　　答案是如此的清晰，所以才襯得他的心如此可鄙。這麼長時間的維護與疼愛，大概是喂了狗。

　　涼風乍起，吹的人胸口發悶。

　　等馮褚再回到裴琛身邊的時候，裴琛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不遠處的魏薄光一眼，「你跟他說什麼了？」

　　堂堂光耀老總，怎麼現在跟木頭樁子似的，看起來連魂兒都丟了。

　　眨了下眼睛，馮褚興奮道：「我總覺得我欠你的債要還清了！」

　　並非是胡扯八道，而是有預感這麼提醒著她。

　　在剛剛的談話中，小姑娘大概是佔據了上風，不過……

　　裴琛失笑，「魏薄光的便宜可沒那麼好占。」

　　好不容易要回來的東西，他能這麼輕易吐出來才怪。

　　馮褚不滿的哼了一聲，然後就不理會他了。

　　這男人破壞氣氛簡直是一把好手。

　　沒過多久，裴琛被打臉。

　　魏薄光還真的同意用光耀5%的股份來交換龍角了！

　　交涉的時候，他懇切的言辭簡直令人震驚。

　　等魏薄光離開後，裴琛苦思冥想也沒有想到理由，為了保險起見，他決定多問幾句，「你答應他什麼條件了？」

　　馮褚擺手加搖頭以證清白，「天地良心，我沒有。」

　　「那他怎麼會忽然同意？」裴琛見狀，把心放下了一半。

　　小姑娘不會說謊。

　　「你猜。」馮褚笑嘻嘻的說。

　　大約是她口才好？

　　「反正你就等著收錢吧。」

　　看她的得意的表情，裴琛的心軟成一汪湖水，「好，我等著。」

　　做出這個決定之後，心情反而輕鬆了許多，看來這不是什麼壞事。

　　拿起弓箭，魏薄光將之對準不遠處的靶子。

　　「叮」的一聲輕響，箭矢正中紅心。

　　裴琛喜歡抓人軟肋，他找的女朋友也不逞多讓。這兩個人，般配。

　　——

　　傍晚，帝都醫院。

　　米妍匆匆趕到，在看到自己弟弟如今的模樣時，她大驚失色，「怎麼回事？！」

　　好好地人，怎麼突然就病入膏肓了！

　　作者有話要說：　　馮褚：口才好，沒辦法。

　　裴琛：我老婆就是有本事。

　　魏薄光：……配角沒人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