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河 98.妖怪

　　想起之前在裴琛辦公室的桌子上看到的那一整塊角狀的東西，　黃敬鬆不由得摩挲了一下。

　　果然，觸感一模一樣。

　　「他也真夠無聊的。」黃敬鬆語調輕鬆。

　　將這兩塊東西對著燈光下看了半天，　黃敬鬆的妻子蘇芸也不知道手裡這個到底是什麼。

　　說是琥珀吧，質感不對。玉石、翡翠又很少有這個顏色的。仔細觀察，　倒是同瑪瑙最像。

　　不過裡面滿是雜質，並不清透，也不成型，　以恒安老總的身份，　怎麼會送這麼廉價的東西？

　　蘇芸轉頭，　問：「你知道？」

　　「當然。」黃敬鬆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又繼續道：「我在他辦公室裡見過，　當時還誇它好看來著。」

　　沒想到裴琛這麼具有幽默細胞，　竟然在他結婚的時候，換了個樣子，把這玩意兒送了過來。

　　瞧瞧上面的雕琢的痕跡，跟老鼠啃過似的，簡直醜的難以言喻。

　　「找個不顯眼的地方，　當個裝飾品放那兒吧。」黃敬鬆道。

　　好歹也是朋友送的，　雖然不知道對方抱著什麼心態，但他這裡鐵定是不能當廢品給扔了。

　　不知道為什麼，等黃敬鬆說完這句話之後，　蘇芸忽然有些不捨，　就好像手裡的小東西有靈性一樣。

　　猶豫了一下，　她試探性的說：「要不留下戴身上？」

　　「我覺得還挺好看的。」

　　所謂怪異到極致，　就是藝術嘛。說不定這是大師手裡出來的作品，所以他們這些凡人才欣賞不了。

　　「什麼？」黃敬鬆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玩意兒就是360°翻一遍，也沒有哪個角度能跟好看沾邊。

　　看到自己丈夫的反應，蘇芸臉頰一紅，接著囁喏道：「……我想戴。」

　　黃敬鬆聞言，飛快的吞了吞口水，他當即恨不能化身成禽獸，朝自己的小嬌妻撲過去。

　　「戴戴戴，現在就戴！」

　　不過是一個配飾，就算是她把房子拆了黃敬鬆都沒什麼意見。

　　笑了一下，蘇芸心滿意足的將帶著紅繩的「瑪瑙」吊墜纏在了自己的手腕，順便也把另一個給自己的丈夫戴上了。

　　嘿，還別說，這麼一看還挺登對的。

　　——

　　兩天後，清晨。

　　早上六點多的時候，趁著蘇芸還在睡覺得功夫，黃敬鬆就已經洗漱完畢，穿戴整齊出了別墅大門。

　　明天就該帶妻子去岳父岳母家回門了，在此之前他總得去準備點禮物。

　　這種事不是不能交給手底下的人去辦，然而到底是自己親手挑的東西才能顯示出誠意來。

　　為了在岳父岳母那裡刷一下印象分，黃敬鬆也算是絞盡腦汁了。

　　總不能讓他們覺得，女兒嫁過來之後沒有以前受重視。

　　因為要帶的東西比較多，所以黃敬鬆今天開的是一輛賓士商務車。

　　到首飾定制的店面，花了七八分鐘的功夫，驗證了一下身份資訊之後，黃敬鬆就將提前預定好的幾件珠寶取了出來。

　　除了岳父岳母的之外，還有他兩個小舅子的。

　　將袋子放到座椅上，接著黃敬鬆又按照原先的計畫，來到了旁邊的購物中心。

　　從一樓到七樓，他用實際行動充分的詮釋了什麼叫大掃蕩。

　　除了人參蟲草之類常見的保健品以外，還有送給丈母娘的美容儀、化妝品，或者送給小舅子們的高檔遊戲機、電腦。

　　不知道現在小孩子喜歡什麼，黃敬鬆幾乎把電器區數的上來的最新款電腦都買了個遍。足足運送了五六躺，他才把它們放到自己車裡。

　　到第七趟的時候，黃敬鬆一手提著兩個購物袋，正準備坐電梯下到地下停車場，結束今天的採購。接著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婚禮結束那天進門，蘇芸好像無意間提到過，她不太喜歡新床單的顏色，總覺得太扎眼了一點。

　　反正來都來了，乾脆一起買了得了。

　　跟著指示標來到頂層的床上用品區，黃敬鬆嗅聞到空氣中傳來一陣煙火味兒，以為是哪個不講公共道德的人在這裡抽煙，他並沒有將其放在心上。

　　走到一家無論是裝潢，還是品牌都不錯的店面裡，他開始挑選床單被罩。

　　「先生，您看這款怎麼樣？」導購員的聲音甜美而不顯得諂媚，令進來的顧客都能感覺到身心愉悅。

　　像這樣店面，導購員的素質都很高，黃敬鬆已經習慣了。

　　他禮貌的笑了一下，然後問：「有沒有顏色稍微素淨一點的，給我推薦幾套。」

　　導購員思考了一下，然後帶著黃敬鬆往後面走，「這幾套都是我們主打的素色布藝，面料是棉質加麻質，柔軟透氣，舒適度高……」

　　每天都要蓋身上的東西，除了好看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舒服。

　　伸手依次摸了過去，黃敬鬆接著挑中了三套，「把這些都給我包起來吧。」

　　「好的，一共是三萬七千八百二十元。」

　　就在黃敬鬆拿卡出來的時候，店面裡的火警鈴突然瘋狂的響了起來，音量之大，吵的人頭疼。

　　黃敬鬆頓時心頭一緊。

　　幾秒鐘後，外面傳來騷動的聲音。

　　因為早晨商場剛開門的緣故，來這裡的顧客很少，不過現在各個店面的導購都已經開始出門查看了。

　　「抱歉先生，請您稍等一下。」導購員冷靜道。

　　將銀/行卡退還給黃敬鬆，接著，她出門詢問。

　　兩分鐘後，導購員隻身返回，不過她的神色再不復剛剛的輕鬆，有一絲凝重摻雜其中，「先生，五六樓發生火災，請您馬上離開這裡。」

　　看來是真的出事了，剛剛自己嗅聞到的味道應該就是這個。

　　黃敬鬆這邊提著東西出門，那邊導購員一邊用鑰匙鎖門，一邊道：「現在還沒有看到明顯的火勢，電梯那裡應該沒有斷電，可以坐直梯下去。」

　　答應了一聲，黃敬鬆順著人流走。

　　如果論對商場熟悉程度的話，很少有人能比的過這些導購員，跟著她們走絕對沒問題。

　　這裡有四部直梯，每部直梯可以搭載17個人。將近七十個人的位置，兩趟下來就夠所有人安全撤離了。

　　第一趟很快下去，正在等待第二趟電梯上來的黃敬鬆突然聽到一陣哭喊聲。

　　「爸爸，爸爸，嗚嗚嗚嗚嗚嗚……」

　　是個小姑娘。

　　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黃敬鬆問旁邊的人：「你聽到什麼聲音了麼？」

　　因為周圍環境異常騷亂，令等待的人也變得焦慮起來。生怕火災會蔓延，所以聽到黃敬鬆的話後，女人有些不耐煩的開口：「沒有！」

　　又問了幾個人，黃敬鬆得到的答案是一樣的。

　　怎麼可能？

　　三十多歲，他認為自己還很年輕，基本不會有突然得耳疾的可能性。

　　剛剛床上用品店的導購見他這個樣子，好心提醒了一句，「如果是小朋友在的話，她的父母會帶她走的。」

　　沒有擁擠、沒有不可遏制的烈火，父母遺棄孩子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理智來說確實是這樣，但黃敬鬆耳邊的哭喊聲依舊沒有停止的意思，反而越來越傷心、越來越絕望。

　　「嗚……爸爸……」

　　「爸爸……」

　　「嗚嗚嗚……」

　　他還是去看看吧，反正現在也只看到濃煙從欄杆外冒上來而已，並沒有任何光火的痕跡。

　　商場裡的消防系統也不是吃素的。

　　就這樣，黃敬鬆提著四個袋子又沿路走了回去。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剛剛的動靜就是從這邊傳過來的。

　　隨著哭喊聲越來越近，黃敬鬆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走廊上並沒有人在，更別說什麼小孩子了。

　　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不會是有導購把人鎖在店面裡邊了吧？

　　小孩子小，被忽略很正常。

　　再次折回，果不其然，透過玻璃櫥窗向裡面張望，黃敬鬆在其中一家店裡看到了一個坐在地上哭的小女孩。

　　小女孩旁邊並非空無一人，一個男人悄無聲息的倒在她的腳下，生死不知，想來這就是她的父親了。

　　怪不得會沒有人理會她。

　　一瞬間，黃敬鬆身上的汗毛就豎了起來。

　　喉嚨變得乾澀，他拍了拍上鎖的玻璃門，見小女孩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之後，黃敬鬆飛快的詢問：「能不能告訴叔叔，這裡發生了什麼？」

　　難不成這家店的導購蓄意殺人，不過也不對啊，火勢是在下面兩層，又不一定會蔓延到這裡，等火被商場的消防系統撲滅之後，這不就要露餡了嗎？

　　到了這個時候，黃敬鬆不管是邏輯還是思維，依舊十分清晰，可見他心理素質十分強大。

　　小女孩大概五六歲的樣子，已經具備一定的表達能力了，她抽噎著，一臉茫然，「我、我不知道。」

　　「她們看不到我們在裡面，我說話她們也聽不到……」

　　但自己的父親還倒在店裡，小女孩當然會猶豫。也就是這麼一會兒功夫，店門就被鎖上了。

　　怪不得那些人會說沒聽到哭喊聲，活了三十多年，黃敬鬆還是頭一回知道自己還有異於常人的本事。

　　為今之計，還是想辦法把這玻璃門砸開的好。

　　就在黃敬鬆從旁邊拿來滅火器，準備動作的時候，小女孩看著他背後，發出了驚恐的尖叫聲。

　　「啊！」

　　什麼？！

　　顧不得別的，黃敬鬆迅速回頭。

　　下一秒，他看到原本在欄杆外升騰的濃煙漸漸凝聚成了一張女人的臉，五官輕微移位，顯得既猙獰又恐怖。

　　臥槽，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