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河 70.場面
「嗝……」馮褚沒忍住， 打了個圓潤的嗝兒。
她被這個稱呼給嚇到了。
默默地把外套從頭上拽下來，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遲疑的問：「……你是在叫我麼？」
這裡可是一共就三個人，而且就她一個女的。
羅靖剛要笑著肯定，下一秒，他就對上了裴琛幽深的目光，裡面還有隱藏的極深的冰冷。
他這是說錯話了？
儘管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但羅靖能在裴琛身邊平平安安的當這麼多年秘書，靠的就是自己絕佳的反應速度。
心中高度緊張，羅靖儘量平靜的改口，「裴老夫人剛剛打電話過來問候您了。」
看了他一眼，裴琛點頭，「嗯， 我知道了。」
雖然對小姑娘的反應有些失望，但想到那小小的打嗝兒聲，他還是沒忍住勾了勾唇。
原來是會錯意了。
看著對話流暢的兩人， 馮褚摸了摸鼻子， 彎了彎眉眼就笑了，神情之中絲毫不覺得尷尬。
餘光中見她並不將這個插曲放在心上，裴琛不由得鬆了口氣。
這種相處模式，該不是老闆還沒有追到手吧？
看著兩人的背影，羅靖恍然大悟。不過以他這種追人的手段， 要想成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剛剛就應該把那種曖昧的氣氛炒熱， 有這個誤會在， 後面一來二去的，早晚會得手。
想到老闆幾乎為零的感情經歷，羅靖覺得自己要加把勁，爭取早點為老闆排憂解難，然後等著拿雙倍的年終獎。
這小姑娘年紀看起來很小，難度係數應該不會太大。
對比裴琛這個老闆，羅靖作為一個秘書可謂是身經百戰。他在男女感情問題上，一向是無往而不利。
下意識的，羅靖將自己的經驗套用在了馮褚身上。
就在他在這邊胡思亂想的時候，裴琛已經推開了這家餐廳的門。他等馮褚先進去之後，自己才跟了上去。
「先生，請問幾位用餐？」不遠處走來了一個穿著西裝馬甲的侍者。
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羅靖拿出了一張會員卡，「已經提前預定過座位了。」
「好的。」侍者並不覺得意外，他接過會員卡，禮貌的說了聲「稍等」之後，轉身就去了吧台。
確認過資訊，侍者帶著三人來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透過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城市遙遠的霓虹，加上相隔不遠的地方就是餐廳架設的鋼琴，等會兒鋼琴師開始彈奏的時候，這裡不會太喧鬧也不會聽不清。
總的來說，這個位置不錯。
裴琛見馮褚好奇的東張西望，面色漸漸緩和起來。
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後，馮褚點到即止，在裴琛坐下之後也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很快，侍者拿著功能表走了過來，「先生女士，請問你們需要點什麼？」
因為功能表有三份，三個人可以同時點菜。說了聲「謝謝」，馮褚沒有猶豫就伸手接了過來。
下一秒，她默默地將菜單合上。
看不懂。
馮褚敢保證，這上面寫的絕對不是英語，人類真是對文化程度不高的精怪一點也不友好。
就在她打算等裴琛點完，按照他說的原封不動再點一份的時候，裴琛突然開口了，「你有什麼喜歡吃的東西麼？」
馮褚重新打開功能表，她指了指其中一個圖片，小聲問：「這是什麼，我想吃這個。」
外焦裡嫩的肉排，加上色澤鮮亮的配菜，看起來就很有食欲。
看著上面的法文，裴琛如實說：「法式牛排。」
小姑娘眼光真好，一上去就點到了這家法式餐廳裡的招牌菜。
牛排啊……
馮褚吞了口口水，艱難的把手縮了回來，「……算了，我再換一個。」
「你不喜歡牛肉？」裴琛猶豫了一下，將她這個喜好記到了心裡。
馮褚表情訕訕，思考了一下，她說：「我覺得牛還是挺可愛的……」
畢竟是自己就是比照這種動物造的，馮褚難得厚臉皮了一次。
這女生的品味夠獨特，之前自己遇到的女人不是喜歡貓就是喜歡狗，要嘛就是其他像倉鼠之類的毛茸茸的萌物。牛身上雖然也長毛，但體型太大，看不出萌點在哪裡。
一旁坐著的羅靖默不作聲的聽著兩人的對話。他家就有一隻，以前耕地用的，現在條件好了，他爸媽都當寵物養了。
聽她這麼說，裴琛沒有猶豫就將心中要點的牛排換成了小羊排。
法菜上菜慢是出了名的，趁著這個空擋，羅靖問了裴琛近幾日的行程。
「青袁這裡旅遊業很發達，周圍有很多風景不錯的地方。如果不急的話，可以等過兩天雨停了之後去看山水。」這裡是自己的家鄉，羅靖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幾年，對各處景點可以說是如數家珍。
最重要的是，有幾個地方很適合男女之間培養感情。
兩天時間，雨不會停的。
看著窗外的雨勢，馮褚在心中歎了口氣。
青袁市裡，還分好幾個縣呢。確定了水患的大體位置，還剩下精確地點。
琢磨了半天，馮褚後知後覺得抬起頭，她發現裴琛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你有什麼事，你可以問他。」
裴琛並沒有說的很具體，但馮褚已經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
眨了眨眼，她飛快的問羅靖，「青袁市這裡有沒有什麼河流湖泊之類的地方，越大越好。」
如果是小河道出了問題，她不可能在帝都就能感受的到。
去看流水，也算是個不錯的選擇，比爬山要省力氣。
這麼一想，羅靖張口就來，「這邊有全國第三大的瀑布，還有月灣湖，那個雖然是人工製造的，但夏天晚上的時候有很多遊船，也挺有意思的……」
一連聽他說了好幾個，直到什麼什麼小溪的時候，馮褚才感覺到不對味兒。見羅靖不明白，她伸手比劃了一下，「我是說水流量大的，比如遠江主各個河道。」
那種東西有什麼好看的，羅靖傻眼。
不過既然馮褚已經說出來了，他還是說了幾個地名出來：「會濟、共濟、覺伍三個縣都是遠江流經的地區。」
這個時候，裴琛介面：「明天我先帶你去會濟，從會濟開始找。」
馮褚感激的看著他，「謝謝裴二哥。」
這真是個好人！
這稱呼出來之後，羅靖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咬斷。因為在職場混了這麼多年，早已經練就了一張嚴肅臉，不然他非得破功不可。
看不出來，老闆竟然是這麼有情趣的一個人。
很快，餐廳開始上菜，一道一道的，看起來格外的精緻。
大約兩個小時後，三人結束用餐。
既然餐廳訂了，酒店當然也不會落下。
看著面前又換了個招牌跟名字的酒店，馮褚仰頭問：「這也是你的？」
從外觀來看，似乎是醜了點……
裴琛一隻手撐著傘，另外一隻手把外套/套在她身上。看著跟偷穿了大人衣服一樣的小姑娘，他笑了一下，「你想多了，不然所有的酒店都是我的。」
他還沒這麼大本事。
看著老闆語氣溫和的樣子，羅靖覺得自己休假這幾天，實在是錯過了不少的東西。
趁著這個機會，該解釋的一定要解釋，不然他就跟昨天視訊會議的時候，那些觀望半天，結果沒抓住機會的高層們一樣了。
「因為現在是旅遊旺季，市裡最好的酒店已經滿員了，倉促之間只能訂下這裡。」
裴琛聞言並沒有表示出不悅，「這裡就行。」
「對了，你訂了幾個房間？」
乾笑了一聲，羅靖坦誠道：「……兩間。」
老闆不愧是老闆，問題永遠這麼犀利。
三個人訂了兩間房，想也知道他在想什麼。
揉了揉太陽穴，裴琛淡淡的說：「再去訂一間。」
原本他是會錯意了，但這麼好的機會，老闆也不知道把握。靖是急在心裡，但他終究不敢多說什麼。
走到酒店前臺，羅靖還沒來得及開口，接著他就看到了上面滿房的標誌。
也是，這麼大的雨，旅遊景點那邊就那麼點原生態木屋，當然不夠住的。青袁又是個小城市，沒有地方休息，於是遊客就紛紛從旅遊景點湧出來了。
不過看到歸看到，羅靖還是問了問前臺小姐。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後，他轉頭回來，「沒有房間了。」
「不會吧？」原本觀看四周裝修的馮褚迅速將注意力收回來，她捏了捏自己的錢包，然後果斷的說：「我去問問。」
裴琛和羅靖跟上，還沒走過去，他們就聽到前臺小姐甜美的聲音。
「剛好有一位網約客人退房，我現在馬上給你預定那一間。」
兩分鐘後，馮褚拿到了自己的房卡。
她的運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羅靖看了自己老闆一眼，終於忍不住感慨一般的搖頭。
——
次日清晨。
馮褚起了個大早，等她拉開窗簾往下看的時候，她發現街道已經被水給淹沒了。
看來要抓緊時間了。
皺著眉頭，馮褚一番洗漱之後就出了房間。
或許是知道她心急，裴琛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吃過早飯，三人出發，這邊是羅靖開車。
會濟不是，共濟不是，覺伍不是。一連三天，馮褚將這三個縣都翻了個底朝天，然而她到底也沒有找到水患的真正位置。
第四天的時候，降水已經有半人深了，整個青袁的排水系統都陷入了癱瘓，所有人要嘛被困在了家裡，要嘛被困在了酒店，正常生活受到了嚴重的影響。
因為之前江之縣爆發過洪水，現在整個酒店的客人都是人心惶惶，馮褚不止一次聽到他們抱怨這次不該來這裡旅遊。窺斑見豹，這裡都是這樣，外面也好不到哪裡去。
再這麼下去可不行。
馮褚心中又是懊惱又是不解，這次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她就在這裡，按理說三天時間過去，這雨勢早該減弱了。
抬頭看了看天空，見雨勢越發的大，她把飯碗一推，然後咬著牙說：「我去酒店天臺一趟。」
她還就不信了！
裴琛愣了一下，然後同樣放下了筷子。
既然老闆都走了，他這個當秘書的當然得任勞任怨的跟著。
就這樣，等馮褚稍稍冷靜下來之後，她這才注意到電梯裡另外兩個人，「……你們怎麼也來了。」
原本裴琛是不想問的，但自從認識她以來，她就沒有這樣過。頓了一下，他目光沉靜，「能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麼麼？」
「跟你說也不是不可以。」馮褚抓了抓頭髮，然後認真道：「不過你得發誓不舉報我。」
「還有你。」
她從來沒有從裴琛身上感覺到威脅或者警覺，但信任歸信任，馮褚還是怕自己被別人給捉走。
電視劇裡的妖怪一旦露出馬腳，一般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聽她這麼一說羅靖也有些好奇。
深深的看了馮褚一眼，裴琛沒有猶豫就伸出了三根手指，「我發誓。」
羅靖很識趣，在電梯抵達頂層的時候，他同樣也說了這麼一句。
「等會兒不論你們看到什麼，都不要太驚訝。」馮褚推開天臺門，交待道。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具有衝擊性的，不過他們沒見過的，多少會有些驚奇。
「會很恐怖嗎？」羅靖語氣輕鬆。
馮褚聳肩，「不會。」
他在想什麼。
「那就行。」
雨聲轟響，撞擊在樓面上，看著積水的天臺，馮褚拍了一下兩人的肩膀，然後走進了雨幕之中。
「小……」裴琛皺著眉頭，剛喊了這麼一句之後，他就聽到了羅靖震驚的聲音。
「她她她……雨在躲她……」羅靖嚴重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頓了一下之後，裴琛試探性的朝雨幕伸出了自己的手。
果然，雨水同樣躲開了自己，想來是因為她剛剛拍了自己一下。
裴琛收手，同樣進入了雨幕之中，「你也可以的。」
說了這麼一句之後，他就走了。
活了三十多年，羅靖就沒有遇到過這麼違反常理的事。
不遠處。
馮褚右手一翻，一枚散發著濛濛白光的玉珠就憑空出現在了她的手上，「去。」
一聲輕斥，玉珠宛若利劍一般衝上了天空。
力氣大的話，也不是不能扔那麼高……羅靖這麼安慰自己。
一直到兩分鐘後，玉珠也沒有下降的趨勢，他這才不得不認清現實。
玉珠一出，周圍厚厚的烏雲瞬間被驅散。
夜幕之中，銀月突現。
這下子，裴琛神情之中也有些怔忪。
這樣就沒問題了……感覺到雨水變得零星，馮褚接著就要收回那枚玉珠。
然而就是在這個時候，天臺突然狂風大作。
什麼東西過來了。
來不及猶豫，馮褚一把抓住裴琛和羅靖的胳膊，幫助他們站穩，不至於被風吹下去。
「艸，是龍！」
這就是這小姑娘口中的小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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