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刀

  唐芙的話問出口，氣氛忽然變了。

  風止了，草木的沙沙聲消失，鳥鳴聲止住。

  楊聖直直的盯著唐芙，內心震動，生出一種荒謬感：『她難道什麼都知道？』

  『可明明知道，為什麼還赴約呢？』

  『不怕死嗎？』

  種種疑惑，存於楊聖的腦海，無論如何想不通。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誰人不知？

  姜寧面上依舊沒任何反應。

  陶阿姨聽到這話後，她攬向唐芙的手止住了，面容更加慈祥了，「你怎麼會這樣想阿姨？」

  可這種慈祥，令後面的楊聖不寒而慄。

  唐芙思考了一下，睿智的說：「因為今天是玲玲的『五七』，你很喜歡玲玲，肯定該看望她吧？」

  陶阿姨嘴角彎起弧度，那些瘮人的表情消失了，她無聲的笑了，好似一下子回到了閨女在世的那一刻，然而這種神情只存在瞬間，便消失不見。

  她面部肌肉扭動，重新變得麻木：「玲玲天天做夢，她說『媽媽，我好孤獨，沒人陪我玩』。」

  陶阿姨喃喃的重複這句話，明明心如死灰，卻又夾著一股希望。

  縱然是小學，就敢獨自一人在晚上十二點用DVD播放恐怖片的楊聖，也被她那種麻木到極點的表情瘮到。

  『她瘋了！』楊聖斷言，對方精神不正常。

  岩石台的唐芙渾身繃緊，如同一頭獵豹，隨時做好爆發的準備，她意料中最差的局面，終究是來了。

  她問：「所以，阿姨想讓我到下面陪玲玲玩嗎？」

  陶阿姨眼神空洞到極致，她直勾勾的盯著唐芙，舉起手，再一次攬向唐芙。

  此時唐芙是坐姿，平台沒有可以抓住的地方，倘若被陶阿姨攬住，絕對危險萬分。

  情急時刻，唐芙臨危不亂，她模仿玲玲的語氣，猛然喊道：「媽！」

  陶阿姨的動作猛的一頓，愣了愣。

  這個間隙，唐芙腳下一踏，身子靈敏的縮到石台後方。

  原本打算出手的楊聖，跟著愣住，沒想到唐芙居然如此機智？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還會用虛招干擾對手？

  生死之際，唐芙竟然還有空，給了楊聖一個『讓你小瞧我』小眼神，心態好的簡直逆天，堪比戰場上的士兵。

  姜寧瞅著這一幕，唐芙的作死程度，絲毫不比玩機車出車禍的閨蜜差。

  他默默收回，禁錮住陶阿姨的靈力，心道：『這傻貨，莫非真以為幾個字就能讓一個絕望的母親回憶過去，從而停手嗎？』

  『還好有我姜某這根定海神針。』姜寧身處亂局，依然平靜無比。

  陶阿姨解除禁錮後，沒對那股未知產生恐懼，她猛然從包里抽出一把鋥亮的匕首。

  她看向三人的眼神極度淡漠，沒有憤怒，沒有嘶吼，沒有歇斯底里，只有空洞麻木。

  楊聖如同被冷血毒蛇盯住，心裡發毛。

  『圖窮匕見了是吧？』姜寧道。

  陶阿姨一言不發，握住匕首，腳步踏出，走向三人。

  楊聖心裡迅速做出判斷：『跑？距離太近了，又是山路，不好跑。』

  『反殺？對面有匕首，殺傷力巨大。』

  但可以先用東西擋住對方，她們有三人，而且身手不錯，控制住陶阿姨後，再繩之以法。

  就在楊聖準備把滑板包拿來，當作盾牌時，姜寧的手忽然抓向滑板包，隨手抽出一根將近一米長的黑條。

  陶阿姨步伐快了起來，她揚起手，做出扎人的動作。

  她的女兒太孤單了，好在，馬上有人陪她的女兒了。

  『乖女兒，你別著急…』

  姜寧握住黑條，輕輕一抖，表面纏繞的布條自行抖落，一把泛著幽光的大刀展現在幾人面前。

  這是一把88厘米長的大刀。

  姜寧站在原地，握住刀柄，緩緩舉起，刀面猶如鏡子般，反射出周圍的山林景色，清晰可見。

  他看向拿著匕首的陶阿姨，居高臨下的說：「比劃比劃？」

  陶阿姨面對這把大刀，臉上的麻木，空洞，首次出現了變化，取而代之的是呆滯。

  喧囂的風兒又停住了。

  楊聖和唐芙同樣不例外，兩女驚住：『誰爬山帶這麼大的刀？』

  陶阿姨原本是直直的沖向三人，意圖帶走他們，誰也不能阻止唐芙和她閨女團聚！

  可是，在看到這柄大刀，被大刀指著鼻子後，神經至癲狂的她，停頓了幾秒。

  然後默默繞了個道，在姜寧鄙夷的眼神下，忍氣吞聲的離開了。

  她現在還不能死，她還要為女兒找小夥伴，陪她玩，讓她不孤單。

  陶阿姨離開後，楊聖鬆了口氣，身姿不知不覺松垮了，剛才的壓力太大了，生死之間的大恐怖。

  上次這麼恐怖，還是她被媽媽騙了，吃了巨辣的火雞面，辣到進醫院，人差點沒了。

  唐芙走到石台邊沿，看著下面的懸崖，怔了會，低聲細語：「玲玲，我答應你的事做到了…」

  楊聖見唐芙又往懸崖邊跑，她氣不打一處來，質問道：「你發什麼瘋！」

  「明明知道人家害你，你還跟人家爬山，你是不是傻？」

  唐芙轉過身，笑得天真無邪，與背後的滿山紅葉相映：「我不是傻，我這叫大智若愚。」

  楊聖嘴上毫不留情：「我看你是弱智！」

  教訓了唐芙幾句，楊聖目光移動，看向山道上，遠去的陶阿姨。

  她擔憂：「這次沒讓她得逞，以後她會不會報復？我覺得她已經瘋了。」

  剛才陶阿姨的面貌太恐怖了，沒了人性，如果不是姜寧最後拿出大刀，楊聖甚至懷疑，對方敢和他們同歸於盡。

  這樣一個瘋婆子的殺傷力，非常恐怖。

  楊聖關注著陶阿姨的身影，突然間，從山道旁邊衝出四道人影，陶阿姨連反抗都來不及，就被死死按在地上，慘叫聲還沒發出，就被堵上嘴。

  楊聖：「啊，什麼情況？」

  事情怎麼越來越脫離現實了？

  等到陶阿姨再被扶起時，已經被裝進了一個巨大的袋子裡，然後四個身穿制服的男人，扛著她下山了。

  整個過程絲毫不拖泥帶水，還具有一定觀賞性。

  楊聖：「他們那個服裝，怎麼那麼像警察，又和警察的衣服有點區別。」

  姜寧手機震了一下，是邵雙雙發來的消息：「搞定。」

  「乾的不錯。」姜寧表揚下屬。

  楊聖又說：「如果是警察的話，陶阿姨應該要被關起來吧？」

  姜寧：「也許吧。」

  他叮囑邵雙雙了，讓陶阿姨的後半生，多踩踩縫紉機做些貢獻。

  ……

  經歷了山上的兇險後，楊聖心態恢復，她下山走了另一條山道，一條平坦的大路。

  道路兩旁，楓樹矗立，楓葉如火似霞，秋風輕拂，楓葉飄揚，如同絢麗的雨。

  楊聖踩著滑板，輕盈划過，楓葉不時落在她發梢，如同發卡，裝飾了她的短髮。

  剛經歷完生死危險，楊聖玩滑板，另一個唐芙則喊著吃烤肉喝可樂，心態堪稱頂級。

  姜寧則慢悠悠落在後面，望著如詩如畫的場景，少女、滑板、楓葉，金秋的色彩。

  楊聖滑板技巧嫻熟，遊刃有餘，她很擅長運動。

  玩了會滑板，她沒忘記，是姜寧幫她帶上山的，她一個帥氣剎車，拎起滑板，原地等待姜寧。

  等他到了後，楊聖努努嘴：「耍兩下？」

  姜寧搖搖頭：「我不會。」

  楊聖：「簡單，我教你，快來！」

  兩人在那邊玩滑板，唐芙跟在邊上，指著遠處說：「那邊有賣冰酒釀的，我請你們喝！」

  楊聖抽出空，勸道：「別在山上買，太貴了。」

  唐芙雙手抱胸，大咧咧道：「貴點算什麼，你們幫我那麼大的忙，我今天專喝貴的，低於5塊錢一杯的我不買！」

  通常情況下，一杯冰酒釀，四中校門口3塊錢，5塊錢的米酒，往往添加很多小料，比如葡萄乾，碎山楂。

  唐芙一路上談笑風生，展示她身為體育生的氣概，舉手投足間，宛如一位得勝歸來的女將軍，不把世俗放在眼中。

  抵達下方廣場，唐芙走到冰酒釀店門口，楊聖勸道：「我真不喝，別浪費錢啊！」

  唐芙我行我素，她詢問：「冰酒釀多少錢一杯？」

  店老闆睜開眼：「8塊。」

  唐芙表情囧住。

  她語氣弱了些：「你確定賣8塊？」

  店老闆抬眼看了看她，不太耐煩的說：「8塊是最普通的，如果你買全家福冰酒釀，13塊一杯。」

  「你要是不買，別擋在門口，影響我做生意。」店老闆揮揮手趕人，態度簡直堪比幾十年前的國有店鋪，囂張的不可一世

  不只是唐芙，旁邊一對準備買的小情侶，倒吸一口冷氣，趕緊退散。

  楊聖擠開唐芙，走到攤位前，她摸了摸口袋：「附近有銀行嗎？」

  店老闆差點被逗笑：「這點錢還需要找銀行取錢？」

  楊聖臉色一變，諷刺：「我是想告訴你，賣這麼貴，你咋不去銀行搶？」

  說罷，她拽著唐芙走了。

  店老闆大怒，剛想張嘴大罵，姜寧面無表情掏出88厘米的大刀，用未纏繞黑布的鋒銳刀尖，指著店老闆：

  「你想說什麼？」

  店老闆滿腔的怒火，見到大刀後，一下子被澆滅了，他顫顫巍巍：「大哥大哥你別激動哇！」

  姜寧滿意的收回刀，閒庭信步的離開。

  ……

  市區，藍馬購物中心前的廣場。

  武允之在石墩子旁等人。

  五分鐘後，藍子晨來了，她穿了黑色衛衣，搭配黑色牛仔褲，色系低調，不過她皮膚挺白的，五官清秀，眼中更有一種和年齡不符的沉靜。

  武允之本來準備約商晚晴，但商晚晴有事，於是退而其次，選擇藍子晨。

  結果，武允之發現對方身邊，還有個樣貌普通的女孩。

  武允之心裡不舒服，『防我是嗎？』

  但表面還是笑呵呵的：「走吧，我聽說一家烤肉，味道挺好的，我們一塊去。」

  藍子晨：「我不太擅長烤肉。」

  武允之很有風度：「沒事，我給你烤。」

  說完後，他攔停路邊的計程車，和藍子晨一起上車。

  等到計程車駛走，一道人影快步到路邊，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快速上車。

  趙曉峰指著前面那輛計程車的車尾，焦急的對司機說：「師傅，給你200塊，跟好那輛車！」

  因為齊天恆看上了藍子晨，趙曉峰這個周末的任務，便是幫天哥盯人。

  他抽出兩張紅彤彤的鈔票，以表誠意。

  駕駛位的師傅應道：「好嘞，我保證不跟丟。」

  趙曉峰驚嘆：「牛逼牛逼，對車技那麼自信？」

  師傅掏出對講機，喊道：「老王，我在你車後面，你開慢點。」

  ……

  公交車平穩行駛，最後一排座位。

  左邊的楊聖壓低聲音：「你什麼時候帶的？我怎麼不知道你放我包里了？」

  她從頭到尾，沒發現姜寧在她滑板包里塞了把長刀。

  面對這個問題，姜寧淡定的回覆：「趁你不注意放進去的。」

  楊聖：「啊，我不配合你，你咋能進來？」

  「而且，我明明沒見你帶呀？」

  姜寧：「我會魔術。」

  右邊的唐芙偷聽了好一會，見狀插嘴道：「你會什麼魔術？」

  提及魔術，楊聖道：「他魔術確實非常非常厲害！」

  那次元旦晚會，姜寧表演的魔術，是她見過的最好的魔術。

  兩個女孩隔著姜寧說話。

  姜寧稍微往後靠了些，他拿出手機，剛才桐桐發了消息，問他中午去哪，為什麼不回家。

  姜寧：「中午吃烤肉。」

  河壩平房的薛元桐看到後，氣的牙快咬碎了：「可惡，難怪你一大早跑了，原來是吃烤肉，幹嘛不帶我？」

  姜寧：「因為你在睡懶覺。」

  薛元桐抱怨：「你可以把我喊醒呀，你只要說烤肉兩個字，我一定會醒的。」

  姜寧：「我這不尋思，讓你多睡一會兒，你昨晚熬夜那麼晚。」

  薛元桐：「哼，你才沒那麼好心，就是想甩開我唄！」

  楊聖又找姜寧說話。

  薛元桐見他聊著聊著不回了，覺得對他現在膽子太大了，警告他：「不回我是吧，我一個小時不理你了，急死你！」

  姜寧收到消息：「沒事，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影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