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駱白和鄭經理從機場出來,搭乘計程車,見證一路的車水馬龍和林立高樓,國外的雙層巴士在這裡隨處可見。
整潔的道路秩序和擁擠的人群,以及劃分得非常明顯的商業街、金融區,大陸見不到的新奇玩意,在這裡卻隨處可見且無人在意。
鄭經理:「真繁華啊。」
他看著外面飛馳而過的綠化道,眼中有豔羨和期盼。豔羨這座城市的繁華,期盼大陸城市的未來。
駱白透過車窗看向遠處高樓,感受著這座國際化大都市的魅力生機。
世界三大金融中心之一,後世中被譽為最自由經濟體、高度發達和高度現代化的城市。
無數人背井離鄉奔往這座城市,哪怕住在巴掌大的籠子裡也捨不得離開,希冀能夠握住發財富貴的機遇。
鄭經理:「我們先到明珠酒店,下午去見境外經紀事務所的負責人。之前傳遞過資訊,已經完成開戶等手續,就等我們到場。」
頓了頓,他續道:「匯江事務所,由華人創辦的持牌財物公司,屬於中資。他們的老總我恰巧認識,可以信任。」
駱白點點頭,表示信任。
大陸關於外匯沒有監管,而且管理混亂,行業內公司非法經營甚至是卷走顧客外匯保證金逃跑。但這種情況很少在香江出現,因其已有嚴謹的管理體制。
外匯保證金交易必須嚴格遵守管理體制,因此確保了其正常而健康的成長。
駱白:「麻煩您了,鄭經理。」
鄭經理連連擺手,半晌遲疑:「現在距離下午見面,還有三個小時。你確定,全投進去?」
三百萬美金,可不是鬧著玩的。
哪怕他做好心理準備,揣上顆賭徒的心,只要想到那三百萬美金全投進去依舊心驚肉跳。
故而沒能忍住,再三確認。
駱白態度堅決,未曾動搖否定自我。
「全投。」
鄭經理:「不先放一點試試水?」
駱白:「市場不等我,哪來的時間讓我試水?」
金融市場,瞬息萬變。
投資者,爭分奪秒。
如果圖長期,自然可以慢慢來,但他要的是在大動亂到來前大撈一筆。出手和撤離的速度要是不夠快,可能就會被捲進去絞得粉身碎骨。
駱白:「您可以放心,玩外匯的,都有個止損前提。哪怕是虧,大概也虧不到哪去。」
最糟糕的情況也就是爆倉,投進去的三百萬美金全都蒸發罷了。
鄭經理看著駱白無言,實在不知道他哪來的定性。
這虧就虧了的輕飄飄語氣,彷彿三百萬美金在他眼裡就是個虛擬貨幣。
計程車司機:「兩位是要到金融街吧?」
鄭經理:「我們看上去很明顯?」
計程車司機:「我每天往返機場和明珠酒店十來趟,客人多半是要去金融街。我看你們,應該是看中外匯交易。好多人來的,人來人往,洋鬼、臺灣佬……大陸客比較少,不過都是腰纏萬貫大老闆,沿海地區的人比較多。一上車,大哥大、BP機,all個不停。助理啊、經紀人啊,一大堆,分分鐘投入十來萬美金。你們一開口,住明珠酒店,我就看出來了。」
計程車司機滔滔不絕,講了一大堆話。
起先是非常不標準的普通話,後面直接變成白話。
鄭經理和駱白恰好聽得懂白話,沒壓力。
基本上可以從計程車司機嘴裡得出一些訊息,譬如金融街每日人流量巨大,大多數是亞洲人集中香江炒外匯,大陸客不少。
譬如日本貨幣增值,經濟體系崩潰,股市下幅度到百分之七十,已陷入經濟衰退時期。日元上漲,不少炒外匯的人一夜之間破產。
在此之前,很多人認為日元不會再升值,紛紛選擇賣空。
「鬼知道美國佬會插手其他國家貨幣升值,個個在唱自由民主,狗屁的自由民主。」計程車司機罵完後,說道:「不過,我聽過很多人在電話裡高談闊論,很看好某國貨幣。」
他從後視鏡中看後車座的兩人,欲言又止。
駱白似笑非笑,並不配合。
鄭經理倒是配合,遞給司機兩張五十塊:「師傅能提點我們倆嗎?」
計程車司機見就一百塊,臉色不虞,撇嘴沒接,也再沒回話。
鄭經理單手在半空伸著,表情尷尬。
駱白猛地踹到司機座位上,嚇了眾人一跳,就在計程車司機發怒時,他先開口:「師傅,從機場到明珠酒店的路我也走過,您多繞這兩圈路,估計是要多收兩百塊了吧。出門在外,大家都是要謀生的,您坑我,我可以當不知。但您不給我叔叔臉,就過了。」
鄭經理目瞪口呆,驚愕地瞪著計程車司機,見對方略微心虛便知駱白所言非虛。
他們在機場就商定好價錢,大概多少公里,花費是三百來塊。
他以為有多遠,敢情是多收兩百塊。
兩百塊,就是他月工資的四分之一!
鄭經理氣壞了,狠狠收回手裡的一百塊。
計程車司機懊惱自己貪心,卻也知道自己真碰到個熟門熟路的,原還以為是個生客,可以宰一筆。
沒想到啊。
這嫩生生的小孩,竟是個老練的。
聽這逼裝的,實在嘆服。
計程車司機:「……是我看走眼,我也不白拿您這兩百塊。直說吧,那些老闆們提到泰銖,看好泰銖升值。」
聞言,鄭經理立即蹙眉,看向駱白。
他記得駱白提到過,國際金融炒家攻擊泰銖導致泰銖貶值,怎麼香江這邊卻覺得泰銖會升值?
駱白右手敲擊左手手背,不動聲色。
「您確定?」
計程車司機:「我騙你們也沒好處,不信的話,我載你們到金融街瞧瞧。」
駱白露出個笑:「不用了,您往酒店開就行,別繞路了,不扣錢。」
計程車司機聳聳肩,繼續若無其事的聊天。
鄭經理心不在焉地回應兩句,而駱白則側頭,繼續看窗外。
到了明珠酒店,鄭經理拿了兩人身份證去登記。
花費不到兩三分鐘,兩人踏上電梯。
電梯裡就倆人。
駱白:「鄭經理懷疑我撒謊?」
鄭經理搖頭,看了眼駱白,沉吟片刻問道:「你是猜測的吧?你從哪些管道猜測出國際金融炒家會攻擊泰銖導致泰銖貶值?」
駱白:「管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們對於泰銖過高估值,必然會引來注目。」
萬事萬物,必定有其平衡之道。
金融業中,也講究平衡。
如果失衡就會成為出頭鳥,率先被攻擊。
唯一不同的是在金融業中,失衡很可能會帶來一系列蝴蝶效應,大動亂之後就是重新清算,然後繼續平衡。
「泰銖被高估,脫離平衡,則有可趁之機。金融投機商從中見利,不會顧及平衡,惡意攻擊。泰國目前使用較為穩定的聯繫匯率,一旦外匯儲備不夠,動搖聯繫匯率制度,匯率浮動,泰銖貶值是必然趨勢。」
外匯就是如此,縱你有千萬種猜測的可能,它也只會走向唯一的一種可能。
清晰明確,卻也難以把握方向。
鄭經理:「我本來還有一點不確定,現在徹底打消這種疑慮。」
出於浸淫金融多年的直覺,他相信駱白的猜測。
明珠酒店套房幾乎爆滿,鄭經理只能選擇頂層一套複式套房和中層普通套房。
複式套房一天將近一千,他們可能要住上七天,這價格嚇退鄭經理。
他近乎是羡慕的目送駱白上頂層複式套房,駱白沉默片刻,提議:「不如你退房重訂?」
鄭經理連連搖頭:「不了不了,小套房挺好。」
駱白願意買單,他卻不能占人便宜。
駱白失笑,沖他搖手道別。
電梯直達頂層,拿著磁卡找到房間,還沒刷就聽到‘嘀’地一聲,下意識回頭——
對面房間也站了個人,帽子和圍巾摘下來,露出極為漂亮的臉,眉眼如水墨畫就。袖子挽到手肘,腕上熟悉的佛螺菩提。
緣分!
這緣分落到眼前,不抓住就不是天才寶哥!
駱白沖對面少年露出溫和友好的笑:「好巧。」
對面的少年瞟過來淡漠的一眼,頷首回應,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砰’地一聲,特別輕,關上了。
搭訕失敗。
駱白聳聳肩,摸摸鼻子,沒放心上,也刷卡進屋
厲琰過目不忘,為人記仇,睚眥必報,但也記恩。
前世有過齟齬的,都被他報復了。
無意中對他舍過恩情的,也都一一償還乾淨,無拖無欠。
唯獨有一人,他欠了,一輩子也沒機會還。
那人叫駱白,一個可憐蟲。
善良無害,本來跟他是絕對沒有交集的人。
可是駱白被捲進爭鬥中,陰差陽錯之下救了他,而自己死亡。
厲琰想償還這恩情,一查之下卻發現駱家人陸陸續續死了個乾淨。
他把唐鎮一家人收拾了,然後在駱白的墳前看見那張黑白照片。
照片據說是駱白十六歲時拍攝的,俊秀白淨,跟後來頹靡自卑的模樣大相徑庭。
厲琰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座香江,手中無意識撥弄佛螺菩提。
男孩子的十四歲和十六歲,相貌不會有太大改變。
數次相遇,厲琰自是認出駱白。
現如今的駱白鮮明自信,意氣風發,跟前世完全不同。
長京市市中心圖書館一面,厲琰就查過駱白,發現駱金沒有毀容。
從那時起,大致軌跡就被改變。
現在更是在香江看見駱白,可見他或許跟自己一樣,通過某種途徑獲知未來將會發生的事情,進而提前干預並改變。
撥弄佛螺菩提的動作一頓,厲琰轉身朝電話機走去。
駱白是否重生,一切行徑皆與他無干。
前世恩情,他會尋找時機還回去。
至於同為重生者或同樣能夠預知後事然後相認、結為同盟,不在厲琰的人生選擇中。
他不打算結識駱白,不想將時間浪費在無關緊要者身上。
厲琰執起話筒,撥通後吩咐:「告訴他們,將所有泰銖盡數拋售,買進比索,三天後拋售。」
放下話筒,他看向正對明珠酒店的金融街。
但他所看的地方不是金融街,他真正心儀之處是在金融風暴衝擊之下的老牌企業的股票。以低價購入老牌企業股票,等待金融風暴過去,股票回值、暴漲,所得利潤才最大。
當然這需要足夠長遠而卓越的目光,越過眼下外匯交易中可見的利潤,看見未來持久而長遠的巨額利潤。
真正立足千萬人之上的卓著投資。
外匯保證金交易素以以小博大出名,實則這才是金融巨鱷真正玩的以小博大。
前世,厲琰在摧毀厲氏商業帝國就轉居幕後,幹這事兒熟門熟路。
現在有了前世記憶,也只是多份錦上添花的篤定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