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姜懷的世界觀受到了劇烈的衝擊,又在一瞬間重塑,他瞠目結舌地看著林樂樂的肚子,實在不能想像那裏頭現在懷著一個小孩兒。
“等下,男的也能懷孕?”姜懷覺得自己腦袋嗡嗡的。
雖然這個設定林樂樂自己一開始也吐槽過,但現在他已經完全接受,且十分適應了,所以他十分平靜地說:“從事實上看,顯然有的男人可以。”
“真的假的啊?”姜懷還是忍不住高聲道,不過這句反問與其說是反問,倒不如說是他宣洩情緒的一個管道。
林樂樂抱著肚子站起來,慢吞吞走到房間裏面,把一堆檢查報告和檢查的圖片都拿出來給姜懷看了。
鐵證如山。
“這個是前幾天剛拍的,你看手和腳,腦門嘴巴都這麼清楚了。”林樂樂獻寶一樣的把東西都拿出來給姜懷看,他說了幾句以後發現姜懷一直沒說話,心裏就有點沒底。
林樂樂自己接受了這個事情,但還是挺擔心朋友們接受不了的,所以他才會憋著不出門瞞了大家這麼久。
本來挺詭異的一個事兒,要是姜懷在新聞上看見,肯定覺得不能接受,可是這會兒林樂樂眼睛裏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讓姜懷看了更難受。
操,不就是男人生個孩子麼!
姜懷覺得這麼一想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看向林樂樂道:“你早點和我說啊,也犯不著一個人在家裏窩著,我反正挺閑的,順著路還能看看你。”
林樂樂聞言,一把將姜懷的肩膀摟過,親親熱熱地脆聲道:“不愧是我的兄弟。”
他趁著這個動作,其實是偷偷地往姜懷的大衣口袋裏看了一眼,見著兩個兔頭好好放著呢,臉上的笑容就更加開懷了,嘴巴裏口水跐溜。
姜懷被他這猛一湊過來給嚇了一跳,“你可悠著點啊,這麼大肚子我都給你害怕。”
林樂樂許久沒和外人吹牛皮,技癢了。
他當下抬了抬自己的腳:“這點動作算得了什麼,我要是想,我的腳能從這裏,”他指了指沙發座,“抬到這裏。”他又指了指後頭的沙發靠背。
所指的動作幅度大概就快要是一個一字馬的距離了。
姜懷不解道:“不是,你沒事兒把腳架到那兒幹嘛啊?”
失策了。
林樂樂閉著嘴巴沒說話,圓溜溜的眼珠子一轉,抿抿嘴唇。
姜懷和林樂樂對視了兩秒鐘,忽然反應過來林樂樂的意思了,他跟被電到一樣跳起來:“我操,我操,我操!”
沙發上都能這麼造,他再環顧這整個環境,忽然覺得蔣澤他們家裏就沒有一個純潔的地方了。
客人來家裏還站著,林樂樂於心有愧,從旁邊拿了個抱枕給姜懷:“要不你坐這上面吧。”
姜懷到底沒有坐抱枕,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回了原位,為了緩解不自在,轉移話題問林樂樂:“那什麼,這個生孩子的事兒,有沒有什麼預兆沒,就是,是不是懷了才知道自己是能生的那一種啊?”
沒成想一問問出了令姜懷腦殼大的結論。
林樂樂盯著姜懷鼓囊囊的口袋,心中已經要為兔頭唱起讚歌了,回答姜懷的問題就很心不在焉:“唔,可能吧。”
姜懷的心情當下就像是過山車一樣的,轟隆隆直沖上雲霄。這得懷了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種體質,那也太坑爹了吧?
他當下站起來:“不行,我有事兒我得先走了啊,下次再來看你。”
冷不丁突然要走,林樂樂還沒怎麼反應過來。
“哎!”林樂樂叫住他,“別啊。”
姜懷回頭看林樂樂,見他眼裏滿是不舍,以為他是捨不得自己,於是保證道:“我下次再來看你,不,我明天就來看你。”
“那都隨便你,但你得把,”林樂樂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口袋,瘋狂無聲地暗示姜懷,“那什麼留下來啊。”
在這會兒林樂樂的眼裏,兔頭顯然比姜懷重要多了。
姜懷一口氣卡在那兒,要不是林樂樂大肚子,他都想上去拍林樂樂一頓。
他回去把兔頭塞在了抱枕下面,頭也不回的跑了。
林樂樂也拿著抱枕,挪挪藏藏地回到了臥室裏頭。關門之前還不忘記出來把桌上的檢查報告也拿回去。
關了房門躲在自己的小世界裏,林樂樂就徹底放飛了。
林樂樂坐在房間的窗臺上面往外看,下面的車水馬龍都是小小的,當然,現在外面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只有他手上的兔頭噴香。
最近一陣子為了控制體重和身體情況,這種重油重辣的他都不太能吃了。因此這會兒手上拿著的兔頭,林樂樂自己都不捨得大口吃,而是細嚼慢嚥體味著裏面的味道。
他吃完一個,看著剩下的另一個,歎了一口氣心想:早知道應該讓姜懷把另一個兜也裝滿的。
此時屋外,大門傳來一陣密碼解鎖的聲音,是去了公司開完會以後就提前回家的蔣澤。
護理阿姨一回頭看見蔣澤,立刻就跟他說了林樂樂在屋裏。
林樂樂本來盤腿坐著正咬第二個兔頭呢,兔肉是真辣,他眼眶紅紅鼻子也紅紅。不過這辣味勝在夠勁兒,林樂樂覺得,這才是百味人生,從一個兔頭體味冷暖。
但還不等林樂樂體味個夠,房門外護理阿姨和蔣澤由遠及近的說話聲就傳進林樂樂的耳朵裏頭了。
他嚇得一激靈,趕緊把骨頭攏一攏全都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然後還不忘抽出幾張紙巾去蓋一蓋。至於剩下的一個還沒吃完的兔頭,林樂樂還不捨得扔掉,他用塑膠袋卷一卷給藏在了窗簾裏頭。
等蔣澤開門的時候,就看見林樂樂背對著自己坐在窗臺邊,手邊還放著一疊檢查報告和圖片,聞聲回頭時,眼睛都是紅紅的,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蔣澤原本還算放鬆的心情一下緊張起來,他快步走到林樂樂旁邊,“寶寶?”
林樂樂堅強地擦擦自己的眼睛:“沒事。”
蔣澤彎腰握住林樂樂的手,低頭在他的臉上連連親了好幾下,正以為林樂樂是因為孩子心情不好要安慰,結果親完感覺自己聞到了一股辣味。
這辣味蔣澤還是挺熟悉的,林樂樂之前每天啃好幾個的樓下連鎖店的兔頭。之所以讓蔣澤印象深刻是因為林樂樂啃完不刷牙,那兩個人都不能接吻,蔣澤一碰到那辣味輕則嘴巴痛半天,重則嘴唇都要微微腫起來。
“我怎麼好像聞到兔頭的味道了?”蔣澤四下看了看。
林樂樂心裏猛一虛,為了掩飾自己的底氣不足,他高聲道:“你放屁,我這麼久沒吃都沒有產生幻覺,你還能產生幻覺了?到底是誰沒有肉吃啊,果然啊果然,我就說肚子裏的東西怎麼這麼折騰人呢,因為他隨他另一個爸,都沒有良心!”
顛倒黑白的訣竅就是聲音要響亮,要說得自己也覺得是這麼一回事,方能散發出自信的魅力。
這段話果然讓蔣澤陷入了沉默之中,因為他都看見窗簾後面沒有藏好的兔兔腦袋了。
林樂樂見好就收,他伸出腿站到了地上,然後借機道:“我先去撒個尿,你自己好好反思吧。”
結果林樂樂沒注意自己的手,下地的時候扶了蔣澤一把,在蔣澤淺色的襯衫上扶出了一個紅油爪爪印。
蔣澤看向自己的襯衫,又看向林樂樂,林樂樂看向蔣澤的襯衫,又看向蔣澤,兩人四目相對,男默女淚。
“這是什麼?”蔣澤問林樂樂。
林樂樂倒打一耙,“你衣服上的東西,你問我是什麼?你不要和我開玩笑!”
嘴上雖然理直氣壯,但是林樂樂的腿已經極具求生本能要往外跑了。
結果還沒有走到門外就看見了護理阿姨正往這邊看。林樂樂的腳步一下又退了回來,他權衡一番,還是覺得大魔王要比護理阿姨好說話。
林樂樂噔噔噔跑回來,一把抱住蔣澤的手秒慫道:“哥,我錯了。”
蔣澤摸摸林樂樂軟乎的臉,開口問他:“錯哪兒了?”
“我錯在不應該讓人給我偷渡兔頭,”林樂樂情真意切地說,“不過是熬幾個月的時間,這算得了什麼呢?一個爸爸為孩子的付出那都是理所當然的,而我竟然拒絕不了一個兔肉的引誘,我真是太不合格了,為了孩子別說不吃辣,少吃肉,就算讓我以後一輩子都不吃辣,不吃肉,當和尚我都應該義不容辭,孩子要吃我的肉,我都要馬上動手割一塊給他。”
林放屁大王其實純粹是瞎逼逼,賣慘賣可憐,哪兒還真的有上述這樣的思想覺悟啊。
然而放在別的事情上,蔣澤能夠一眼看穿林樂樂,但在這件事上,蔣澤一下還真的沒有覺得林樂樂在放屁。因為林樂樂的家長林爸,那實實在在就是林樂樂口中這樣的人啊。
蔣澤一點兒都不懷疑林爸對林樂樂的愛,就像要是這會兒有人告訴林爸以後吃一輩子素能給林樂樂積福,林爸鐵定是二話不說就去打聽吃哪種素菜效果最好的。
前車之鑒,後車之師,蔣澤想到這種可能性,渾身都跟著一陣寒顫。
“你真是這麼想的?”蔣澤向林樂樂確認。
裝逼裝到底,林樂樂繃著胖臉點頭:“我當然是這麼想的,一切為了孩子,沒辦法的事兒,以後幾個月我就不吃肉了,你可別勸我,你勸我我跟你急啊。”
林樂樂說完偷偷看蔣澤的神色,心想,你要是不勸我,我找機會我就咬死你。
而蔣澤看向林樂樂的肚皮,頭一次清醒認識到,這個孩子留不得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問蔣晨:“為什麼從小不在父母身邊生活?”
蔣晨:“因為我爸愛裝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