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道貌岸然

　　顧家的生意沒有涉及遊戲領域，顧光耀本人對遊戲也毫無興趣， 醉翁之意不在酒， 即使毫無興趣， 他也絕不會表現出絲毫不耐煩。他和徐陽進場的時候比賽還沒開始，正在進行官方和玩家的互動，玩家們對比十分熱衷， 現場氣氛熱度居高不下。

　　“這個環節結束後比賽就開始了，首先是個人賽， 顧愷會在個人賽出戰。”徐陽介紹給顧光耀聽。

　　顧光耀點點頭，他並不瞭解徐陽，徐家在他踏進社會之前把小兒子保護得很好， 保護得好不等於就把人養成廢物，從徐老爺子到徐中森再到徐高煒，都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就不知道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徐小少爺是個什麼路數。

　　是吉祥物？還是又一個徐氏繼承人？

　　而且他跟顧愷關係有多好，是酒肉朋友，還是有深交？

　　顧光耀不動聲色道：“我聽顧愷提過你， 但見面是第一次， 沒能立刻把你認出來，是叔叔疏忽了。”

　　顧光耀確實很會說話， 社交能力名不虛傳，商場浸淫多年的人，哪個不是人精。而徐陽雖然還沒來得及正式進入染缸，但他可是被一窩人精養大的。

　　顧愷會跟他提自己才怪， 徐陽笑得滴水不漏，“不怕叔叔笑話，我跟他倆其實經常互損，玩什麼都互不相讓，他可別在您面前說我壞話。”

　　儼然跟顧愷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只有關係好到一定程度才能互損而不翻臉，顧光耀接收到的資訊就是他倆經常一起玩，玩得來，富二代裡玩得來的有一個經常互約的圈子很正常，一堆狐朋狗友湊在一起各種瘋，有時瘋過頭了家裡還得給他們擦屁股，比如顧愷這次。

　　“是麼，顧愷在我面前可從來只誇你，你們關係真好。”

　　徐陽適時表現出了一點紈絝該有的表情與語氣，“當然！大家都是兄弟！”說完他似乎又覺得自己在長輩面前差點繃不住形象，又重新露出一個溫潤的笑，就好像他是一個努力營造良好形象、實際上差點原形畢露的富家少爺。

　　不就是演麼，他也會，現在顧光耀大概在心裡給自己畫了一張像，是不是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也就這種程度了？

　　顧愷能與徐家的少爺交好，無論過程是怎樣又是哪種方式，顧光耀都十分滿意，覺得顧愷總算是做了件有用的事。顧光耀敲敲手指，既然徐陽跟顧愷能玩到一塊兒，那他是不是知道顧愷那點“癖好”，甚至他們有可能臭味相投？

　　顧光耀是純粹的直男，也不玩男人——對他們來說玩男人並不代表性取向一定有問題，比如有的人玩男明星男主持，純粹是覺得有面子。所以顧愷即使跟男人上床在他看來也沒什麼大不了，年輕人想嘗鮮無所謂，不如說他終於看到自己兒子私生活不乾淨的證據，甚至還鬆口氣，印證了當初他說的那句“我們都是男人，你該懂”是正確的，沒有說錯。

　　但“認真”二字一出，性質就完全不同了。身為他的兒子，不該對任何一個沒有價值的人認真，不管對方是男是女。

　　徐陽有沒有可能知道照片上另一個男的是誰？

　　“顧愷不懂事，平日裡還請你多擔待。”顧光耀以為人父母擔憂口吻道：“你看，玩個遊戲都能鬧出事來。”顧光耀淡淡看過去，就見徐陽一皺眉，低聲道：“網上胡編亂造的東西，不可信。”

　　看來他知道貼子的事，顧光耀道：“話也許亂說，照片呢？查過了，不是合成的。”

　　什麼也許，那就是亂說。徐陽心裡替顧愷難受，不管裝作多麼父慈，因為各種意義上的不瞭解，很快就暴露了虛假表皮下的真相，顧光耀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兒子，他是極端個人心理，妻兒對他來說，只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工具，都只是為了達到他的目的提供服務，得被他掌握在手心裡，而顧愷顯然不是個省心的棋子。

　　“顧叔，”徐陽不以為意，“一張照片能代表什麼呢？”

　　一張照片或許並不能代表什麼，但顧愷既然的話卻能代表。不管徐陽是否知道自己兒子是否是彎的，他可不會從自己嘴裡透露這種醜事，萬一徐陽不知道並且介意，可就攪黃了。

　　八進四的比賽，顧愷發揮的很穩定，但是對手也非常強，誰贏都不奇怪，兩人血量交替減少，最後非常可惜的，對手以微小的差距戰勝了顧愷。

　　顧光耀雖然不玩遊戲，這種十分明顯的輸贏還是看得出來的，顧愷輸了正好，方便他直接把人帶回去。

　　顧愷並沒有放水或是故意輸，雖然之前各種流言已經滿天飛，有帶節奏要求大賽主辦方審核選手人品的，認為顧愷這種人品不能參賽；還有懷疑顧愷是不是砸錢買通遊戲主辦方，背後有什麼黑幕的等等……

　　有的人被這樣誣陷，大概就頂不住壓力，失去戰意了。但顧愷是誰啊，一匹集中二病精分症等多種疾病於一身的獨狼，由於沒有時間和那閒工夫一個個噴回去，他便熱衷於用自己的表現一巴掌扇一波人的臉。

　　今天這場比賽是進行到目前為止打得最精彩的比賽，哪怕顧愷輸了，要是誰還敢說他沒有真材實料，那絕對是眼瞎。顧愷是不是真的是個濫情的花花公子他們沒親眼瞧見，但是顧愷在戰鬥中的發揮是實打實呈現在眼前，多數吃瓜群眾沒法昧著良心說“打的不好”這種話。

　　陰謀論的謠言自破，剩下的就是濫情、脅迫人當他床伴的事兒了，而且這才是最主要的。

　　徐陽一直陪著顧光耀，這個男人耐心看完了所有比賽，然後等來了顧愷。父子倆眼神相交的時候，徐陽能感受到空氣中劍拔弩張的氣氛。

　　當著徐陽的面，顧光耀希望能維持父慈子孝的場面，但顧愷嘴角噙著冷笑，很顯然並不打算配合他；那麼只好變成慈父叛逆兒子的臺本，顧光耀打定主意無論顧愷待會兒說什麼，都不會當著徐陽的面說些上腦的氣話，折了自己形象。

　　徐陽在兩人開口前以東道主身份說話：“顧叔，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您來一趟B市，怎麼也得讓小輩我表達一下敬意，這樣，我們換個地方——”

　　“換什麼地方，我跟這個人都沒什麼好談的。”顧愷盯著顧光耀，雙手插兜裡，冷冷道。

　　顧光耀不輕不重呵責，“顧愷，打斷別人說話，我教過你這麼沒禮貌的事？”

　　顧愷：“嘿，確實沒有，你教我的東西比沒禮貌嚴重多了。”

　　“沒關係顧叔，我跟他還在意這個？”

　　顧光耀欣慰：“顧愷能交上你這樣的朋友是他的榮幸。”

　　朋友？看來徐陽方才與顧光耀透露的是朋友關係。顧愷咧嘴一笑，：“特別榮幸。”唯有這句特別真心實意，當然顧光耀聽來還是反話就對了。他攬過徐陽的肩膀，哥倆好的拍了拍，“我爸肯定又想教我點什麼東西，當著你的面他說不出來，我不能讓他憋壞了不是，飯就不吃了，改天我們自己聚。”

　　顧光耀實則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哪怕徐陽是小輩，他也想多瞭解瞭解徐陽在徐家的地位，如果日後是主事的，早結交總沒錯。顧愷瞄了他一眼，“還是說有的事您老想當面說？我知道你為什麼來找我，要當著徐陽的面說嗎？”

　　顧愷拿准了顧光耀的軟肋，顧光耀瞬間臉色有微妙的變化，真的只是眨眼間，並且那點細微的變化很容易逃過人的眼睛，他對徐陽抱歉，“小徐，我替顧愷給你說聲抱歉，不好意思，今天欠你一次，回去我會好好教他，改天叔叔帶他給你賠罪。”

　　老狐狸。徐陽替顧愷擔心，正待再說點什麼，顧愷搭在徐陽身前的手腕往後挪了挪，不動聲色捏了捏他肩膀，徐陽隨著這個小動作偏頭看了他一眼，顧愷依舊挑釁地盯著顧光耀，徐陽伸手猛然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聲音有點大，顧愷本人也被拍得莫名其妙，終於扭頭詢問，徐陽維持著笑意對顧光耀說，“那改天請顧叔賞臉。”

　　顧光耀點頭，顧愷忙道：“我跟徐陽交代一下比賽的事兒。”

　　顧光耀：“應該的，別給別人添麻煩，交代完再過來。”

　　顧光耀拔腿走開，顧愷收回對著顧光耀露出的一身刺，比賽的事確實還需要麻煩一下徐陽，因為進入了八強之後，並不是輸了就立馬走人的，官方還有其他安排，比賽最終日還有給大家的獎勵。

　　“舉辦方這邊還麻煩你說一聲。”

　　徐陽：“嗯。”

　　顧愷：“我走了。”

　　徐陽：“沒別的話了？”

　　顧愷想了想：“有。”

　　徐陽洗耳恭聽。

　　顧愷：“我愛你。”

　　徐陽冷漠。

　　顧愷歎氣，繳械投降，“我儘量冷靜，不給自己找麻煩，顧光耀這關挺好過的你知道，只要他知道是你——我只是有點臭脾氣不想讓他那麼得意開心，不過一直玩這種把戲很幼稚對不對，我會好好告訴他是你的。”

　　“但你一直沒告訴他，哪怕在照片曝光後也沒有開口。”徐陽淡淡的打斷他，他知道顧愷在想什麼，不僅是因為想跟顧光耀對著幹的臭脾氣，更多的是因為他。“你不想讓顧光耀利用我做事，比如跟徐家攀上關係拓寬他的財路，你最糾結的是這個，而不是你跟他之間原本的矛盾。”徐陽：“你以為我是誰？”

　　“寶貝兒，”顧愷歎了口氣，天知道他今天都歎氣多少次了。他在徐陽耳邊壓低聲音親昵的叫了他一聲，“唯獨這個時候，我希望你不是那麼懂我。”

　　徐陽：“不由自主理解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顧愷胸腔裡的心跳聲一下一下砸在他耳膜上，他真實又強烈的感覺到，他真的有被愛著。

　　撥開雲霧見明月，他不再固執。“那麼我保證這次會跟他挑明愛的人是你，好麼？”

　　得了他的承諾，徐陽總算鬆口氣，“知錯能改，勉強原諒你一次。”

　　兩個人的事，不該單獨由任何一個人來承擔，為對方遮風擋雨是因為他們愛著對方，自然而然就想保護對方，但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只會縮在人後，所以他們的愛情與人生，應該是並肩前行。

　　顧愷走後，徐陽擺弄了下手機，酒店的經理一開始並不知道有這麼尊大神在，既然知道了，自然得親自陪同。

　　徐陽：“你幫我找找……算了，對客戶的資訊保密是基本，不該為難你。”

　　經理不明所以，但不怕徐陽找事，他很樂意伺候徐家的少爺，這可是機會。“徐少你有什麼事兒儘管吩咐，哪有什麼為難，都是我們應該的！”

　　徐陽搖頭，“沒事了，你去忙你的，不用再跟著我。好好工作，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不是嗎？”

　　經理覺得徐陽最後一句話說得意味深長，立刻一個激靈，連連答應，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

　　還是不查他房間號了，約出來說更好。

　　徐陽撥了個電話，“喂，廖鳴嗎？我是徐陽，比賽辛苦，待會兒有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