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皇后等太子殿下一離開，便喚來了蘭嬤嬤。
“嬤嬤，本宮有些累了，你吩咐下去，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本宮，就算皇上來了也一樣。”
“是，皇后娘娘。”蘭嬤嬤退下去安排了。
韓皇后進了寢殿，直接拉下了金鉤，頓時，紅色珊瑚珠子製成的簾子落了下來，垂到了地面上。
接著，她快步走了進去，二道門簾再次拉下來，這次是水晶珠子串成的，底下還有鈴鐺，風一吹過水晶簾幕，發出清脆的鈴鐺響聲。
這會兒，韓皇后將身上華貴的衣衫一件一件地脫掉，她將腳上的繡花鞋直接甩到了地上，她赤著雙腳一步一步地走向第三道門簾。
第三道門簾掛在鳳塌上面。
金鉤一放下，落下了如夢如幻般的煙雲羅紗。
隨之，韓皇后穿上了一身簡便樸素的白衣，腳上同樣是一雙白色的布鞋。
滿頭的珠翠早就被她卸下了，此時她一頭烏黑亮麗的青絲隻用一條白色的發帶束起。
完成這一切後，韓皇后拿了鳳塌上頭的一顆夜明珠，按下了鳳塌底下的一個按鈕，開了鳳塌上的暗道入口。
下了暗道之後，底下黑漆漆的。
幸好韓皇后手中有夜明珠，倒也不影響她一路走過去。
只是，越往裡走去，氣氛變得越發地陰森起來。
不過，視線倒是越來越寬闊了，腳下的路也是，越走越寬了。
等韓皇后停了腳步，眼前是一座石門。
她伸出手指，按下了石門前凹進去的銅獅左側眼睛，石門頓時有了動靜，門緩緩地開了。
而隨著這一開，這裡儼然是一座寶庫。
那一箱箱的珠玉寶石，那一箱箱的黃金，一箱箱的銀子。
還有無數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古籍孤本，簡直是閃瞎人的雙目。
可韓皇后無視了這些東西，她的眼睛隻盯著石室壁上掛的畫像。
一室的畫像，每一張，她都含著眼淚，在夜明珠朦朧的光澤裡摸索著。
她手指發顫，小心翼翼地撫過畫中之人的容顏，目光裡透著無限的思念，又蘊藏著無言的悲憤。
好久好久，她才從過往的記憶裡回神過來。
等她回神過來，她用衣袖擦了擦眼角，而後繼續朝內室走去。
內室跟外面幾乎是兩個極端，裡面除了一排排的牌位，什麽都沒有。
韓皇后走進去，跟往常一樣，她先點燃了三支香，而後雙膝跪在了那些牌位底下。
她跪在那裡，看清楚牌位上的每一個名字，雖然這些名字對她來說，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可是她還是默默地再一次牢牢地記住，跟以往一樣，無數遍重複地記住。
除此之外，她心中的誓言再次敲響她的靈魂深處。
當年的事，嫻姐姐的仇，漓哥哥的仇，一樣一樣，她都會跟他們算清楚的。
她會親眼看著他們踏入地獄之門，她要親眼看著他們跪在這些牌位前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蘭嬤嬤估算時間差不多了，她方敢走進去。
不過，她也隻敢走到第二道門簾那裡，輕輕地碰觸那些鈴鐺。
隨著鈴鐺音色響起，第三道門簾那裡傳來了韓皇后的聲音。
“蘭嬤嬤，什麽時辰了?”躺在鳳塌上的韓皇后此刻身上什麽都沒有穿。
那套白衣，那雙白鞋連同發上的白色絲帶都不見了，它們都被扔進了暗道裡，跟過去那些衣衫一樣，只有一次的壽命。
“回皇后娘娘，酉時了，晚膳已經備好，不知道娘娘可是現在要起身用飯?”蘭嬤嬤恭恭敬敬地回稟著。
“嗯，起吧。
”皇后娘娘張了口，蘭嬤嬤自然吩咐底下的宮娥進去伺候皇后娘娘。那些宮娥進去後，看到地面上散落的衣袍跟繡花鞋，似見慣不慣了。
她們飛速地收拾起來，將衣袍跟繡花鞋都妥當地疊好，放好，送去浣衣局。
接著，熱水一桶一桶地提了進去，她們細心地伺候皇后娘娘沐浴更衣。
完了之後，皇后娘娘的晚膳擺了上來。
韓皇后素來吃得清淡，雖然每次上來的膳食都是按照皇后娘娘的規格來擺的，可皇后娘娘基本上看都不看，她隻挑她喜歡的幾個小菜吃幾口。
今天晚上，韓皇后的胃口似乎不太好，就算她喜歡吃的菜，她最多也只動了一筷子。
邊上的蘭嬤嬤心裡明白，每個月總有這麽幾天，皇后娘娘的心情是格外不好的。
這伺候久了，蘭嬤嬤也就清楚這個時候不用勸著皇后娘娘多用一些。
她一見皇后娘娘放下了筷子，便直接讓底下的宮娥將晚膳撤下去了。
而後，她神情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跟皇后娘娘說一聲。
韓皇后見了蘭嬤嬤如此表情，心下了然。
“嬤嬤，皇上今晚是不是在翊坤宮歇下了?”
“回皇后娘娘，的確如此，皇上今晚歇在了淑妃娘娘那裡。”
蘭嬤嬤本以為淑妃娘娘這回總要被皇上冷一段時間了， 沒想到不過一天功夫，皇上又去了她那裡，蘭嬤嬤實在是意外得很。
韓皇后卻是一點也不意外，她相當了解這個皇上，昨晚這麽對淑妃娘娘，今晚必定有所補償。
因而從蘭嬤嬤口裡得了確認，倒是一點兒也不驚訝，她淡定得很。
隻一句話。
“嗯，本宮知道了。”
蘭嬤嬤對於韓皇后這冷淡的性子也是夠納悶的了。
這位韓皇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好像壓根不在意皇上。
不，更加確切地說，這位皇后不但不在意皇上，甚至是討厭皇上。
每回皇上若是要來，她能察覺得出來，這位皇后娘娘都在極力壓製著情緒。
而皇上若是不來，哪怕整日整夜都在淑妃娘娘那裡，這位皇后娘娘似乎都能淡然面對。
眼下，就是如此。
韓皇后對於淑妃娘娘這麽快就得了皇上諒解的事情那是一點兒也不在意。
忍不住，蘭嬤嬤多看了韓皇后兩眼。
而這兩眼，讓韓皇后察覺到了。“怎麽了?嬤嬤。”
蘭嬤嬤心下一驚，她忙撥亮了燈芯，問著韓皇后。
“皇后娘娘，老奴剛才在想，今晚娘娘可是還要看會兒書?”
這位韓皇后喜歡看書，總是看書看到很晚，因而蘭嬤嬤才會有此一問。
“嗯，將本宮上次還沒看完的荊州風物志拿過來。”韓皇后淡道。
蘭嬤嬤不用說，將早就準備好的荊州風物志給韓皇后拿過來了，甚至連韓皇后上次看到什麽地方都做了記號，方便韓皇后繼續看下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