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因為速度過快而驟然撲起的冷風抽在臉上是什麽感覺?
賽車的轟鳴反覆不斷地在溫硯耳邊響起,混著富二代興奮的叫喊,刺激著人的呼吸和心跳,又是什麽樣的感受?
沒人會問溫硯當時的感受,溫玉卓隻記得自己當時興奮得要瘋了,頭皮發麻,他的亮紅色車身擦著溫硯瘦弱的肩膀飛過去的時候,溫玉卓激動地連舌尖都咬出血了。
那一年他們十八歲,而溫硯只有十六。
其實溫玉卓開始沒打算那麽做的,他本來只是想讓溫硯上車,跑一圈嚇嚇溫硯——這對於沒接觸過賽車的人來說,已經無疑是一場極限挑戰了。
可當溫硯走到賽道上的時候,溫玉卓忽然就臨時改變主意,沒有任何動機原因,就是興致到了,
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他們甚至還會停下來在原地等,等溫硯氣喘籲籲地追上來,嘲笑他像條哈巴狗,同時吹著口哨讓溫硯跑遠,再一腳油門踩到底追上去。
幾次三番地從溫硯身邊擦過去,甚至能卷起溫硯的衣服邊角和發絲。
反反覆複,樂此不疲。
他們沒有想過,一旦有人手抖,方向沒控制好,出現了那麽一點點小失誤,都有可能在賽道上要了溫硯的命。
溫玉卓也沒有想過那個後果,他被賽車場的一切刺激著,腦神經的瘋狂跳動,感受到的只有快樂。
他記得溫硯那天是暈倒在了後半程,身上衣服都濕了,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腹部起伏也很緩慢。
不知道是嚇暈的還是累暈的,總之沒人在意。
有人松了口氣:"沒死就行。"
沒人知道原身的溫硯就差點死在這一天,或者哪怕死了也沒人會記得。
溫玉卓當天讓人把溫硯送醫院去了,之後溫硯再怎麽樣,他就沒管過。
事後清醒過來他也覺得自己玩得有點過火了,連溫崇山都對他發火,說他不知輕重,說如果溫硯真的死了就會很麻煩。
溫玉卓又覺得他爸太誇張了,他心裡都有數的,不會真的鬧出人命,說那些死不死的就是嚇唬溫硯。
不過他也不想玩出人命,不過那次之後他還是稍微收斂了點,開始用其他的方法欺負溫硯。
搖骰子他故意輸,逼溫硯替他喝酒,不喝就把酒潑在溫硯臉上,頭上,身上,在溫硯面前故意打碎酒瓶恐嚇他。
他誣陷溫硯打架,讓溫硯退學,之後在公司設計溫硯和有婦之夫有一腿……
還有更多的……溫玉卓突然打了個冷顫,不敢再想了。
再抬起眼時,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出極度的恐懼。
一種對顧凜川的恐懼。
那些過去他回憶起來也不過就兩、三分鍾,就算未來他有一天聊起來了,那也不過是年少輕狂時做的一些錯事而已,對他整個人生來說根本無足輕重。
可對溫硯不一樣。
顧凜川全查到了。他對溫硯做的那些,顧凜川肯定全都查到了。
溫玉卓意識到什麽,瞳孔因為驚懼而驟縮:"你、所以我家那些,除了騙我簽合同,後來那些舉報的事也是你做的?你為什麽?你做這些是為了溫硯!?"
"你在報復我們嗎!?"
"你花那麽多錢、兩,兩個多億……給溫家設這麽大的局,就是為了報復我們嗎?"
"至於嗎?溫硯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溫玉卓充血的眼球幾乎凸起:"你為什麽一定要至我們於死地?"
“好好的?”顧凜川聽到了什麽荒謬的話,冷笑一聲,擰著眉,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什麽雜碎垃圾:"你怎麽有臉說出這種話?"
"溫硯現在能好好的是他當年幸運,難道你還覺得是你手下留情了嗎!我是不是應該也把你扔到賽車場上,讓你親自體驗一下那種感受?"
"不要!"溫玉卓抖了下,捂著腦袋瘋狂搖頭:"不!我不要!"
他想到了自己被賽車迎面撞飛的場景,喃喃道:"我會死的……會死的……"
"你也會害怕。你也知道害怕。"顧凜川深吸一口氣,怒火中燒:"溫硯當初十六歲,你欺負他的時候,腦子裡就沒有一瞬間想過自己會有今天嗎?"
溫玉卓震在原地。
他想過嗎?好像有那麽一瞬間是想過的,但也僅僅只是一瞬間,他覺得不會有這麽一天。
可現在就真真切切地發生了。
顧凜川鋒利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劍,仿佛下一秒就要將眼前之人一劍穿心。
"這些年你是怎麽欺負溫硯的,溫家是怎麽對待溫硯的,需要我重複嗎?溫硯背後的傷是怎麽來的?你記得比我清楚吧。"
顧凜川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現在你說這是報復?"
"我告訴你不是。"顧凜川嗓音冰冷,咬字極重:"這是你們應該付出的代價,是報應。"
溫玉卓震在原地,眼底有恐懼不安,也有怒火和深藏得恨意:"報應……?報應……那你現在這麽做,就不怕溫硯以後也跟著你遭報應嗎?"
"憑你嗎?"顧凜川忽然笑了聲。
被摁死的螻蟻還有機會復活嗎?還有機會反咬一口嗎?
顧凜川向來是做事很絕的人,他對付溫家,就不會給對方留下任何翻身的可能,更不會自己留下任何後患。
就算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報應來了,那又怎麽樣?都落到他身上好了,有什麽他全受著,和溫硯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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