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狗娘養的蠻子，如此…….如此下賤，公主殿下，不能忍，我們和他們拚了！
”
“大不了一死，但也不能讓他們這麽狂妄和侮辱！
”
“…….”
下人們眼睛裡，都透出了無比堅決的視死如歸。
長樂公主深深吸了口氣。
她抿了下小嘴。
淚水被她吃了下去許多。
很鹹。
鹹的，心裡都在打顫。
但是…….
長樂公主心如死灰的搖搖頭。
雙眼中，一點色彩都沒有。
她想死。
可是…….死很簡單。
但是父皇他們可該怎麽辦?
到時候父皇失信於突厥，可就是真的要被突厥人拿著把柄。
大唐…….
百姓…….
天下可能又要重新陷入萬裡戰火，北方重新支離破碎，百姓生不如死，慘狀連天。
長樂公主深深吸了口氣。
無力！
她深深的無力！
攥緊了手裡的袖子，最後苦笑一聲，低下了頭。
長樂公主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被決定了。
已經無法更改。
這是自己父皇下的命令，這是整個朝堂上滾滾諸公的一致同意。
她，一個女子。
說出去是公主，但是，面對如此情況，完全沒有任何的辦法。
只能…….接受。
這是生在皇權家族的本分。
長樂公主揮了揮手。
“你們…….都下去吧。”
“收拾些細軟，離開公主府吧，若是還想要當差的，就去管家那裡報個名，本宮把你們推薦給其他府上，不想當差的，就帶那些金銀回家吧。”
“從今往後，這天下，再也沒有長樂公主府了。”
長樂公主聲音低沉的說道。
沒了?
再也沒有了?！
那些下人，身體都是一顫。
“公主殿下！
”
“公主殿下！
”
“公主殿下！
”
“…….”
所有人全都跪下，淚影婆娑，抽泣如柱，不能自己。
長樂公主看在眼裡，眼眸松軟，她也不舍得這些朝夕相伴的宮人們。
但…….
自己即將去的地方，是突厥啊！
以那些突厥蠻子的習性，若陪著她過去，宮人們豈能有好日子過?
這樣的深淵，還是自己一個人踏足就好。
“就這樣吧，本宮已經決定。”
長樂公主一甩大紅袍子，“嗖”的一聲繡袍隨風搖擺，英姿颯爽。
而後。
她便往自己房間走去，任憑身后宮人們如何呐喊，也是沒有回頭，是那般的冷漠。
隻留給眾多宮人，一個無比淒美的背影。
路上。
長樂公主無奈一笑。
“小兕子啊，阿姐，恐怕再也沒辦法陪你長大了。”
“或許，剛才你被人帶出去的那副模樣，已經是阿姐最後見你的機會。”
長樂公主笑著搖搖頭。
既然有可能去突厥那邊，那麽長樂公主便不會再和小兕子見面，以防止小兕子得知消息抱著自己哭泣。
小妹痛哭。
那樣的情況，她將心如刀絞。
所以。
還不如不見。
相信以父皇母后的智慧，也會安排好宮人們不亂說話，直到自己抵達突厥，才會告訴小兕子，更甚至不會告訴小兕子，說是她長樂去了一趟北方，就和楚王一樣等以後有空會回來也說不定。
如果這樣的話，那最好不過。
長樂紅柱石真不想看到自家小妹傷心。
…….……….….
此刻，門口外。
“公主殿下，怎麽?還這麽害羞嗎?真的不打算請夫君進去坐一坐了?！”
“哈哈哈……..我突厥人，
講究的就是一個豪爽，公主殿下，你如此嬌羞可不行啊！”頡利狼牙還在大門口前嚎叫，耀武揚威。
“你們在幹什麽?滾開這裡，閃開，閃開！
”
突然，旁邊傳來一聲呵斥。
頡利狼牙轉身看了一眼，雙眸微微眯了一下，來人三個女子，其中兩人正是房妙珠杜如顏，還有一名女子，是李靖之女李婉兒。
剛才開口的，就是李婉兒。
她們三人，作為長樂公主的至交好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今日。
發小長樂公主，如此突然的變故，她們聽說了就急急忙忙結伴趕來了。
她們很清楚。
和親這件事，對於長樂公主來說，簡直就是如同滅頂之災一般。
肯定是對她的打擊很重很重！
沒想到，剛到公主府，就看見了頡利狼牙帶著一群突厥人在這裡大呼小叫。
而且說的話更是不堪入目！
李婉兒性子急，直接忍不住了，開啟暴走模式。
“嗯?噢…….本王當是誰，原來是長樂公主的玩伴啊。”
頡利狼牙看著她們，輕輕一笑，說道:“也好，進去陪陪公主殿下吧，以後說不準就見不到了。”
“當然，我們草原，也非常歡迎你們來做客。”
“呵呵呵…….”
頡利狼牙審視著她們，目光無比不屑。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來這裡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總不能一直在這裡。
如此，未免就顯得自己太過於心胸狹隘了。
“咱們走！”
想到這裡，頡利狼牙直接轉身離開了。
“呸！什麽人，惡心！
”
李婉兒站在公主府門前，狠狠碎了一口。
杜如顏趕緊拉住了她的胳膊，柔聲說道:“婉兒，不要再說了，咱們還是抓緊進去吧。”
和親一事，早朝上百官還有陛下，都已經答應，這件事板上釘釘了。
既然如此，再說這些話，對於長樂公主而言，一點好處都沒有。
畢竟，頡利狼牙，這是她以後的夫君。
哎…….
杜如顏狠狠的歎了口氣，她拉著李婉兒敲響了公主府的大門。
很快，門房見是杜如顏她們，急忙打開了門，並且趕緊告訴了幾人，長樂公主就在後面花園之中。
杜如顏林婉兒房妙珠她們三人，匆匆往後趕去。
“公主殿下…….嗚嗚嗚…….公主殿下…….”
“我們不舍得你啊，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我們…….我們隨你去草原吧，殿下到了那邊，也需要人來照顧啊！
”
“…….”
亭外，公主府的下人們低泣一片。
來到房間。
“長樂…….”
杜如顏抿了下嘴唇，輕輕喚道。
長樂公主雙肩微微一震。
她扭頭。
看見了杜如顏李婉兒三人，趕緊低頭擦了擦眼睛，笑著站起來，強顏歡笑的迎了上來。
“你們怎麽來了?來，快坐。”
長樂公主說著，還掃過門外那群下人，輕輕一歎道:“你們都別跪著了，下去吧，這件事，本宮就不需要你們操心了。”
公主府的下人見有客人來訪，也知道不好再這樣悲痛，只能情著淚水默默退下。
“呵呵呵…….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以後，長樂就不能和你們一起出去逛街了。”
長樂嘴角強撐著乾笑兩聲，為她們斟滿了茶。
“長樂…….”
杜如顏輕輕吸了口氣，聲音有些顫抖，說道:“你…….你沒事吧?”
長樂公主搖搖頭。
“沒事，小事，你們不用擔心，這只是去突厥而已，我乃大唐公主，和親這件事，是我長樂該背起的責任，為了父皇，為了天下，為了百姓，為了…….”
“是吧?喝茶，喝茶好，你們在這件事上，真的不用擔心，不用…….不用擔心。”
長樂公主一連說了好幾句，她的神色有些慌張。
杜如顏她們都沉默了。
不用擔心?！
可是怎麽能不擔心啊！
哎…….
房間裡。
有些沉默。
“長樂，回去…….回去我再求一求我爹，看還有沒有什麽辦法。”
杜如顏咬了下嘴角，說道。
“是啊長樂，這件事…….可能還會有回旋的余地，畢竟…….畢竟朝廷還沒有正式下詔！
”
李婉兒眼睛一亮，也急忙說道。
長樂公主聞言，滿臉苦澀，搖搖頭。
“算了吧，這件事，就不要牽扯叔叔伯伯他們了，若是有辦法，今日早朝就不會那麽快點的確定了，現在整個長安都知道了，突厥人也都知道了，就算不是和親，也要和親，畢竟大家的臉面都極其重要，大唐現在更是不可能明面上打突厥臉面。”
“你們…….你們回去吧，我有點累了，想歇一歇。”
長樂公主聲音無比低沉。
“可是…….”
李婉兒還想再說什麽。
旁邊杜如顏，卻直接打斷了她。
搖搖頭。
“那好，長樂，你好好休息，我們…….我們這就離開，你休息就好，我們走吧。”
李婉兒站了起來。
杜如顏房妙珠她們都歎了口氣，默不作聲的跟了上去。
她們也知道。
現在坐在這裡，她們真的是一點忙都幫不上。
還不如讓長樂公主多歇一歇，睡一覺，這樣也沒有那麽難受了。
眾人走了。
長樂公主雙手按著桌子，站了起來，緩慢著走到了床邊。
坐在床上，雙目出神，鼻頭一酸，突然又是一陣淚雨落了下來。
她直接趴在了枕頭上。
聲音哽咽。
不過突然，她的手，摸到了一個硬的東西。
拿出來。
原來，是那本《紅樓夢。
這本書一直放在她的枕頭下面，沒事的時候就看一看，雖然她已經看完了，但是這本書無論看幾遍，總覺得都會有新的發現。
愛不釋手。
長樂公主看著這本書，手指輕輕拂過。
“楚王…….”
長樂公主腦子裡，驟然蹦出來這兩個字。
她原本都仿佛要平息了的心跳，突然“冬冬冬”強有力的再次跳了起來。
楚王！
楚王！
楚王！
咕冬…….
長樂公主用力的咽了口吐沫。
自己這件事，沒有人再會有辦法了，但是，楚王不在其中！
！
這些天，楚王所做的事情…….或許…….他.……
但是，楚王現在不在長安城啊。
算了。
不管了。
去楚王府看一看再說！
想到這裡，長樂公主原本無力的四肢，爆發出了強有勁的前進衝動。
原本衣服哭的到處都是淚水，她便換上得體的新衣服，直接從後門溜了出去。
一路奔跑。
一刻也不停歇。
終於，楚王府的大門出現在她視野之中。
她直接撲上去。
冬冬冬！
雙臂輕輕敲擊。
“吱呀…….”
楚王府的門開了，永遠都是那麽的不慌不忙。
老者探出了頭，見到是長樂公主有些驚訝。
“長樂公主殿下?您…….怎麽突然來楚王府了?陛下，還有皇后娘娘沒有來?”
長樂公主連忙搖頭。
“沒有，就小女一人。”
“那…….長樂公主殿下請進。”
老管家側了下身子，長樂公主趕緊走了進去。
“不知道長樂殿下，來我楚王府，可有事情?”
老者很是疑惑。
以往的時候，長樂公主可不會自己前來。
“老先生，楚王在不在?小女問的…….是認真的。”
長樂公主目光灼灼，直接問道。
從那雙眸子中，老者看到了真誠，急切。
就仿佛是要寄托什麽一樣。
“不在。”
老者搖搖頭。
同時心裡清楚，長樂公主此番前來，肯定有急事要求助楚王殿下。
可惜，不在就是不在。
“不在…….”
聽到這話，長樂公主眼眸中的希望之光，刹那之間熄滅了。
不在?
果然…….不在啊。
長樂公主呼了口氣，雙手攏了下裙子，直接坐在了門口的台階上。
雙手環膝。
下巴抵著膝蓋，楚楚可憐。
“長樂殿下，不知道你找楚王殿下，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
老者開口問道。
“沒事了，老先生，他不在，也沒有辦法。”
長樂公主聲音有些坎坷。
來的時候希望有多大，現在，她的內心就有多麽的絕望。
最後的希望，徹底的破滅。
“不，有事您說就好，楚王府不同其他。有我等楚王府的消息傳送方法。”
“只要您說，老夫保準能讓楚王知道。”
老者坐到了她旁邊。
長樂公主望著滿臉慈祥的老管家，蠕了蠕嘴唇。
“老先生，這…….真的可以嗎?小女….…”
“長樂殿下稍等，老夫去拿筆。”
當老者再次回來時，手裡筆墨紙硯都已經齊了。
甚至都有下人抬著桌子過來。
無比隆重與重視。
“可以了，長樂殿下，您說吧。”
老者笑道。
看到如此情況，不知為何，長樂公主心裡有種踏實的感覺。
半晌。
她深吸口氣，心一橫，今天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不盡興，還把昨天的事情也說了一遍。
老管家全都記錄完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