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宵之前就已經聯繫到對方,也收到了一些對方發來的設計圖還有一些樣品的照片,他都很滿意。
這次是見見面,說下自己的要求,順便給定金。
這件事他還沒有告訴傅若言,畢竟戒指還沒有拿到呢,而且求婚這種事情,總是要有點驚喜的,雖然他和傅若言在國內不能正式結婚,但是該有的儀式感也應該要有。
所以薑宵先藏著掖著,等到時候給傅若言看,他一定很高興。
雖然他之前收到過戒指,但是那是傅若言外婆給的,算是長輩的禮物,這回自己準備,意義大不一樣。
等兩個人定下來,就能好好過日子了吧。
姜宵是個很好說話的甲方,他沒有亂七八糟的要求,兩個男的戒指也用不著多複雜,不過他給的錢確實太多了,對方設計師也是對作品有要求的,仔仔細細都問了一遍。
然後跟他說:“剛巧,我前段時間定了一批切工和淨度都特別好的鑽石,很漂亮,也十分難得的,不過要等一段時間才能送到國內,我把其中最好的幾顆留給您。您放心,最後成品出來,不會讓您失望的。”
年輕的設計師做婚戒做了很多了,但她今天見姜宵,還是多有羨慕。這是一個很成功也很溫柔的男人,他年輕帥氣,更重要的是提到婚戒的時候那種無法掩藏的希冀感。
“恭喜您,也恭喜您的愛人,”她道,“你們一定很幸福。”
姜宵頷首:“謝謝。”
他說完這些,看起來心情也很不錯。
他們兩個人約在咖啡館,因為之前已經溝通的挺清楚了,姜宵也不囉嗦,做決定很快,掏錢就更爽快了,大概也就坐了那麼十幾鐘,設計師就起身回去準備接著工作了。
姜宵今天為了這事特意空出一個下午,他也不急著回荔市。
這家咖啡店的提拉米蘇非常出名,老闆專門學這個學了十來年,姜宵上輩子就想著自己做,但怎麼樣也複製不了這個味道。
好久沒有吃到了,之前有設計師在,他就點了杯咖啡,等對方走了,他才又拿了菜單,點了自己喜歡的提拉米蘇。
兩塊。
姜宵嗜甜這個愛好一直沒有改過,他拿著一個小勺慢慢的吃,直到有人坐在他對面。
“宵宵。”
是藺成聿。
“好巧,”他接著道,“也好久不見。”
姜宵頓了頓,食慾一下子消減了很多,他把勺子放在一邊,後背微微往座位那裡靠了靠,掃了一眼藺成聿: “有事嗎?”
他也不相信這是巧合。
確實不是,藺成聿看到他已經有一會兒了。姜宵今天見誰,他也認識。
本來不應該來的,他能偷偷看著姜宵就已經很好了,但那個人實在特殊,那是柳江這裡知名的珠寶設計師,或者說,婚戒設計師。
姜宵找她到底是為了什麼,不用多想,他來這裡定婚戒了。
他沒有時間做什麼鋪墊,藺成聿也知道姜宵對自己是沒有什麼耐心可言的,他只能開門見山。
“現在的傅若言不適合你,宵宵,”藺成聿幾乎是咬著牙說這句話,“你和他在一起,已經很累了,我怕你以後……”
姜宵看了他一眼,眼神裡露出幾分諷刺:“誰適不適合我,用不著你來判定。”
藺成聿沒有資格和立場來對他說這件事,他可比傅若言做的差多了。
姜宵不想再說下去,也不願意和藺成聿呆著,想起身離開,但是藺成聿一下把他拉住了。
“我是沒有資格說這個,可宵宵,我真的,擔心你,”他觸碰到姜宵的手腕,手指都忍不住顫抖,“我知道、知道我不能陪在你身邊,可是,那個人也不能是傅若言。”
他即使不能擁有姜宵,也希望能有個真正值得的人,好好珍惜姜宵,而不是目前得寸進尺的傅若言。
這樣複雜的人,遲早有一天會傷害他的。
現在是不是晚了?
姜宵已經在給傅若言定戒指了。
那是婚戒啊。
藺成聿曾經不要的,如今又可望不可及,他已經不指望這樣重要的東西能送給自己,可也不希望變成現在這樣,即使能想到自己的阻止是徒勞,但他還是要說。
“宵宵,我真的,就只希望你快樂,你不用委屈自己的,真的……”
姜宵如今明顯是聽不進去的:“鬆手。”
他往後一用力,藺成聿就鬆了,他握著姜宵手腕的力道很輕,像是沒有底氣握緊他。
姜宵準備走了,但藺成聿先起身。
“……我走,你留下,”他把薑宵拉迴座位上,“對不起,本來今天就是我來打擾你的,我走。”
他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其實走過來的時候腦子裡塞了一堆要說的,但是看著姜宵這隨時隨地要走的態度,也不必多開口了。
桌子上姜宵點的兩塊提拉米蘇他還沒吃多少,就挖了一點,他本來今天看起來挺開心的,吃點小蛋糕,嘴角還不小心蹭到一點,藺成聿看到了,下意識想幫他擦掉,但是抬了抬手,快到姜宵臉頰邊的時候,又十分尷尬的收了回去。
……算了,如今他確實沒什麼資格。
他苦笑一聲,又忍不住去看姜宵,原來以為自己應該已經習慣了,但是那種嫉妒悔恨又痛苦的心情,永遠不會消失。
藺成聿走了之後,姜宵坐在那裡,嘆了口氣,心情有點複雜。
這是工作日的下午,這間咖啡店沒有什麼人,他就托著腮,腦子裡想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重新拿起勺子,把兩塊久違的提拉米蘇吃完了。
定戒指時多少有些一時衝動,姜宵也說不清,他好像藉此又找到一條退路,讓自己眼前的感情生活維持下去。
但到底是不是合適的呢……?
在藺成聿那幾段話之後,姜宵又不敢肯定了。
他並不是被他影響,只是好像藏著的東西被人點破一樣。
等到晚上回家,有些神遊天外的薑宵一推門,傅若言就站在那裡,嚇他一跳。
“去哪裡了?”他望著姜宵,臉上露出一個笑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定婚戒的事情還要瞞著他呢,姜宵想了想,道:“去柳江了,工地那裡,忙點工作上的事情。”
傅若言聽到這個答案,臉上的笑容變得更深了,但仔細看的話又會覺得奇怪,彷彿幽幽的帶著其他什麼意味。
“累了一天了,宵宵和我一起吃點東西吧。”
那兩塊提拉米蘇吃著可膩了,姜宵已經飽了,就搖了搖頭。
“不吃了,我吃過了。若言自己吃吧,我還有些事情。”
回來的路上,秘書給他發了些文件過來,他還沒來得及看。
今年無限也是業務複雜,事情不少,之前姜宵把一些權力脫手給下面做,他輕鬆許多,很多事情也管不了了。
但眼見著又快到年底了,今年的年貨節早早的就在籌備,有前兩年的基礎和成績在,今天準備大辦特辦,姜宵手上握著的重點也大多在這個方面,其餘的他就顧不上了。
傅若言也沒拘著他,點頭說好,望著他去書房的背影,臉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
姜宵說謊,他想。
姜宵不知道傅若言心裡在想什麼,定婚戒的事情一直瞞的好好的,設計師定的那批鑽石要等一等,她做的也很細緻,時間上就比較長。
姜宵知道她的習慣,也不急,他算著等年貨節過去,春節時候或者等著自己生日元宵節的時候也挺合適的,不忙,也很應景,是雙倍的快樂。
但是他也沒想到,還沒等到那個時候,傅若言就給他送了個大驚喜——就在年貨節前夕,姜宵突然收到一份荔市商會送達的文件。
光看文件內容,確實是好事一樁。
這是荔市在今年年底出台特意的一份重點企業扶持計劃,由本地商會和政府部門牽頭,目的是為有潛力的大企業提供更廣闊的發展渠道,各類條件給的很豐富,無限赫然在列。
但是這是以荔市的名義把無限劃進去的,計劃時限是五年。
這和姜宵對公司的規劃不符。
他原是打算到後年大樓建成,他就要把業務挪到柳江去的。
荔市確實是座很好的城市,但考慮到經營成本和未來發展以及姜宵自身的原因,他更了解柳江。那塊高新技術開發區後來迎來了國家級的信息實驗中心及知名大學分校區,許多配套設施也很適合無限這種電商企業,姜宵做生意的,他必須考慮整體利益。
要搬走這件事姜宵也不想得罪荔市這邊的商會,他是早就和省級那邊打過招呼的,反正他搬來搬去也搬不出這個省。
而且無限是平台類的企業,和荔市很多品牌有合作,在扶持荔市本地工廠品牌上也花了大工夫,無限自營投資的許多小工廠還在荔市,這些都是不會搬走的。
但這份文件一出來,完全是個意外。如果真代表荔市去享受這份紅利,姜宵只會里外不是人,而且文件已經下來的,想要退出也不是這麼隨便的。
他以為是本地商會那邊不想讓他走,畢竟無限這種發展潛力很大的公司確實對一個地區來說意義深刻,帶來的利益就更多,所以使了手段想把他留下來,但聯繫之後,對方也很疑惑。
“是無限這裡主動遞交的申請材料,”對方道,“姜總,這是好事一件,別人想要都沒有,我這可是花了大功夫的。”
姜宵心裡多驚訝,面上不顯,幾句話把話題帶了過去,沒再多說什麼。
看來他今年確實把太多事情交出去了。他後來把下面幾個副總叫過來試圖弄個明白,才勉強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幾個經理也有相互推諉,但在姜宵的壓力下,還是有一個人出來只是常規的企業扶持,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商會又不認,就說是無限主動,當時到底是如何溝通的也無法考究,成了羅生門。
這件事已經發生了,姜宵發怒也沒有什麼用,想辦法解決才是正事,同時這件事不能影響年底最重要的年貨節。
牽扯到和當地政府和商會的關係,姜宵做生意的,兩邊地方都不想得罪,他得做的圓滑才行。
柳江那邊都打電話來問了,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怕姜宵出爾反爾。
“無限搬去柳江也要2014年,樓我都在建了,”姜宵道,他語氣禮貌又正常,“我說過的話就會兌現,您請放心,無限有自己的規劃。”
無論此時多混亂,對外也要冷靜才行。
姜宵先顧眼前的事情,把該開除的開除,該處理的處理,該安撫的安撫,在年貨節之前也不能弄得太大,免得無關的人人心惶惶。
還好這事並不算緊急,還能留給姜宵時間做處理和斡旋,溝通之後,也並非沒有解決的辦法。
放權確實是必經之路,這件事雖然栽了個跟頭,但也適時提醒姜宵,他有的時候放權放的太過了。
所有事情都要有分寸。也許是因為今年姜宵個人感情生活也不怎麼順暢,他許多心思都沒有花在工作上,才能導致這麼大的烏龍出現。
姜宵向來知錯就改,他在公司威嚴尚在,即使一些人在這件事上不肯說實話,想著欺上瞞下,他也能發現出不對來,慢慢的接近背後的事實。
無限是他一手創辦的公司,即使一時不察,也沒有人比姜宵更了解它。
從外表看上去,好似一片平靜。
年貨節當天姜宵肯定是要留在公司加班的,傅若言也知道他最近忙,他近幾個月都很溫柔,詭異的溫柔,姜宵忙他也不說,也不鬧脾氣了。
等年貨節的忙碌過去幾天了,姜宵那天特意早回家,他定了上好的食材送到家裡,都是傅若言喜歡的,慢吞吞的做了一頓大餐,然後等著對方回來。
他關了燈點了蠟燭,甚至還買了一大束玫瑰,佈置的是燭光晚餐。
傅若言工作完回到家一看到這樣的場景很是驚喜,姜宵已經坐在椅子上,看見他回來,微微一笑,而後示意他坐下。
“宵宵怎麼今天有心思做這個?”
傅若言也坐下,燭光之下,他看起來和剛認識那時候外表上也沒有區別,依舊年輕又光彩奪目,讓人一見傾心。
但姜宵明白,畢竟是變了。
“我記得我剛來你家的時候,你準備了這麼一餐,我記憶猶新,所以今天就做了,”姜宵道,他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有始有終,若言,最後吃完這餐,我們還是暫時分開吧。”
傅若言剛剛拿起酒杯,一聽這話,酒杯沒有拿住,“嘭”的一聲摔在地上,碎了。
“……宵宵?”
“你什麼時候在無限安插人的呢?這兩年我招來的人太多,是我大意了,”姜宵接著道,他語氣聽起來依舊溫柔,“若言,我不懂,你就這麼不想我去柳江嗎?即使用這種辦法,瞞著我,不和我打招呼,自作主張,你到底在做什麼?”
傅若言瞬間意識到他在說什麼:“宵宵,我從來沒想過害你。”
那份扶持政策真的處處對無限有益。
“你沒想過害我,”姜宵道,“你只是想要控制我,控制……整個我。”
話說到這個程度,傅若言無法反駁,他反而不慌了。
“我為什麼這樣做?”他盯著姜宵看,“宵宵,不是我一個人會騙人。你去柳江,明明見過藺成聿,還要騙我去工地,你……”
他還記得請的私家偵探拍來的照片,藺成聿握著姜宵的手,看起來很親密。
以前姜宵從來不撒謊的,那次卻撒謊了。
“我不能讓你離開,”傅若言道,即使努力壓制,他的聲音還是忍不住顫抖,“我只是希望你留下。”
且藺成聿做得,藺成聿也偷偷摸摸插手無限生意上的事情,他一個正經戀人,為什麼做不得?
他也是為了姜宵和無限好罷了,留在荔市又有什麼不可以呢?他甚至還想姜宵下一步轉去深城,那是傅氏的大本營,多的是利益給姜宵,反正不能往柳江走。
自在葉影影嘴裡聽到那些,傅若言就已經開始這麼做了,後來發生的許多事情,更是堅定了他的決心,讓人把材料遞了出去。
很多事情下手了,確實沒有回頭路了。
他提到那件事,姜宵愣了好一會兒,仔細想想,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你覺得我那次是去找藺成聿?覺得我去找他幹什麼?”姜宵嘆了口氣,“傅若言,你找人監視我,又沒有看全。既然心裡有疑惑,為什麼不直接問我?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是去做什麼的?”
姜宵把手機打開,給他看不久前收到的戒指實物圖。
“現在我就把話說清楚,那次去柳江,是去找另外一個人,不過碰巧遇見藺成聿,不想告訴你,是打算給你個驚喜,”姜宵望著他,“在藺成聿之前的人,那是我專門約的珠寶設計師,我和她說,我想定一對男式婚戒。
若言,戒指快要做好了,很漂亮。但是,我們不合適,是我錯了,我們分開吧。”
他這句話說的相當決絕。
這就是姜宵,他忍讓包容的時候,脾氣性格是天下獨一份的軟,但是如今看清一切,做下決定的時候,又是無比冷靜,誰也拉不回來。
難受和難以置信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姜宵活了這麼久,經過幾次戀愛,分手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了。
他不是沒有給過機會,不是沒有試圖挽回,但真的不合適,就分開吧,好聚好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