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 薑宵也好久沒有那麼放松過。
公司忙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這兩年來他都沒什麼休息,該上的課還是要上, 仔細想想,也抽不出太多私人的時間。
夏婉婉自己也賺了不少錢,最近幾年房價漲的快, 她還想趁早換個大房子, 住的舒服一點, 畢竟作為一個母親, 她一直想憑自己的能力給薑宵好些的生活。
過了年之後就去選了, 她一手操辦,薑宵因為眾森那邊投資的事情, 忙的都沒有空去看, 就手機上看了下戶型圖, 夏婉婉都懶得問他了, 就用了幾天, 她都快定下來了。
薑宵說到這裡,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和傅若言差不多吃完了, 就在沙發上聊這些,有的沒的, 工作上和生活上的瑣事都說。
一開始是傅若言先開口, 從自己學那個水果派開口,後來聽著聽著, 倒是薑宵開始絮絮叨叨嘟嘟囔囔了。
“太瑣碎了是吧,”薑宵自己講完, 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最近沒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就只有這些了。”
“沒有,我聽著覺得挺好的。”傅若言道,又伸手順了順他的頭髮。
薑宵講這些瑣碎的事情他也很愛聽。換房子,還有他面對林濤聲的時候其實是很緊張的,手心又冒汗了,公司最近又如何。
他說起這些來是很繪聲繪色的。
他們兩個人縮在沙發上,傅若言還給他找了個小毯子蓋著,薑宵喜歡蜷縮在沙發的一個角上,他把自己團成團,電視裡放著老電影當背景音。
“對了,”傅若言像是想起來什麼,“帶你去看個東西。”
他拉著薑宵,往樓上走。
傅若言的房子是頂樓,樓梯上面還附帶一個小閣樓,薑宵被他牽著手走上去,閣樓上面擺了兩個躺椅。
“當時就因為這個,才花大錢租下來這房子的,”傅若言道,“坐。”
那兩個躺椅躺著可舒服了,薑宵蓋著小毯子,看著傅若言按了按遙控器,把上面的天窗打開了。
天窗不小,玻璃透明,抬頭就能看到天。
“就是荔市這幾年看不到什麼星星了,”傅若言道,“我沒遇見你之前,就很喜歡晚上在這裡坐一會兒,很安靜。”
今天算是天氣晴朗,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幾顆星星。
薑宵好久都沒有抬頭看看天了,他想起自己和林鶴元一起看過天,在老房子的大樹枝丫上,更早以前也有的,抬頭望天,會讓人心裡寧靜。
“我以前家裡也有一個這樣的天窗,”薑宵喃喃自語,“我喜歡下雨的時候呆在那裡。”
特別是暴雨。
很奇怪的感覺,天窗很大,玻璃透明,大雨砸在上面,嗶哩啪啦的,好像近在咫尺,但又沒有一滴落在他身上。
屋子裡面又是暖的,他坐在那裡喝自己做的熱飲,安全感很強,好像房子在保護他。
薑宵會覺得特別安心,他以為那就是家的意義。
他說的很小聲,像是在喃喃自語,但是傅若言聽見了。
他跟著笑了一下,但是隨後一想,又覺得有些奇怪。
……薑宵家裡也有天窗嗎?
荔市這邊的房子肯定是沒有的,傅若言去過很多次,也許是老家裡的房子。
但傅若言仔細一想,又不對。
他是和夏阿姨聊過天的,藺成聿很小氣,不和他說薑宵以前在老家的那些經歷,倒是和夏阿姨說話的時候,她會說一些,傅若言都記得很清楚。
她說薑宵小的時候乖,以前樓上的小孩鬧的震樓板,他就不,吃飽了就睡,睡完了就安安靜靜的玩玩具,是最好帶的小朋友。
薑宵家的老房子樓上有人,住的也是老式的小區,從小住到大,哪裡來的天窗呢。
但那個時候的薑宵已經有點迷迷糊糊的,沒有空回答傅若言的疑問。
他本來這段時間就壓力大,現在一放松下來就更困了,傅若言這兒的躺椅又特別舒服,他裹著小毯子,睡意壓都壓不住。
傅若言也沒針對自己的疑問問下去,因為薑宵已經睡著了。
他歪著頭靠在椅背上,仔細一看,睡的可香了。
對方都睡著了,傅若言自然就不開口說話了,安安靜靜的。
但是在這睡也不行,閣樓冷,就一個毛毯蓋著,遲早要著涼的,這躺椅也小,等他明天醒來容易腰酸背痛。
“宵宵乖,”傅若言輕聲哄道,“去房間裡睡吧。”
薑宵睡眠質量一向很好的,一般的噪音根本吵不醒他,傅若言聲音這麼小,他當然一點都聽不到。
最後,傅若言把他連人帶毯子一起抱起來的時候,他也沒有太大的反應,真的和夏阿姨說的一樣,乖乖的,很聽話,一點也不鬧騰。
閣樓下面就是房間,傅若言把人塞進被窩裡,想著要不要幫薑宵換一下衣服。
這個難度比較大。
他怕把薑宵吵醒。
換裡衣有點困難,他把薑宵外套脫了,一摸覺得這床被子有點薄,就出去其他房間裡面換一床厚一點的進來。
路過客廳的時候,他聽到沙發那邊穿來的嗡嗡的聲音,是薑宵的手機響。
先前吃飯的時候放在一邊,一直在聊天,薑宵的手機放在包裡,又被靠枕壓著,在閣樓離得遠,一直也沒聽見,現在房間裡完全安靜下來,嗡嗡的聲音就很明顯了。
傅若言抱著兩床被子,去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名字是“藺成聿”,再仔細一看,這也不是藺成聿打的第一個電話。
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伸手按掉了。
這兒的地址藺成聿不清楚,而且也守得嚴,不像荔市那邊的老小區,他隨隨便便就能進的來。
至少在今天晚上,他是不可能來打擾的。
傅若言隨後把手機放回原位,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目不斜視的把被子抱到薑宵的房間去了,給人蓋上被子之後,又不想離開。
他坐在床前的地板上,低著頭看薑宵。
薑宵的頭陷在枕頭裡,他的側臉被枕頭擠的嘟出來一小塊肉,顯得軟乎乎的很可愛的樣子。
傅若言看著,忍不住伸手去踫了踫,真的和想象的一樣軟和。
他踫多了,薑宵就皺一皺眉頭,然後動了動,把臉轉了過去。
不讓踫了。
傅若言有點惋惜,然後就不敢手賤,他就趴在那裡安安靜靜的看著人。
但是薑宵睡的沉,他睡著睡著就開始做夢了,傅若言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麼,但應該不是好的內容。
薑宵把自己卷成一個團,傅若言看見他擰著眉毛,他也不愛說夢話,就是好久之後,小聲的吐出來幾個字︰“嗚……疼。”
傅若言聽到了,他一下子心就揪起來。
薑宵在疼什麼呢?
他不知道,伸手想把人攬過來安慰一下,結果他一伸手,薑宵就轉了過來,握住了他的手臂,頭輕輕的蹭在他的手掌上。
薑宵的頭髮特別軟。
這下走也走不掉了。
傅若言不知道是說正中下懷還是喜聞樂見什麼的,反正他是不打算走的,在這一刻也沒有忍住,輕手輕腳的爬上了床,把薑宵摟進懷裡。
客房的床也足夠大,躺兩個人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薑宵在床上也會主動尋找熱源,他一靠近,不一會兒,薑宵就自己縮到他懷裡來了。
眉頭也不皺了,應該是噩夢的時間段已經過去了。
傅若言半摟著他,兩個人都在這時候覺得舒服。
他什麼都沒敢做,薑宵沒點頭答應要和他在一起呢,只是兩個人並排睡著而已。
但傅若言還是疑惑,薑宵心裡到底藏了些什麼。
他很多時候對感情的抗拒太明確了,而這種抗拒,很多又集中在藺成聿身上,藺成聿一定做過什麼,這是傅若言早就猜想到的事情,可具體又是什麼呢。
他又想起那個時候,自己和薑宵說家裡的事情,薑宵當時那個表情。
他說你怎麼知道我沒有。
傅若言把薑宵又抱的緊了一些,他想那句話背後的意義,也許就是這個人的心病。
他希望薑宵有一天會主動和自己說的。
傅若言想著想著,也在這個時候感覺到困意。
大晚上的,外面突然下起雨來,他聽到雨滴敲打在玻璃窗上,嗶哩啪啦的,又沒有一絲跑進房間裡。
他就在這個時候體會到薑宵形容的那種安心,於是閉著眼楮,漸漸的,也睡著了。
第二天薑宵醒來的時候,愣了好久。
我……莫名其妙的……怎麼就在人家家裡睡著了?
他頂著雞窩一樣亂糟糟的頭髮,回憶也漸漸回籠。
啊,他原來就經常在閣樓一個人睡著,可能是太舒服了,所以睡的特別沉。
且不僅如此,薑宵醒來的時候,還趴在人家懷裡,傅若言和他差不多同時間醒的,在床上和他說的“早安”。
薑宵整個人尷尬到臉紅。
他一下子就往外彈了,然後坐起身來,往後縮了縮,第一反應就是和人道歉︰“對不起,我沒想到……”
“沒什麼對不起的,”傅若言忍不住揪了揪他的臉頰肉,“起來了,我打電話定了早飯,吃完了再去上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