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件事, 晚上晚自習夏婉婉和學校請假了,想讓薑宵好好休息一下,別多想了。
不過薑宵倒是比她想象的要冷靜許多,他仿佛洗了個澡就把那件事忘記了一樣, 整個人精神又好了起來。
如果可以, 這個時間薑宵想去看看林鶴元,他的傷雖然聽了醫生保證確實不嚴重, 但是他畢竟還沒有仔細看過, 總是有些擔心。
但林家父母在家,他這個時候在跑過去, 便顯得有些過分了。
想了想,晚上他還是拎著夏婉婉買的水果,又自己備了幾個菜, 在飯點的時候去敲對面的門了。
倒不是像夏婉婉說的單純道謝,他還有一些事情要問的。
藺家在這件事上確實幫了不少忙了。
當天晚上時間已經很晚了, 夏婉婉接到派出所電話,那時候還是藺家的人幫忙送過來的, 大晚上的,夏婉婉又著急忙慌, 厚林縣治安一般, 幸好是沒出事。
之後又在派出所遇見薑誠那一家, 薑家叔嬸為人刻薄嘴又快, 雖然當場有民警攔著, 但要是在門前的時候沒有藺家的人守著幫忙, 夏婉婉大概是要吃虧的。
後來大家齊聚調解室的時候, 薑誠那父母雖然看著眼神還是不善, 但對著夏婉婉也不敢做什麼了, 連句諷刺的話都不敢多講,大概是被教訓過的。
特別是之後薑誠的表現,薑宵也是沒有想過的,完全是意料之外。
畢竟站在他的角度上,不可能在這時候和薑誠商量些什麼。他性格向來黑白分明,又和對方水火不容,這場禍事就是薑誠引起來的,他之後不去給對方套麻袋就已經算是涵養很好了。
薑誠對薑宵的態度也一樣,如果說是因為他良心發現了突然改口,那就是天方夜譚,絕對不可能。
薑宵基本上可以確定,那就是藺成聿做了些什麼。
也只有他了。
所以薑宵敲門的時候就在想找個,開門是嶽城開的,他看到薑宵,愣了好長一段時間,大概是沒想到他會主動來,隨後很快把藺成聿叫了出來。
“宵宵?”
藺成聿見了他,也是又驚又喜。
他手上還打著繃帶,不過骨折的是左手,右手還能用,現在還拿著一隻筆,應該是在看書做筆記,薑宵聽到他從房間著急跑過來的聲音,咚咚咚的,一聽就知道是比較急切的。
“過來就不用拎這麼多東西了,多重啊。”
藺成聿扛著傷手還想幫他接,被薑宵躲過去了。
“你坐著吧,”薑宵把果籃放下,又指了指沙發,“受傷了就別跑來跑去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藺成聿打著繃帶又顯得傻氣的很。
薑宵一指,他果然就乖乖的坐在沙發那裡,眼楮轉也不轉的看著他。
藺成聿當時拿個搬磚沖上來,薑宵還記得,好歹是拿了個武器了,他身手也不算差,偏偏就被別人打成這樣了,說明當時真是急了,腦子不清醒。
對方圍著他的幾個人受的傷也不算輕,板磚都裂成兩塊了。
薑宵從果籃裡隨手拿了個橘子,剝開皮塞給他,讓他先自己安靜一些。
“吃飯了嗎?”
藺成聿搖了搖頭。
薑宵帶了個大的食盒過來,他自己做了幾道菜,藺成聿什麼口味他也很清楚,都是做習慣了的。
“嶽叔也一起吃,好嗎?”薑宵看著嶽城,“這回我還要謝謝您。”
“不敢,不敢。”嶽城擺了擺手,他也不敢在薑宵面前托大,“都是我家少爺吩咐的。”
但薑宵做了四道菜,也足夠他們兩個人吃了。
三個人一起坐在餐桌那裡,氛圍稍微有那麼一些奇怪。
嶽城拿著筷子,一開始有些不知所措。
但薑宵的柳江菜做的很好,入口鮮嫩,回味有淡淡的甜,最下面有道主食涼拌面,恰好是嶽城最喜歡的細面,最適合現在這種季節吃,入口清爽,又有嚼勁。
嶽城跟著來了這裡之後其他的都還好,就是厚林菜式偏辣口味重,老爺子鐵了心讓藺成聿吃點苦好早點回來,千裡迢迢給配個廚子不可能的,吃食方面肯定是沒有什麼可選擇的余地。
藺成聿這個人時常又抽個瘋什麼的,又愛自己做飯,比如說蛋炒飯,和上次奇奇怪怪的湯圓。
他每次也控制不了分量,反正做出來就給自己分一份,嶽城不吃好像也不太好,每次也是硬著頭皮吃下去的。
這可以算作是煎熬了。
比起這,藺家給他漲的那些報酬完全算是精神損失費了。
現在吃到薑宵做的,他才有活過來的感覺。
這才是家鄉的味道啊,這才是菜啊。
嶽城本來坐下的時候是想為了禮貌隨便吃吃的,但是一動筷子就停不下來了,他甚至無暇顧及為什麼薑宵這麼大點的小孩會做相當正宗的柳江菜,反正呼嚕幾口涼拌面下去,再咬一口鮮嫩多汁的牛肉,他整個人都舒服了。
於是也看不到藺成聿不著痕跡的瞪著自己。
且如果現在讓吃好了的嶽城按著良心發言,他覺得手藝這麼好的薑宵攤上藺成聿這個腦子裡多少有些病的少爺,那是薑宵倒了霉了。
至於藺成聿,他現在面對薑宵,總是很小氣的,他畢竟能在薑宵身上得到的太少了。
這是宵宵做的菜!
他很久都沒有吃到過了!
很珍貴的,你倒是慢點吃,給我留一點!
但嶽城是薑宵招呼著一起坐下的,他也不敢多說,現在叫人家別吃了,他就太不是人了。
薑宵哪知道現在藺成聿能在內心小心眼成這個樣子,他來之前墊補了一點,現在也不是很餓,沒什麼胃口,坐在桌前也是禮貌性的伸了幾次筷子。
飯點上門他就隨便做了幾道菜而已,加個果籃一起提著上門顯得豐富點,習慣使然。
對門好像真的沒吃什麼東西,也許是今天一天都從醫院派出所往返,吃飯就沒怎麼顧上吧,看起來很餓的樣子。
藺成聿一隻手還不方便,他吃的比較慢。
除了那些奇怪的小心眼,他知道薑宵為什麼而來,但是如今能和他一起坐在餐桌上,安安靜靜的吃一餐晚飯。
桌子上是很久沒吃到的熟悉的味道,喜歡的人就在身邊,即使身邊環境簡陋,身邊還有個這麼大的電燈泡,他還是覺得安心。
這樣的時光就算有一刻,也好像是偷來的一樣。
但他再怎麼省著珍惜著,桌子上的菜也很快吃完了。
薑宵說有些事情要問他,語氣很是客氣,藺成聿領著他往房間去了。
這件房子的格局和薑宵家一模一樣,老房子了,就算藺成聿搬進來稍微整修了一下,但還是很普通的,也顯得狹窄,不知道他為什麼離開柳江的宅子,非要到這裡來住。
“宵宵你坐。”
兩個人獨處的時候,藺成聿甚至是有點緊張的。
他給薑宵倒了一杯酸奶,然後坐到他對面。
“我本來過來,一是想謝謝你,還有嶽城叔的,”薑宵猶豫了一下,接過了那杯酸奶,“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那時候幫我,那時候還照顧我媽媽。”
“宵宵,你不用和我說謝謝,以後都不用。”
藺成聿道,他稍微平復了一下緊張的情緒,又接著說道︰“我能幫到你一點,就已經覺得很高興了。”
薑宵頓了一下,又接著問道︰“薑誠……是不是你讓他這麼說的?”
藺成聿當時在巷子口,當時說了什麼,他隱隱約約也能聽見一些。
他對此也沒有否認,道︰“是我。”
因為怕對方亂說,當天晚上他找人偷偷找過薑誠。
“你是不是……給他錢了?”
這是薑宵不想看到的事情,他是就極不願意對方家庭再從自己身上獲得一分錢的,不管從什麼途徑。
不過他問出來的時候,語氣並沒有怒氣,只是試探的問一問,因為薑誠那時候看藺成聿的那一眼,不是貪婪,就是純粹的恐懼。
“沒有,我怎麼會給他錢?”
藺成聿也知道薑宵先前因為撫恤金的事情有多諱忌,如果他因為想快速解決就用錢封口,實際上就是被薑誠敲詐成功,薑宵要是知道,會更生氣的。
不是所有事情都只能用錢解決。
對薑誠這種欺軟怕硬的人,威逼加一點點的利益誘惑對他更有用。
藺成聿找的人和他說,如果不按這個來,當頭的那個過幾天拘留完了從所裡出去了不敢踫薑宵了,反而會往狠了收拾他,如果他願意聽話,那個人就算以後出得來,也會很快被轉學走,只要當頭的那個走了,其余幾個不成氣候,往後就沒有人在私立敲詐他了。
薑誠一開始不太信。
但是大家在調解室的時候,他看到好多人都站在薑宵那邊,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還有藺成聿,他也記得,當時打群架的時候他在裡面的,一直想護著薑宵,身後站了好多人,其中就有找自己的那個。
薑宵身上好像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後來薑宵突然舉報對方,薑誠也真的想起什麼。要是這人真的犯了這事,再回學校就不可能了。
薑誠腦子一轉,覺得可行,咬著牙這麼說了。
藺成聿也怕這個人出爾反爾,又無端惹出事來,薑誠父母拿著二十萬做生意失敗還欠著別人好多錢,現在這些借條都在藺成聿手裡,捏著這個,這一家人翻不起風浪來了。
“他們家以後不敢來煩你了,他們會搬遠一些的,”藺成聿道,“宵宵,你別擔心,你和林鶴元的事情,我答應你了,不會叫別人發現的。”
醋是醋,難受也是難受,但藺成聿怕這個年紀的薑宵受到非議。
他真的在改,但就算再怎麼學,都不如真高中生林鶴元純粹。
藺成聿知道自己就是這樣一個復雜的人,他心裡許多深沉算計,底線低,又什麼都做的出來,這樣的他,大約薑宵是不喜歡的。
但這有時候也是他努力保護薑宵的一種方式。 |